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郑芝龙失败,让郑鑫国闷闷不乐走出中堂时,这幅身体已经照着记忆中的习惯走到了左厢的一座庭院中。
此时正值天色昏暗,华灯初上之时,郑鑫国被灯笼中耀眼的烛光一照,不由地眯了下眼。待郑鑫国恢复过来,四下打量自己站的地方时,发现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庭院正屋门口一位年轻的夫人正站在那候着。郑鑫国一看到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这座庭院不正是原郑森住的地方,而那位年轻的夫人也正是郑森的结发夫人董友
见到了董友,郑鑫国原本低落的心情更添加了一丝苦恼。
董友是福建进士原礼部待郎董彪先侄女,比郑森年长一岁。
大明文官一向是看不上武将的,从二品的总兵往往比不上七品的县令。如果照着从前,贼寇出生的郑芝龙儿子郑森根本不可能娶到礼部待郎的侄女。但自从明末战乱纷争,武将地位大幅提升,文官的董彪先为了能获得登阁入士的机会,因此想用婚姻来拉拢身为同乡,手中握有军队的郑芝龙。
而刚擢升福建总兵、署都督同知的郑芝龙也为了能争取在文官中有一援助,好稳固自己的地位。于是在双方利益下,崇祯十四年(1641)郑森与董友就结成了政治联姻。
当时还是个愣头青的郑森并不同意这门亲事,但在父亲的高压下,郑森最终只能妥协,娶其为妻,只是婚后对董友一直有些冷淡。
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思想嫁入了郑家的董友算不上貌美,当然也不丑,只能说姿色一般。
长期在董程派儒家思想熏陶长大的她,重礼节,略显古板。对于郑森对自己的冷谈,董友清楚,但在礼教下,她还是谦恭温顺地侍候着郑森。
在这种政治联姻下,郑森与董友结婚多年,甚至已经有了儿子郑经,但多年来两人还一直保持着“相敬如宾”的态度。
郑鑫国刚重生那会儿怕董友会在日常生活中发现些蛛丝马迹,揭发出自己并不是郑森。
于是在隆武帝下旨让郑森带兵打仗时,为了能躲避她,郑鑫国悻然领命。躲了大半年,想不到今天还是没有躲过。
看到董氏已经出来迎接自己了,郑鑫国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了。
董友知道自家丈夫回来之时,已经叫下人们备好了汤水。此时看到郑鑫国已经走进屋,她忙上前帮他御下盔甲,平淡地说道:“夫君回来了!”
“嗯。”
“一路风尘,夫君应该也劳累了,快些沐浴更衣,好早些歇息吧!”
“嗯!”
听到郑鑫国同意了,董氏就让通房丫头梅竹去伺候郑鑫国,自己却是让家人们备好饭菜。
在浴室,郑鑫国见到美貌的梅竹时,半年来带兵打仗压下来的火气一下就给勾引上来。
男人大多是下半生思考动物,此时也顾不得分什么郑鑫国、郑森了。直接在浴池发泄一番后,郑鑫国才在原本属于郑森的记忆中找到,好像郑森那个家伙在梅竹房间待的时间也比董氏要长。
看来自己跟郑森那个家伙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郑鑫国自嘲道。
在梅竹的伺候下,郑鑫国穿戴一番后,回到正屋时。桌上已经摆好饭菜,董友正站在一旁侯着。
说的越多也容易出错,于是郑鑫国直接坐下,端起碗就吃。
董友看到郑鑫国已经动筷,她这才坐下细口慢嚼。谨记食不言语礼节的她不会开口,郑鑫国也不想说话,一顿晚饭就在沉闷中度过,让郑鑫国吃的很是难受。
饭后,郑鑫国喝着漱口茶,坐立不安。幸好,董友已经让丫鬟带着郑经过来请安了。四岁多的小胖子正处在懵懂年纪,照着大人的吩咐,做着似模似样请安动作很是可爱喜人。
郑鑫国抱起郑经坐在自己腿上,虽然知道这个小家伙的诞生与自己没有太多关系,但本就喜欢小孩的郑鑫国,看着这小胖子的面目,让郑鑫国很是欢喜。
郑鑫国摸着郑经的头,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
自己知道绝对不能投靠满清,可那个便宜父亲郑芝龙却是铁了心要投靠满清,以求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如果可以说的话,郑鑫国一定会告诉郑芝龙,让他知道在历史上,你小样的投靠满清后,所有钱财都被满清鞑子抢夺一空,可就这样最后满清还是没有放过你,困管了多年还是将你和你的几个儿子都砍了,只有一心抗清的郑成功才得意存活。哎,可惜就是不能说,说了他也不一定会相信!
没有郑芝龙,单靠自己现在的力量想在这个时代生存实在是太难了!郑鑫国为这事想的烦躁不安。
想着,想着,郑鑫国前世的牛脾气今世再次发作了。
妈的,想个屁,投降是死;不投降还有一线生机。大不了,到最后老子也学郑成功去打洋鬼子,收复国土,在未来赚个民族英雄当当,也算不枉重生这一回。
说干就干,靠人不如靠己,既然那个便宜老爹不肯相信自己的见解,既然满清不肯给自己活路,那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家,郑鑫国决心靠着自己的双手在这个乱世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郑鑫国放下郑经,吩咐其早点歇息后,叫过下人,让其备好马。郑鑫国准备连夜行动!
郑鑫国既然准备要抗清了,自然多做一些准备。
郑鑫国去到自己部将驻守的军营。虽然郑鑫国带兵打仗水平还很嫩弱,但从现代来的,也知道要想别人替你卖命,先要对得起人家。重生以来,郑鑫国从来有亏待过这些士兵。半年相处下来,这些士兵对于郑鑫国这个长官到时很尊重。
郑鑫国鼓动他们反清复明时,大部分都愿意跟随他,让郑鑫国很是欣慰。郑鑫国安排一部分人收拾行李,准备天明一同启程前往金门。另一部分人跟随自己回郑府。
俗话说大军未行,粮草先行!
打仗靠将士拼命,但更重要的是靠钱粮的比拼。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福建山地多,产粮少,很多时候都要从湖广买粮草,想要供养大军是很困难的。
没有粮饷,拿什么来养兵?
粮草不够,拿银子砸!
郑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郑芝龙可是年收入上千万白银的闽南首富。郑芝龙能在短短时间拥军二十七余万人便就是这样砸出来的。
作为郑家的大公子,郑森的零用钱自然不少。不过一旦起兵造反的话,那花出去的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啦的不见了,那点零用钱根本不够看。
郑鑫国在士兵当中抽取了两百余人比较忠心的,加上百来人自己的亲兵。郑鑫国回到了郑府,带着他们直径闯入了郑府的内库。
内库是郑家的重地,有着大批的守卫严加看管。如果是普通人没有得到郑芝龙的手令就敢私自闯入内库庭院时,立马就被那些守卫当场格杀。
可当那些守卫看到是大公子郑鑫国带着一帮士兵走入内库的庭院时,他们就不敢去阻拦了。
李德在听到下人们报告说,大公子率大队人马闯入郑家时就赶紧跑过来。
在库房门口挡住了郑鑫国,李德忙问道:“大公子,这么晚了,还到库房来干什么啊?库房凌乱,如果大公子是要找什么,交给老仆就行了。老仆必定帮你找到了,找到后再派人给大公子送去,如何!”
对于李德这个郑家老管家,郑鑫国也不敢无礼。于是说道:“李叔来的正好,快将那库房的钥匙给我,我正想进去拿些银两。你也知道清军快攻过来了,没有粮饷,士兵难于卖命啊!”
李德为难的说:“这个,我要去请示一下老爷!”
“不用了,我父亲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安寝了。就不要再去劳烦他老人了,再说这件事是经过他的同意的。“
“可,大公子,没有老爷的印信,我们下人哪敢做主啊,大公子你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要不等明天再请示一下老爷。你看如何?“
清军已经攻占福州、泉州,随时可能派兵攻打安平。
郑鑫国知道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不多了。现在都懒得跟李德争论了,郑鑫国大手一挥,“自然不会让李叔你为难的。既然李叔今个忘了带钥匙过来,那来人啊,将门给我拆了。“
“是,将军!“一群亲卫听到郑鑫国下令了,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铁锹之类的,上前撬门了。
李德一看这情形,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大公子的,于是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一个库房守卫去通知家主郑芝龙。
可没等那个守卫溜出去的时候,郑鑫国就开口了,“来人啊,将这院门给我守住。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出去。库房重地,少了点东西,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等清点完了,再让人出去比较合适。你说是不是,李叔?“
看到郑鑫国冷厉的眼神,李德服软了,“哦…那个,大公子说的有理。”
“好,既然李叔都这样说了,那先让这些人到偏房去休息。李叔,我父亲已经安寝了。如果有谁去吵醒他,惹到他不高兴了。那身为郑家大公子的我到时可是要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个不懂规矩的下人。所以为了大家着想,李叔还劳烦你约束一下下人们。“
大公子冰冷的语气,让李德不怀疑,如果有人要是真的敢去禀告郑芝龙,怕性命堪忧啊!
说到底郑鑫国也是郑家的大公子,就算做错了事,惹的老爷不高兴,最严重怕也就是关上几天,可等大公子出来后,那时我们这些下人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算了,就随他吧,反正最后这些东西还是会属于大公子的,只是提早拿用了!
李德想到这,就开口说道:“我明白了,大公子。我会看管住那些下人的。”
“恩,夜也深了。李叔你也先去歇息吧!”
李德带着一群库房守卫在郑鑫国的亲卫看护下去到一厢偏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