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先是一愣,随即用手一拍额头哎呀一声道:“瞧瞧我这记性,先前便觉着在某处见过陆兄,一时忘记了。现在才突然记起。”
陆海生冷笑道:“少扯犊子,你是彩蝶那婆娘的人?”
罗玉摊手无辜道:“我不认识什么彩蝶花蝶的,只是我真的在等人,又碰巧识得陆兄。陆兄你看我像要害你的人吗?”
陆海生看了看仍处在昏迷的石啸,只是冷笑,大有一言不合便刀剑相向的觉悟。罗玉看了看身后无奈道:“陆兄,咱们还是先跑起来,这事儿我路上在详细说与你?要知道我要是想动手恐怕现在你们都如石啸一般了。”
罗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用手捂住,尴尬地笑了声。陆海生咬了咬牙,也知道身后才是真正的瘟神,不管眼前这所谓的罗玉究竟是何人,也只有先跟着一起跑路了。
三胖此时才终于弄到其中的关系,大怒道:“妈的!都是你们这帮家伙陷害我们,想要嫁祸在北泽村,你们他娘的都是畜生!”
罗玉也不恼怒,轻笑道:“你说对了前面,我们是想着要处理掉北泽村,不过注意不是我的,你们二人也是自己撞上来罢了。”
三人在街巷里拐得晕头转向,也不知罗玉所谓的府邸究竟在哪儿,不过陆海生倒也没有真跟着去虎穴的意思,只想着待撇开身后那帮人,便想办法做掉这看似似乎并非修为高深的罗玉,再和三胖火速远离这临海城,尽快赶回村去。陆海生不知为何总觉着村里将有事发生,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三胖咧嘴大骂:“你姥姥的自己撞上来!那娘娘腔和你是一伙的?”罗玉想了想道:“你说张泽川?是也不是。我们只是做了个交易罢了。”
“说清楚。”陆海生有些头大,估摸着自己还能勉强用一记惊神经,便也不想再与这人废话,如若还不交代,陆海生不介意用了这一记惊神经再自行与三胖跑路。
罗玉愁眉道:“其实这事儿也出乎我们意料。本想等回了府再仔细说与你们听,不过看着情形二位也没这耐心,这样吧,你们问我来回答,如何?”罗玉刻意清了清嗓子道:“问吧。不过事前说好,到地方之前能问多少我就回答多少,到了我可就不回答了。”
陆海生轻声应了声好,于是想了想开口道:“这所谓的张泽川,是否还是那个莽山村村长之子?”
罗玉笑道:“是。”陆海生皱眉,随即问道第二个问题:“在来路客栈里截杀我们的北泽村人是否也是张泽川安排的?”罗玉想了想道:“张泽川知晓,不过派人杀你们的另有其人。”
“是谁?”“自然是真正的北泽村人,那北泽村少村长。”
陆海生疑惑道:“北泽村少村长?他与张泽川什么关系?”罗玉咽了口唾沫道:“北泽村少村长叫邱宏宇,是他派人杀你们,不过没杀成,就等你们到了临海城后,让张泽川亲自出手,不过张泽川念在你们是同乡,便不好下手,谁知你们自己硬是要去找北泽村麻烦,张泽川便将计就计,让你们陷入虎穴了。”
三胖怒吼道:“那该杀的娘娘腔,竟然敢勾结其他村,谋害自己村的人?”罗玉轻笑一声:“那我就不知晓了。”三胖欲言又止。
陆海生继续问道:“既然那邱宏宇有这般能耐请动那几名修士,恐怕杀我们易如反掌,为何不直接动手?再说又为何要与那些城卫火并?”
罗玉大笑一声道:“那几名修士自然不是邱宏宇的人,恐怕他根本不知晓今夜之事。一切都是张泽川安排的。”陆海生不解:“他不是和邱宏宇狼狈在一起了吗,怎么会又陷北泽村于水深火热中?”
罗玉摆了摆手,停下脚来,站在一处不起眼的院门外对身旁二人一笑:“到了。”
庆国与大宋交接处有一大湖名为白水,每逢冬季便有冰封白水千里的壮阔景观。甚至有两国商队直接在冬季时跨湖而过,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此时白水尚未冰封,碧水蓝天有一湖亭。亭在湖心而建,没有人知道这亭是如何立于千里湖面之上而不沉的。只知此地仿若庭院,甚至占湖近百里之广,有木石独院若干。只因正中有一座三丈高的六角木亭,而此间主人又自称白湖亭主,所以仍被叫做白湖亭。
白水湖不归大宋,也不属庆国,而白湖亭建在两国之间不知为何也无人闲管。此处时常有白鹤展翅而过,翱翔亭湖之上,宛如神境。
此时一个身穿粉红薄衫的丫鬟正端着一盘宣纸向白湖亭正房走去。走进房门时丫鬟竟微微有些脸红,她年纪不大,脸蛋粉嫩光滑,此刻好似涂了两大片腮红一般,好在四处无人,丫鬟倒也不觉羞人。只听她细声对紧闭的房门内问道:“主人,您要的晋国净皮夹宣方才送到了。”
只听房内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回应道:“红蚁,拿进来吧。”男子声线颇轻,却又不觉着尖细,甚是好听,那名叫红蚁的丫鬟竟是身子微微一颤,随即躬身道了声“知晓了”,便轻轻走进房门,单手准备推开房门,却见房门“嚯”地一声从内打开,“险些忘记你端着宣纸,进来吧。”
腮红更艳。
红蚁缓缓走到主人书桌旁,轻轻放下盛放宣纸的玉盘,偷偷瞄了眼男侧身读书的白衣男子,有些颤声:“若没什么事,奴婢便告退了。”
没等听清白衣男子说的什么,红蚁便逃也似得退出房来,深吸一口气,这才回过身来,微微抽鼻,似觉着这房外已是令人陶醉的白水湖亭空气尚不如主人所在正房内的万分之一。红蚁傻傻一笑:“世人皆知主人独占此湖霸道至极,却有几人知晓主人如此年轻、如此俊逸非凡呢,嘻嘻。可惜主人只是隔三差五来亭上读几日书,其余时间都不知在何处神游,让我们这几名丫鬟好生苦等。真希望主人能每日住在亭上,即便让我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红蚁忽然惊觉,暗骂自己怎能将一己私欲强加在主人身上呢,暗暗懊恼了一会儿,这才不情愿地离去了。殊不知红蚁只是想想罢了,又怎会真的带给自己主人烦恼呢,若说真的烦恼,确是那白衣男子方才点头让红蚁倒茶,却不料红蚁竟转身便离去了,让那即便气质出尘的男子也愣了一愣。
待红蚁走出房门后,白衣男子翻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通体暗红的长剑,轻轻叹道:“诛神七器,我已拥有一剑,一锤,一斧。不知那刀与戟在何处。”
说罢男子又将剑收起,抬手将那宣纸拿起,一把将薄如蝉翼的宣纸再度从中撕开,一分为二,此时宣纸宛如透明,男子将其中一张放入书柜二层的一盆墨水中,等了片刻再拿出,便见有几行小子浮现在宣纸之上。男子看了一眼便将宣纸仍入身侧的火烛中燃尽,自言自语道:“庆国皇子,也罢,大宋无刀,便去庆国看看。”
接着男子一挥手,将房门大开,一瞬便消失在房中。
这一日,无数乘舟游玩白水湖之人目睹一裘白衣飞身于云霄之上,横跨白水湖向庆国而去。有视力极好之人,见那男子沐身于茫茫金光之中,一身轻薄白衣随风而动熠熠生辉,面如冠玉宛如神子。
晋国多雨,一如此时。
生财门表面上做着赌庄与当铺的生意,暗地里也没少贩卖盐铁。只不过晋国国君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晋国唯一登榜十神的彩神是那生财门的门主。
生财门最大的赌庄内,正有一光头小童与一高大肥胖的男子并肩在书房窗台旁交谈。“我说大哥,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如今四国都是以黄金为交换物,各国钱币也各不相同,如若能统一起来,用一种简单方便的方法代替黄金和钱币,岂不妙哉?”小童一副高人不显山的样子微笑道。
约莫有一百五十公斤的肥胖男子讥讽问道:“那你说,用黄金那是人们实打实看得到摸得着的,换样东西谁认?再说各国钱币不同,又怎能让你简简单单的用一个无人接受的东西统一起来?”
小童咧了咧嘴道:“黄金白银自然是好的,但是天下人也都不是傻子,早已有人想方设法减轻负担,寻常百姓还好,身上带几辆碎银子便可,若是动辄成千上万两黄金白银,岂不是如一座小山?等着让人来抢,不如挂个牌子写着此地万两金银,能拿走你就来抢啊。”
“再者我并不奢求四国统一货币,更是希望它不统一,这样一来我就能实施第二个生财之道。嘿嘿,大哥,到时候免不了你的。”
那臃肿男子疑惑道:“哦?父亲成日焦灼着怎么统一四国货币,到你这儿反倒不愿统一了?”
小童摸了摸天生不长发的脑袋道:“我的想法如果实现了,四国皆有了可代替黄金之物,那四国统治者很快便会发现,代替物虽便宜,却也不能胡乱定量,将会有个法子去订制代替物之多少,而那时我们便可趁此以黄金交换各国代替物,从中谋取相差的那部分。”
臃肿男子皱眉道:“你是说,各国代替物的分量不同,买卖力也不同,因此可以从中获得代替差?”小童大有长辈见优秀后备的欣慰之感,满足地点了点头。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便见一同样身材肥胖,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走到身后,声音尖细地问道:“交儿,你这办法有些道理,不妨现在晋国试试,有为父在,晋君不会反对。”
二人同时转过身去,面对那笑容慈祥修行境界却极为高深的中年人躬身道:“听父亲的。”小童抬头咧嘴笑道:“蔡交还不知用什么代替好,还望父亲指点。”
华服中年人捏起身旁书桌上的一张宣纸,叹道:“世人只觉着黄金白银这类贵重物是无价之宝,却不知黄金屋自古出书中,而制成书的,不过几张便宜纸张罢了。”说罢将那张单薄宣纸递给自己的儿子。
“就用这纸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