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昨天晚上睡的房间里,边上一个锦袍少年坐着翻看一本书,见余镜醒了过来,也有些喜悦,连忙去端了一碗水走了过来。
余镜认得的这个锦袍少年,两次大出风头的天才少年和自己在一个怕是测试都没有通过的人住在了一起,只是不知道原来和他住一间房的那个少年去哪里了。
余镜没有拒绝锦袍少年的好意,端起那碗水喝了下去。折腾了一天,水米未进,也确实累得很。
“我身体颇为不适,怕是不能起来与兄台见礼了。”余镜说的是真的,刚刚喝了一口水都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无妨,都是些小节,这位兄弟倒是客气了。”锦袍少年很是豪气地挥挥手,那是大人们常做的动作,锦袍少年用起来倒是有些滑稽。
“不知道兄台姓名?”余镜忍住笑意。
“吕文中,不知道兄弟的姓名?”
“余镜。”
“兄弟就不要笑我了。”吕文中似乎明白了余镜强忍住的那一丝笑意的含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家父常年带兵在外征战,我年幼就与父亲一齐生活在军营中,和那些将军们生活在一起,倒是染了他们的习气。”
“吕兄出身将门之家?”余镜这才注意起吕文中的样貌,虽说年少,却是五官排列如同士兵,英气不凡,身躯笔挺,仿佛有根规尺在身后比量着,浑身都是军营气息。
“吕兄既然出自将门之家,那又何必到这九灵门来呢?”在余镜原本世界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九灵门再厉害,再多的神仙之流,也要受到朝廷的管辖啊。
“余兄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吕文中有些惊讶,“那余兄弟是怎么来到这山上的。”
“我父亲是九灵门的一个别院弟子,得以推荐才能够上来的。”余镜把四叔那个称号憋了回去。
“哦,那也正常,那么就让我来和余兄弟说一下吧。”
青城山处在云州、沐州和昌州交界之处,是荆楚王朝最大的山脉,绵延数百里,高耸入云,钟灵敏秀,得天独厚,座落在此的九灵门是荆楚王朝最大的宗派。甚至可以说,并不是荆楚王朝管辖着九灵门,而是九灵门管辖着荆楚王朝。荆楚王朝中皇帝,各地藩王,将军侯爵,都由九灵门一语任命。九灵门弟子外出历练也多是进入荆楚王朝之中。
九灵门门徒自然就是普通人眼中的神仙之流,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仙,而是修炼功行,修习神通术法,从而升天入地,翱翔天际。传闻修仙之人修炼到一定境界便可以羽化飞升,成就真正的神仙。但是这种说法却无从考证。
九灵门十年招收一次弟子,都需要有长辈推荐,天资出众,且有大毅力之人才会被招录入门。一干弟子也有着不同的分配,上等可入内门,成为内门下院弟子,次等可入外门分散在各地的别院之中修习,再次等,就只能各自回家了。
入得内门的弟子,可以修习九灵门中功法灵诀,神通道术,还有师长教习,可以乘风入云,扶摇而上,一去九万里,从此成为神仙之流,不复凡人之身。吕文中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激昂,眼神中光彩夺目,惹得余镜也心驰神往。
被淘汰回家的就不能再回来了,推荐人也会收到或轻或重的处罚。这种处罚就要看了,如果是余镜的四叔,怕是他的外门别院弟子资格都会被剥除,要是吕文中的父亲,荆楚王朝的天策上将军吕方羽,有个口头警告都不错了。
“那我现在是......我最后好像昏过去了......”余镜弱弱的问,他记得最后他昏了过去,别绪如丝睡不成了,怕就此被淘汰。而且他差点杀了人,心中还很忐忑。
“余兄弟不用担心,原本就规定留到最后的人就算是通过,你虽然昏了过去,但是坚持到了最后,就可以留下了。不过有许多人已经被淘汰了就好像你我原本的室友。”吕文中的神色有些哀伤。
“真的?我现在就是九灵门的弟子了吗?”余镜惊喜的问,如果不是身体不能动,真想跳起来高呼,而且看吕文中那脸色也知道现在并不合适。
“现在倒还不算,明天还要详细检测今天通过的人的资质,确定了,才会正式被招录。”吕文中脸上哀伤的神色没去,脸上再度是那爽利又有些腼腆的的笑容。
“今天那个倪俊师兄不是拿那面黄铜小镜检测过了吗。”
“余兄弟这话就问对人了,文中虽然第一次上山,但是家父却是遇见过不少仙家,因此家父给文中灌输过一些仙家知识。”吕文中显得有些自得,少年总喜欢互相炫耀,“那位倪俊师兄用的黄铜小镜叫做‘离阳镜’,可以用来发现我们身上的灵窍,还可以看人灵魂的强弱,余兄弟身上有着几颗灵窍?”
离阳镜上的人影只有本人和使用者用通玄灵目才能看见,所以只有倪俊和被测者本人才能看见,因此谁也不知道别人的灵窍个数。
“四颗。”余镜老老实实的说道。
“那么余师弟到算是资质出众了!”吕文中也有些惊喜,四颗灵窍算是少有了。
“灵窍越多越好吗?听说人的身体有九大窍穴什么的,四颗应该不算多吧。”余镜虽然有些惊喜,但嘴上却是问出了一些疑问。
“余师弟所说的人的身体上的九大窍穴是世俗医家的话吧?仙家灵窍和医家窍穴是有着本质不同的。医家窍穴我倒是不懂,但是仙家灵窍指的是身体之中可以吸取天地灵气入经脉的部位,可以使外部手足,也可以是内部肝脏。四颗灵窍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算得上上等了吧。”吕文中侃侃而谈,也有些自得,“当然灵窍自然是越多越好了,就像为兄身具五颗灵窍,听吴护法说,文中是这一次招收的弟子中灵窍最多的。”
“哦哦。”余镜慌乱应了两声,外面夜色已深,困意不住的袭来,余镜只是觉得就这样不搭理吕文中了,有些不礼貌,才坚持到现在,现在颇是坚持不住了。
吕文中是大世家出身,人情练达,一看就知道余镜困意太浓,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睡去,当即告诉余镜夜色已深,说要睡觉了。
两人互相道了夜安,都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才是寅卯时分,余镜就被隔壁床上的响动给吵醒了,便睡不着了,也就翻身起床了。刚好撞上准备出去洗漱的吕文中。
余镜一个乡下农人子弟,哪里懂得洗漱这样高级的东西,早上起来都是把水往脸上一抹,用温水漱漱口就了事,不懂吕文中手里拿着的大大小小好几个盒子是做什么的。
吕文中头发披到后脑,拿着一个小木盆,里面好几个小小的盒子,原本扎在头上的金质发冠也被放在盆里,里面一大两小三条毛巾,还有其他杂七杂八好多东西,怪不得会把余镜吵醒。
“余兄弟,把你吵醒了吗,真不好意思啊。”看见余镜醒了,吕文中也知道刚刚的动静不小,把余镜吵醒了。
看见余镜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木盆,想起余镜是农家孩子,可能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着这么多东西是做什么的。
“文中要去洗漱,余兄弟可要一起过去?”
“哦哦,我这就起来,还请吕兄在门外等候。”余镜迷迷糊糊的满口答应了下来,想要拒绝已经不可能了,心中腹诽了一番,又心理斗争了一番,才有些不情不愿地爬起床来。
吕文中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装着大大小小物品的木盆,身杆还是那样子笔直,在天空还未完全放亮的清晨里,如同一杆标枪,如同一面旗帜,仿佛指引这别人。
余镜心里这才佩服起吕文中来。
在普通人家里,大都有仇官心理,对衙内们大多是鄙夷,认为他们多是依靠父辈蒙阴,才得以高人一等.
余镜对吕文中大抵也有着这样的心理,觉得他不过有一个天策上将军的父亲,才可以如此气质优雅,英气不凡。这几天不过是在应付,说起来这他现在说话不是他原来在乡下家里学的,而是他的四叔在那几天里教他的,还叮嘱他千万不要露出农人粗俗的一面来。这些教导余镜到时记住了我,只不过对那些世家子弟的偏见又重了几分。
今天清晨的一幕怕是会永久地刻在余镜的脑子里,也会抹去余镜对出身世家的世家子弟的偏见。
吕文中带着余镜离开了院落群,往山林里去,山门下的树林一点都不比山门之上的稀疏,只是开辟有一条较宽的道路。走了不久,又拐了几个弯,就看到眼前有一块瀑布,两人正好站在瀑布底下。
瀑布不过十来丈高,下面一个小水潭,水潭边几块石板整齐排列,水质清澈,可以看见水底两人的倒影。
“余兄弟可不要走远了哦。”吕文中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种墨绿色的粉末,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一点粉末,屈指朝空中一弹,粉末飞出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吕文中绕着水潭洒了一圈这种粉末,然后把手指伸到水潭里搅了搅,才走回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