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珠放下了一切事务整整两天都陪着柯莫愁,几乎形影不离,就像怕再次失去了一样。姐姐从小到大关心她照顾她,并且在最困难的岁月里挤在一张床上十余年,虽然那段岁月痛苦,可那却是无法取代的生死相依!
她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的询问一下柯莫愁,询问她关于离家出走以后发生的事儿,姐姐是如何度过的?又如何安家落户?同时又如何有了许哲远?这些都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的,虽然那样会再一次揭开柯莫愁的痛,但这些早晚也要必然面对。同样,这也是他们三兄妹最关心的事,是埋藏在心底最大的痛!
终于到了星期一,孩子们都重新上学去了,病房里只留下了姐妹二人。
还没等李明珠找机会询问,柯莫愁就先说话了:“明珠!我能出院吗?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我想回家!”
柯莫愁的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了,真的不想待在医院了。
“姐!不成,您得听医生的!”李明珠否定了柯莫愁的想法。
“唉!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家乡,我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我想回家……”柯莫愁的目光注视着窗外,心中充满了渴望,心绪已经飘回了老屋。
李明珠看着姐姐的神情,心里面揣测着姐姐的心理,她也有些感触,她知道姐姐离开了太久,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如回到老房子亲切!
于是她倒了一杯水给柯莫愁,然后安慰她说:“姐!你先别着急,今天是周一,一会儿主任和医生会集体来查房,我问一下医生您的情况,如果可以,我带着你回家!”
一句话让柯莫愁的眼里有了火花,能出院就太好了,看来妹妹是了解自己的,她能够体会自己的心情。于是她冲着李明珠安慰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主任医师连同医生护士一帮人来查房,出去的时候李明珠把主任叫住,问了关于柯莫愁的情况,主任虽然建议住院观察,但也同时说出院也没问题。
于是,李明珠回转病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柯莫愁。姐妹二人高兴的收拾随身物品,李明珠打了电话让助理来办理相关的出院手续,还有收拾行李物品。然后自己开车拉着柯莫愁回家了……
一路上李明珠给柯莫愁讲解城市的变化,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到了屋里,柯莫愁又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擦拭着母亲的遗像落了泪,李明珠也落了泪。
就听柯莫愁对着遗像说:“妈!我们回来了,大家都很好,大峰哥、二峰哥还有明珠也都好,原来壮壮就是二峰和小月的孩子,是上天把他送到了咱们身边,怪不得你那么喜欢他!”
说到了这里,柯莫愁的眼泪打湿了双眼,她想到了李唯的出现,和给母亲带来的改变,如果李唯没有在一年多以前出现,那么母亲会想起从前吗?看来命运都是注定的,注定了李唯来打开母亲封闭的心!
李明珠听到姐姐对娘说的话,眼泪也跟着不住的往下掉。她搂着姐姐的肩膀缅怀着母亲!
柯莫愁把遗像放好,然后对李明珠说:“也许这都是上天注定的,妈妈封闭了自己三十年,从来没有清醒过,没想到壮壮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让她展露了笑容,甚至于还说了很多话,那份关心让我都迷惑!原来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李明珠也心有所感,她也感谢上天把许哲远和李唯牵到了一起,否则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找到姐姐!
“是啊!这事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她附和着姐姐的话。
就听柯莫愁继续说:“虽然妈妈走了,但是她走得特别的开心,她一见到壮壮就似乎慢慢的清醒了,这一年多以来是她自从生病后最快乐的时光,而且她还在去世之前的时候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妈妈走的没有遗憾!是她提出要回来看看家乡!”
说到了这里,李明珠忍不住“呜”的哭出了声音来!真没想到上辈子的缘分要靠着两个孩子重新得以延续,李唯又何尝不是因为许哲远而不再孤单?二哥与李唯又何尝不是因为许哲远而打开了彼此心结?这一切哪里只是巧合?分明就是上天注定!
二人又感慨了一番!李明珠怀揣着心底的疑问,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姐姐的遭遇,于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姐!你和娘为什么突然间决定离家出走?你们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柯莫愁看着李明珠那迫切的眼神,沉默没有回答,可往事又在柯莫愁的脑海中浮现,她的思绪飘到了从前……
原来当年国庆刚过,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布,就忽然有个陌生人找到了柯莫愁,这让柯莫愁也感觉很奇怪?原来这个人是李登峰的父亲李德兴曾经的秘书长……
田秘书田崇文也是刚刚复出,他也同样受到了迫害,不过由于他的人缘基础,况且作为秘书没有实质的决策权,因此没过几年就平反了。他也知道李德兴一家的遭遇,可他虽然有心,但却不敢有所帮助,毕竟他的案子才刚刚揭过,如果在这么敏感时期有所作为,那么恐怕最终自己会被二次审查,牵连严重还有可能再一次被打为“黑五类”,因此他始终没有出现。
可他作为一名文化工作者,对于消息的把握还是十分敏锐的,虽然他不能公开的关心老领导的家人,但却可以去关注。他得到了消息,几乎可以确定的知道老领导也终归有一天会重新平反,虽然不确定是一年或两年,但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因此,既然革命斗争告一段落,自己终于可以关照一下领导的家人了!
他通过多年的关注,知道领导儿女们的现状,也知道了李登峰与柯莫愁之间的感情。然而此刻在机遇面前,他觉得在领导没有回来之前,自己对于几个孩子未来的把握是要有所帮助的,也是责无旁贷的!
虽然他也知道了兄妹几人得到了领导的好友柯慕凡一家的帮助,不过柯慕凡一家人也遭遇了巨大变故,他虽然唏嘘慨叹,但是却死者已矣,毕竟无法挽回!可是为了李德兴一家老小的未来,他还是不得不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深深知道,对于高考这样的机遇兄弟几人必须要去把握,他不是担心李卓峰的决定,因为李卓峰毕竟还在城乡。他最担心的就是李登峰的决定,因为在家庭、感情与责任面前,他必然会面临抉择。因此他不得不先撇开与三兄妹见面,而是独自一人找到了柯莫愁……
田崇文与柯莫愁之间进行了一次长谈,并且极其客观的分析了现实,并善意的提醒柯莫愁,她是解决这个症结的关键所在。还告诉她面对爱而该做的抉择,爱!不单单是拥有,有时候也是放手,只有放手才是对于对方最大的爱!
其实即使没有与田崇文的交谈,柯莫愁也是决定要放弃自我而成全爱人的,田崇文的出现不过是提前几天而已,同时也更增加了自己的决心!不过她却也没想到行动远比决定痛苦的多,如果自己不带着母亲离开,那么便根本不可能真正的成全爱人?
虽然田崇文说会安排好她们母女的一切,可是既然断便要断得干净,否则就李登峰兄弟的性格,他们也是不可能舍她们而去的!
于是,柯莫愁经过强烈的、近乎痛不欲生的思想斗争,她拿出了常人没有的巨大勇气,终于在一个自己与母亲独处的一天,甩了一路悲伤的泪水到了公路客运站……
柯莫愁默默的想起这段陈年往事,她看到李明珠那渴望的眼神,她猜想,看来他们兄妹三人并不知道田崇文找自己的事?
“姐姐,你在犹豫什么?”李明珠又出声询问!
柯莫愁回了回神,叹了口气说:“没事,没想什么!”
她本不想再重提那段过去,于是又对李明珠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提它干嘛?”
“不,姐!就算我求您!我想知道,我一定要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李明珠再一次的泪眼婆娑,她迫切的心情没人能够理解!
柯莫愁耐不住李明珠的恳求,可是往事已矣!她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别,也算已经释怀了,既然李明珠问起,那还是简单对她说一说吧!
于是她决定把往事对李明珠简单的述说,但是她并没有说出田崇文找自己的事儿,毕竟田崇文的目的也是出于关心,他只不过是客观的分析了现实!而且,站在他的角度根本没的选择!
往事重提,柯莫愁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年……
田崇文的话给了柯莫愁提前做决定的决心,她知道只有自己与母亲的出走才能让大峰二峰还有李明珠获得新生,否则兄妹几人势必有人会做出牺牲,他们不可能看着母亲无人照料而自己参加高考?所以,在痛苦之余,她坚定了信心,为了三个亲人的未来,她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她必须要离开!
走的时候她想到了很多,柯莫愁知道任明达对于这个家的恩情,也知道好姐妹任月对于李登峰的爱绝不少于自己。因此,她在临走前留下了两封信,其中一封就是给任月,任月果然按照自己的希望,她一直守候在了李登峰的身边,最终才有了李唯……
柯莫愁带着母亲漫无目的的来到了公路客运站,她也不知道客车最终会开往哪里,她只知道走的越远越好,最好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所以她询问了售票窗口最早又最远的客车发车信息,没想到客车会带她们去往遥远的长白上下,鸭绿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