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双手颤抖地接过电报,六个潦草的钢笔字映入眼帘:母亲病重,速回。像晴天霹雳,脑袋“嗡”的一下险些摔倒。她合上双眼仰起头,大脑急速思索:老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多年又没有音信,身边也没有个照应,难道真像电报所说的病危了吗?如果是那样我必须得回去,平时照顾不了临终尽尽孝也算是个补偿吧。
三条路摆在了张帆面前,一条留在家里照顾刘光北的二老和家庭,这条路显然走不通;第二条路去北疆开展工作,这是当前最最重要的工作,并且回来无期,这条路让她左右为难;现在又冒出来第三条路,母亲病重,回家照顾双亲,借此机会转业回老家,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事儿,可这边的家怎么办?刘光北怎么办?刚结婚几个月,就出现这么多问题,让这个性格刚烈、大大咧咧的女子感到很为难。经过左右权衡之后,张帆毅然作出了大胆决定:回家探亲,转业地方。
刘光北看到张帆的脸色很不好看,忙问道:“怎么了,张帆,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张帆看了他一眼没言语,把手里的电报递给了他,转脸儿坐在床铺上噗嗒噗嗒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刘光北接过电报看了一眼,惊呀的说道:“妈妈病重?那你赶紧回家吧,这么多年你不在身边老人家不容易,现在有病了身边最需要亲人,特别是你这个远离父母多年的女儿,再有,那么大的年龄不禁折腾,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得轻巧,我走了咱们这家子怎么办,你父母的年龄也越来越大,并且身体每况日下,还有你,光知道唱歌跳舞,连饭都做不好,我走后你怎么照顾二老。”
“没问题,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二老的。”俩人正说着,屋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光北,给我倒碗水,我该吃药了。”
张帆端着水进了屋,看到卧床多日的婆婆明显苍老了很多,接水的老手苍瘦如柴,说话时嘴角不住地颤抖。“您要准时吃药,我不在家的时候光北会在您身边的。”
刘光北站在妈妈床前,看到张帆对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心中在感激之余,深感娶了这么个媳妇是他人生的正确选择。张帆看着婆婆不断呻吟的病体和无奈无助交织在一起的丈夫刘光北,心中七上八下的,自己刚才的决定一旦实施,对这个家庭,对丈夫都将是致命的打击,他心理能承受吗?卧床的公婆知道后会怎么想?张帆转悠了几圈后说道:“你在家照顾一下二老,我去兵团一趟。”说完拿着电报出去了。
兵团革命指挥部就是原来的兵团司令部,只是牌子换了一下。她进门的时候首长正在审阅当前运动开展情况的材料:“张帆来了。”
“报告首长,我正式提出转业回老家,具体理由都在申请上面写着呢,请首长批准。”说完她从兜里掏出电报和早已拟好的转业申请交给了首长。
张帆与边疆人通婚,是要经过严格审查的,革命小将对这桩婚事始终有怀疑,更有甚者说张帆与刘光北结婚有通敌的可能,理由是,刘光北是资产阶级毒草,修正主义代言人,正在接受革命小将的审判。首长看了看张帆的转业申请,苦笑了两声,说道:“关于转业的问题,我们要与小将们商量一下,你听候指示吧。”。这样的结果使张帆陷入了苦苦煎熬之中。不行,我要再递申请,一定要说服首长和革命小将们,无论如何一定要转业回老家。张帆第二次出现在兵团指挥部时,几个带着红袖章的小将正与首长争论着什么,张帆的突然闯入,室内出现了瞬间寂静。首长见状马上走了过来,把张帆拉到了一边悄声说道:“你的转业申请我们正在研究,你回避一下。”面对几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小将厉声说道:“转业回家我有正当理由为什么要回避?如不批准我要讨个说法。”这时的张帆已经把被打倒被判刑甚至生命置之度外了。几个小将相互看了看,好像早已商量好了,一个小将拿出一张纸宣布:经兵团指挥部研究决定给你两条道路,一是限你在十天之内与刘家划清界限,离婚是最好的选择;二是脱掉军装,送回老家,到工厂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张帆听后没再理论,茫然的目光看了看小将递过来的一纸决定,然后毫无声息地走出了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