你写在你的日记上?
嗯,好像是吧。
什么时候让我拜读你的日记好不好?难为她还知道拜读一词。
那怎么行,那是隐私。我急着拒绝。
呸,你还隐什么私?嗯?她在我屁股上捏了一下。
可现在放在家里。
过年回去带来。
我只好答应下来,只希望她那会已经忘到爪哇国去了。
可能那只是巧合,正好你老是愧疚,自然而然就联系上了。她安慰我说。
可能是吧。但那时候我决不是这么想的。并且,后来我家又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我的语气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她终于忍受不住我的表达方式,用她的手连连击打我的腿,说真气人,老是这么装神弄鬼的。
我搂紧了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为了缓解气氛,我说,那一段日子,总是有一只鸟,很常见的那种黄雀,要往屋子里飞。可是我去给它打开窗,它又飞走了,我于是给它留着窗,一会它回来了,又连续不断地撞窗户最下边的玻璃,那些玻璃是固定的,打不开。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只鸟,老撞窗?
嗯。
你给它打开窗它看不见?
谁知道呢,好像它知道,要不怎么它不往上一点儿飞,那样就飞进屋子里了。它大约像神经病似的骚扰了我家一个月,每天吃饭时,总听见它在那里撞玻璃。我们家开始没在意,后来在意了,我妈妈说这鸟得脑炎了,而我却越来越恼火,特别我在家看电视的时候,总听见它在乒乒乓乓在撞,我于是用水泼它,把它吓跑,可是一会它又回来了。
嗯,真是奇怪。你是不是在胡诌啊?
绝对真事啦。后来我又联想到阿丰身上了,我害怕地想是不是她死了,灵魂到了这只鸟身上,我那里真是越想越怕,现在想想,也觉得心寒。
姐姐抱住我,安慰我说,即使你说的是真事,也只是巧合。什么灵魂附体啊,我才不信了。人一死什么也没有了,哪还有魂啊什么的到处跑,别信电视上的。
我挣脱开她的搂抱,反而顺服了她的胳膊,抱住她,呼吸着她的体香,听着她的细语。我突然觉得好幸福,能抱着如此迷人的身体,毫无顾忌地把玩她的双峰。我想,有如此缠绵,虽死无憾了。
我说,我刚才也在想,那鸟到底是为什么,是啥意思。或许真是巧合,不应该那么费神地去联想,可是我那时心境很差,心里很孤独,就爱胡思乱想。现在我觉得好多了,什么事都别在意,什么事都要看得开,那才是最好的。
你真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呀。她捏了捏我的脸,说快睡吧。
后来,在她的要求下,我又开始讲我和阿丰的“美好时光”。
我是这样开头的,我说,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充满诗情画意的时光。
你那时很爱写诗啊?她天真地问。
不,不,我说的诗情画意不是写诗,我是说那里我们都很天真,随心所欲的,有内心而发的猖狂,还有虚荣,但不诋毁别人。
那就讲一下吧。
我的思绪悠然飘到从前。
我和阿丰四年级时就认识了。她那时可是一个风云人物。小姑娘聪慧美丽,能歌善舞。似乎还有点善解人意,老师们都很器重她,小伙伴们都很喜欢她。那会儿她的学习也很好。虽然还要经常舞蹈排练。记得她们有一次演的是天女下凡什么的,因此有很多男孩故意对她说,谁是老七啊,其实那时她就演的老七,可想而知有多少男孩把自己想成了牛郎。
事实证明,我是从四年级开始离开了村子里的小学,到镇子上读初中。我们初中的学校怎么样呢,它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学校,前前后后一共四排屋子,有巨大的拱门把每一排屋子前的小院相连通,学校的布局很简单,在二、三排屋子之间有一个水塔,一口井和一个厕所,厕所门口放着一堆贝壳。经过我们为期几天的观察,终于弄清了四排房子的分工,第一排曾经办过缝纫技术学习班,第二排是镇子教委的驻地,成天出入的是鹤发童颜的老教师,第三排的右边半排屋子曾经办过贝壳加工厂,里面是一溜一溜的打磨机,地上全是贝壳粉,左半排屋子可能是个食堂,因为里面有几口大锅,还有用竹片做成的大笼屉。食堂的前面就是那口井。最后一排,共六个屋子,便是我们的教室。
晨雾如烟缭绕在庭宇,青草如漆染绿了空气。自有一番黑瓦白墙的肃穆,深深的拱门掉落泥土,仿佛沾满了传奇故事,仿佛都散发着古老气息。
这就是我对新学校的初体验。下午,老师让我们从家里带来了农具,铲除了齐腰高的杂草,新同学在劳动中变成了好朋友。
一开始,我们的教室很破烂,校领导不知从哪里找来几个师傅,给换了窗户上的破玻璃,安上了电灯,把尼龙袋剪开固定在天棚上,老师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大大的铁齿轮,成了执行时间表的钟。
我是几天后才意识到阿丰的名声。因为老师们像是很早就认识她,能直呼其名,那亲切劲儿,好像是他们共同的闺女。
座位在我前边的阿丰就是镇子上的人,据说家境殷实,阿丰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块暗红色的,像枣子那么大的胎记,其形状如澳洲大陆,覆盖在她食指和中指的指根处。后来,我又知道,她身上还有两块胎记,但我记得她那时从未就此炫耀或自卑过。
时间如小河的清流,水草在舒展,银鱼在遨游。岁月像老槐树上栖息的夕阳,乌鸦在它的窝里聒噪。淡黄色的野花盛开在墙角,羞答答向大地吐露情肠。
渐渐地,我发现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有爱撒娇的嗜好,我虽然和她玩的很开心,但在我与生俱来的孤独的心灵看来,这是不值得提倡的作风。我时常有意或无意碰了一下她的凳子,她于是像吝啬的商人,决不浪费一点手中的资本,瞬时撒起娇来。她噘起嘴,舞动长着胎记的小拳,便要教训我。但往往上面的进攻不能奏效,于是又踢起她善舞的腿和脚,发动桌子底下的进攻。我其实很爱看她半嗔半怒的样子,喜欢她的鹅蛋脸上写满娇气,爱看她胜利后唇齿间关不住的笑意,爱听她如莺鸣般的笑声。不仅在老师和同学眼里,或许她自己也认为她是一个小公主了。
阿丰先于老师教我一些音乐知识,并且是倾其所有。我因此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1,2,3,4,5,6,7还可以念成哆、唻、咪、发、嗖、拉、西,后来,她觉得我完全掌握她的真传,便以师傅自居,以至这事让我和她的同桌都知道了。我没有反对,何乐而不为呢,既讨好了她,又和她保持了一种亲近。
春色满园竞东风,笑语尽现顽童。四面土墙困苍穹,黯然总是,风沉云厚,天地一梧桐。何时遮天逞葱笼,闷雷滚滚一曲终。天际遥遥有征鸿,细雨如织,芳草戚戚,遍地挂小钟。
彼时情境,或许一曲青玉案咏桐可以略表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