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言不发的严开说道:“不知余师侄住处可能让我等施法照彻查看有无妖类。”
这一句话一下点醒了叶茂和江河柳,方回可以不把此事当一回事,但他们不能,无论是此弟子乃是渊重院之人,还是那行凶妖物躲入了渊重院中,他们三人都难逃罪责。若是不能找出那妖物,莫说门中,开山府便不会放过他们。至于那方回,一开始不是自己去寻那妖物,而是通报渊重院,必是靠不住。
叶茂开口说道:“师侄可能不知,今日派去贝场的石岳和郑容和被一妖蟒杀死,幸而被方师兄遇见,追杀那妖蟒至我苍定山地界,却突然不见了踪迹。院中号令也是为了寻找那妖蟒,却无有所获,便只剩下师侄此处了。还请师侄以门派为重,舍却小我,助我等擒杀那妖蟒。”
余镜心里冷笑,这三人如此势利,前倨而后恭,怎会有如此慷慨激昂之语?定是怕日后开山府怪罪下来,才想要找出那妖蟒,好将功折罪。
虽然心中十分轻蔑,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余镜拱手说道:“这是自然,身为弟子本应听从掌院法旨。”
见余镜如此识趣,叶茂三人都是轻轻点头,严开站起身来,向余镜和方回一礼,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八卦铜镜,严开掐了一个法决,铜镜亮起一道古铜色的光华,那道光华往余镜身上周身一转,余镜身上也泛起古铜色的光华,光华闪烁了几下,又重新没入了铜镜之中。严开看了一眼,想着叶茂和江河柳摇了摇头。
叶茂犹豫了一下,目光微凝,向严开示意。严开会意,但也犹豫了一下,但想起若是今日之事处理不好,怕是会有大麻烦,心下一横,狠下心来,也不去顾那么多了。又往铜镜之上打了个法决,铜镜爆发出刺目的光华,化作一道光虹无视房顶和禁制往天空冲去,哪怕在屋内,余镜可以看见外面透着古铜色的光芒,也感觉到一股压力加身,和刚刚光华落在他身上的感觉一样,想来是严开用了大法力探查他的房舍。想到如此,余镜袖中的手掐的愈紧了,心中暗道,万万莫要被发现了啊。
不一会儿,一道光华落了下来,化作一面铜镜落入了严开的手中。严开看了一眼,又向叶茂两人摇了摇头。
叶茂心里虽然失落,但他也是在九灵门中生存了许久的人物,不露声色也是最基本的要求,故而纵然心底虽然失落,但脸上不露分毫。叶茂向余镜行了一礼说道:“我等今日是逾越了,多了些手脚,还望师侄不要介意。”
余镜知道蟒妖没有被他们发现,心中一定,紧握的手掌松开了,倒也没有心意去管那些小节了,连忙回了一礼说道:“不敢,本为弟子,何来怪罪掌院之由?叶掌院倒是折煞我了。”
叶茂无心纠缠,见余镜主动不计较,也乐于承情,说道:“余师侄气量宽宏,倒是我等小气了。”
方回一直在摇晃着杯中的茶水,脸上挂着玩味的表情,忽然说道:“余师弟这茶可是好茶啊!不知从何处得来?此茶何名啊?”
余镜回道:“不过是从吕文中吕师兄处得来的,无事便饮上一杯,可以清定心神,有助修行,倒是惭愧,我饮到现在仍不知此茶何名。”
方回惊讶地说道:“可是金光宣明洞天的吕文中吕师弟?”
余镜回道:“正是。吕师兄温文尔雅,名士风度,喜好品茶,而我与吕师兄相交深厚,一向以兄弟相称,故而吕师兄送了我一些。”
方回笑着说道:“看来这位吕师弟倒是个诗酒风流的妙人啊。我那师兄倪俊,便是附庸风雅,连品茶都和书中所言一板一眼,真是死板,那哪是品茶?”
方回说的时候言笑晏晏,可见和倪俊关系非同寻常,便如同余镜和吕文中关系一般。
叶茂三人心下震惊,没想到余镜不仅和吕文中关系非同寻常,而且和金光宣明洞天的倪俊亦是关系甚佳。
倪俊可不是寻常人物,亦不是如余镜吕文中一般的普通弟子,而是已经化出宝丹的宝丹境修士,还是四天殿之一的天极殿的弟子,深受门中看重。便是他们这样的抱玄境掌院亦不敢妄加议论。
叶茂心中暗道糟糕,心中急切想要处理蛇妖之事,无意之间竟将余镜给得罪了。若是抓到蛇妖还好,却非但没有抓到蛇妖,还强行用照妖镜照射对方屋舍,这可是很犯忌讳的事情。叶茂三人对视了几眼,心中都是暗暗叹息,没抓到狐狸却惹了一身骚。
方回硬是和余镜在那儿讨论茶道许久,又谈论了许久的修炼心得,到了申时,方回仿佛突然明悟一般,才和余镜告别,三人又在门外告了别,各自架起遁光往各自去处飞去。
苍定山,闻道堂后院,掌院议事堂。
“师兄,今日没有寻到那蛇妖,到了夜间怕是更难寻找了,更何况没了那方回的帮助,我们也没有把握擒下那妖物啊。”江河柳有些担忧地说道。
“哼!”叶茂冷笑一声,“那方回本就无意相助我们,恐怕还有意放走那蛇妖。若非如此,方才也不会故意拖延了数个时辰。”
江河柳大惊道:“难道那方回和蛇妖相勾结?”
叶茂摇了摇头,说道:“应该非是如此,若当真有勾结,又怎会报给我们渊重院得知?自己放过那只蛇妖,推说未曾追到不就可以了。应当只是想给我们造成一些麻烦罢了。”
严开冷哼一声,说道:“那天泉府好歹也是十二大府之首,便是勾搭上了赤阳宝光洞天便可如此做吗?”
叶茂眼神一凝,郑重地说道:“师弟慎言!当心祸从口出!”
严开虽然心中十分不悦,但也知道谨言慎行,便住了口。
江河柳问道:“那么师兄,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难道就不追查了吗?”
“自然不可,那蛇妖被方回击伤,想来跑不远,只要我等开了苍定山禁制,去上报门中,自会有门中上人前来降妖。”叶茂说道。
“若是我等就这般上报了门中,未曾抓住那蛇妖,怕是门中会怪罪下来啊。”江河柳迟疑地说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当真让那蛇妖逃走了,不仅是门中,连开山府也不会放过我们呐!”叶茂感叹一声,说道。
三人都是一阵默然,皆是感叹无力。他们并非没有跟脚之人,只是来事如此匆匆,大祸临头,无论何人也不会在此时出来为他们说话。
“对了,让杂事院给那余镜送一些俗物去,装饰房舍。”叶茂忽然说道。
“师兄为何要送他?便是他前途无量,日后交好便可,何须如同卑躬屈膝讨好一般行事。他再如何天赋异禀,不入正道便无需这般。”严开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乃多事之时,能够少一些事情,不要些颜面又能如何?更何况今日我们确实做的过了些,于情于理都应该安抚一二。”叶茂心中暗叹,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件丢面子的事情,但为了这个掌院之位,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些东西只好不要了。
方回和叶茂三人分开之后,却没有到别处去,而是架起遁光飞到了天上云气密布的地方,手上一股黑气缠绕,不断转动之间,仿佛有只手指向余镜院子那处。
“奇怪,这‘寻气追引’之法却是指向那余镜之处,但严开用照妖镜竟然没有找到那只蛇妖,却是为何?”方回眼神中也闪没着诧异之色,他所修的功法不善追查气机,故而专门修习了一门追踪气息的秘法,只需在对战之中得了对手一丝气机,便可使出这门秘法,只要对手所离不远,皆可寻到。
可是今日仿佛出错了一般,那股本该极其强烈的气机指引虚弱异常,而且需要不时掐动秘法才能继续追踪。
“莫非这蛇妖逃入了山体之中,因山体阻碍,故而无法追踪?”方回思索片刻,呢喃道,但接下来又否定了,前往渊重院之时那股牵引之力还十分强烈,到了余镜处不久那股气机才弱了下去。
但方回并不怎么怀疑余镜,法决毕竟是法决,并非神通,需要时时施法人施法维持,而且容易被引导,譬如蛇妖可以断去身上一截,转移气机,也可用同样的神通秘法遮掩身上的气机,总之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方回忽然一笑,心中暗道,这事情与我何干?找得到找不到都是开山府死了子辈,关我天泉府和赤阳宝光洞天何事?又关我方回何事?此事虽然事关重大,但担心抓不到蛇妖的是渊重院的三位掌院,想要将蛇妖挫骨扬灰,碎尸万段的是开山府。
想到此处,方回也不急切了起来。正当他要离开时,一到金光从天边飞来,方回认得是门中重要弟子传讯所用的灵虚金剑,便伸手一招,一道声音随着金剑传入方回的耳中,方回脸色豁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