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汝儒不曾想过,会带着一个人类来到无心寨。秦云也想不到,方汝儒竟然是妖族。西山羽神宫皆是妖族,而住的却是人类的城池,实在有点出乎秦云意料。在秦云的认识里,妖族只住在万森林和苍梧渊两个地方,直到方汝儒告诉他才知道,这妖族也要细分。西山羽神宫住的是玄鸟一类,千万年来和人族相安无事,因此为了与别的妖族分开,世人皆称之羽族。而苍梧渊则是水族之地,万森林则是真正的妖族聚居地。
十年后能在这万森林相见,用方汝儒的话来说,两人有缘,秦云一个和尚也不可能反驳这理由,就这样由着方汝儒带到无心寨。招摇山三寨,顺水而下,出了无华寨的地盘那就是无心寨。没有想像的山门,无心寨就驻在这林间,如同人类在森林内建起的城池。大门是一头凶神恶煞的怪兽巨口,看着有点像羊。
“饕餮张口,有进无出,有意思。”方汝儒说起秦云才知道这铸成门口的巨兽面目是饕餮。传言饕餮乃是上古巨兽,贪吃好食,最后连自己都吃了。这无心寨用这饕餮巨口建门,寓意可不怎么好。
“不去见那臭狼妖真的没问题吗?”涂蓁蓁显然也是第一次来无心寨,见这大门也有些好奇。
方汝儒笑道:“去不成无华寨,来这无心寨也一样。”说罢就带着两人走了进去。门口并无人阻拦,秦云开始还觉得有些出奇,待到自己走进那门内时,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使得自己寸步难行,而方汝儒和涂蓁蓁两人却若无其事的跨了过去,这才明白这门本身就有守卫的能力。方汝儒似乎早就知道,一把手拉住秦云,秦云随即入了门。才入了门,两名士兵从天而下,落地溅起一阵灰尘。
“什么人敢闯无心寨?”两名妖兵狼首人身,一身盔甲,手持长刀。
秦云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妖怪,忍不住细细打量。两名妖兵却不客气,长刀指着三人,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什么时候羽神宫和三山来人也要盘问了?”方汝儒仍旧笑呵呵,从腰间掏出腰牌,那腰牌上雕刻着梧桐树叶凤凰翎羽,妖兵一见,顿时毕恭毕敬。
“羽神宫不请再来有些过了。”寨子深处传来不友好的声音。这声音低沉如雷,秦云只觉耳鸣不已,知对方有意考量方汝儒,忙运功抵抗。
方汝儒笑呵呵,涂蓁蓁可受不了,大声回应道:“三山也是不请自来吗?”
涂蓁蓁一说话,那声音便歇了,旋即传来的是笑呵呵的声调:“我还以为会是谁来呢,原来是蓁蓁姑娘。”
原来涂蓁蓁面子比羽神宫还大,秦云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走。”对方的恭敬让涂蓁蓁趾高气扬,带头招呼两人踏步而出。
这妖寨看起来和人类军营一般无二,随处可见巡逻的妖兵,要不是这妖兵都顶着个兽头,秦云还以为来到人类的境地。随着领路的妖兵,三人来到了无心寨的中心。这座彷如人类大宅院的建筑,就是无心寨大妖居住的地方。穿过院门来到大厅,正中间两椅一桌,椅子背后挂着一幅画,上面画着一树一草,与大厅旷阔大方的环境丝毫不搭。两边各分列着六张椅子,除了左上首的椅子外,上面坐满了人。“人。”这是秦云下意识想到的,和见到方汝儒和涂蓁蓁一样,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念头。这些都是能化作人身的大妖,虽然他们的穿着与人类一般无二。涂蓁蓁看到这架势却毫不胆怯,径直坐到了左上首的椅子上,方汝儒则坐在她下面,秦云则乖乖地站在方汝儒后面,如他的随从一般。
待到两人坐定,方汝儒对面一妖便站了起来。秦云才看清这些穿着的青色华服上绣着的黑色的树木纹理,和大厅正中间的画相得益彰。这妖化为的人身倒是生得俊俏,俊眉明目,若再拿把折扇,就有些书生才子的气息了。他凑到方汝儒面前,嗅了嗅,然后开口说道:“我就说这羽神宫早已不是我们一脉了,就派个鹰哨过来,还带着个人类和尚。”口气中的傲慢十分明显。
方汝儒还未说话,涂蓁蓁就坐不住了。在外面是方汝儒带着她,可到这里,就是她带着两人。此时对方看不起方汝儒便是看不起她,她虽然没来过无心寨,可无心寨谁是话事人,她却是知道。涂蓁蓁开口便道:“袁大头,你们无心寨的人都是这么没礼貌吗?”她口里的袁大头便坐在她左手边,不仅头大,嘴巴也大,看上去有些滑稽。
“白山说得也没错,这羽神宫和人类混居一地,和我们万森林早已划清界限,不知三山怎么想的。”袁大头也不客气,话语之意十分直白。
“我家君上和苏大人也算旧识,帮点忙也是应该的。”方汝儒仍旧笑呵呵,“倒不知袁大人几时带我们去见祝余与迷毂大人。”
“就是,祝余迷毂不说话,谁信你们招瑶山会帮忙。”涂蓁蓁嚷嚷,她身份显贵,无心寨也不好说什么。
涂蓁蓁这么一说让袁夜庭有些难堪,但脸上神色不过一闪即逝,袁夜庭说道:“三山的事,那是整个妖族的事,我们祝余大人和迷毂大人早已得知,不日就会与两位见面。只是……”说罢斜眼瞥了瞥秦云,意思十分明显,妖族的事,秦云在这何干。
“他手里有着消息,是我们朋友。”涂蓁蓁说起谎来如家常便饭,毫不脸红。
袁夜庭一听,做了个手势,说道:“那请。”
秦云一阵愕然,这可是送客的意思啊,这妖族的待客之道也是与众不同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涂蓁蓁与方汝儒起身便走,秦云忙跟上去。三人离了无心寨,一路上,涂蓁蓁大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不断咒骂着无心寨和招瑶山。
“早知道去找那臭狼妖,比袁大头好多了。”回到山洞,涂蓁蓁心情还没缓过来。听他们语气,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再听袁夜庭的意思,这事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秦云想不通为什么方汝儒会带自己过去。此时听得涂蓁蓁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们有事求他们?”
方汝儒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带你过去吗?”
秦云摇摇头,涂蓁蓁也跟着摇摇头,刚刚她在无心寨所说的话全是为了蒙袁夜庭,带秦云过去全是方汝儒的意思。
“我们本是要去无华寨找浪独行的,可后来听说浪千里要在无华寨招待更重要的人物,便转来这无心寨。”方汝儒说到这里缓了一下,继而继续说道,“可日前听说那大人物未能如约而至。”方汝儒话没有说完,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秦云,涂蓁蓁听得一阵莫名其妙。
秦云被他盯着一阵尴尬,干笑两声,搞得涂蓁蓁更加莫名其妙,不高兴地嚷道:“你们说话都是这样吗?全靠猜?”
“有缘。”秦云双手何什,道了个佛礼。此前方汝儒带他去无心寨时说是有缘,秦云差点相信了。方汝儒路过无华寨,救下重伤的自己,而浪千里要等的大人物没来,方汝儒也长了个心,虽说秦云毫不起眼,与大人物毫不沾边,可还是不得不令人怀疑两者是否有关系,毕竟一般的修士是不可能走到妖族腹地的。
“有缘。”方汝儒也笑着说道。
涂蓁蓁简直疯了:“你们在说什么?这和我们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他们对我们的事不上心,那我们得找到他们上心的事。”
方汝儒的话让秦云心中一凛,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此时走也走不了,也只能随着两人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