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朦胧中,刃白被一群鸦青色的人扶着来到了海界的出口。眼中一片混沌黯然,唯一的聚焦便是一点鲜艳藕荷色的女子。透过泼洒在身上混杂的酒气,还是准确捕捉到她身上熟悉安心的味道。
那个女子将面庞贴上来,温热的触感让刃白恢复了一丝清醒,她朱唇微启,许下一个诺言:“君当先回,不久即归。”刃白独自站稳,随后用力抱紧了面前之人,弄散了她的发髻,便也顺势将头埋进那柔软之中。
再抱得用力一些,就好像想把面前之人融入身体,融入骨血,再也不分离,再也不会失去。虽说一切出奇的顺利,可再短暂的分别终究是分别,他不敢清醒得面对,长舒一口气,他松了松劲,略带歉意:“方才没有弄疼你吧?”
敖雪眼中也泛起红意,慢慢退出他的怀中,摇了摇头,两人眷恋不舍地彼此凝望。两个人静静对视着,好像凝固了周围的空气,多么希望此生永远停在这一刻,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冻结,不再向前。待到刃白终于鼓足勇气转身,害怕自己会犹豫,会回头,于是快步走向出口,在陷入黑暗的瞬时,他隐约听见一个声音:“宣公主觐见。”但来不及回头张望,便陷入沉沉睡意,黑暗扑面而来。
夜深了,魔界皇城的心脏——祭坛,却依旧没有安然入睡。祭坛前方,严装以待的浠燊和一旁温柔执手的晏翚伴着忽暗忽明的烛光安静地守候,守候王的归来。
浩浩七界当中数魔界入口最为古怪,竟在魔界最中心,最神圣的祭坛的旁边,仿佛外人毫不费劲就可攻入魔界心腹之地。但现实怎么如此?入口处存有历代巫师临死前耗尽一生功力的守界咒语,有历代巫师的灵魂和功力镇守,无论是何人,进入魔界后定会昏迷,从未出现漏网之鱼。昏迷的人如同就像中了蛊术,昏迷不觉之中自己便吐露心声。之后其性命便由看管祭坛的魔界的大巫师裁定。有人被引见于魔尊,有人自如来到魔界,也有人还未苏醒就成了祭品,于是外界都传魔界中人残忍无比,却不知,这也是魔界自保的无奈之举啊!大巫师有可谓甚至高于魔尊的实力,自然这进出大事交与他管也无人反驳,千百年都如此。但是出去的人必须有魔尊的许可,由魔尊做法送出。可见魔尊的防范之心要控制到每一个族人,这是为了族群,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存。
平日很少彻夜守候在祭坛旁的浠燊,纵使被温暖的手紧握着也止不住颤抖着双手,眉头紧锁,暴露出她少有的不安。她最为害怕皇宫的夜,夜色下的皇城是必须逃离的地方。这里,表面的平静下酝酿的是超出白日的钩心斗角和阴谋暗算,它就像是一个嗜血狡诈的怪物,在香甜的梦中,便可以将一个人默默啃食成白骨,甚至尸骨无存。这样害怕的感觉不明由来,可就是趋之不去,她伸手触了触脑后,熟悉的坚硬兼冰凉之感,除了脑后一枚银针,背部的意舍,神户二穴上也有银针,他们封印了自己的一段年幼记忆,不过,只要试图去回忆,就像看见了漫无天际的红雨和觖望凄惨的黑暗,已是让人胆怯。或许还是永远不要再想起的好,即使自己也曾无数次好奇,是什么样的记忆,是谁封印了它,是怎样不堪回首的灰暗往事。
夜越来越深,恐惧无形的压迫在浠燊心头,越来越沉重,她开始微微喘气,就好像有什么冤魂厉鬼即将从地底下钻出来。察觉到她的微微颤抖,晏翚将自己早已备好的散花水雾绿草轻裘给身旁的女子披上,顺势将她揽入怀怀里:“冷么?还是乏了?”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想甩开那些没来由的思绪,仰头,靥笑春桃,轻靠着他的肩膀,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