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走时,穆歆问辛瑾“小何和艾玉娜到底为了什么,老是争锋相对地?”
“还能为什么,互相瞧不起呗。艾玉娜瞧不起小何是乡下人,小何觉得艾玉娜就知道臭美,傍大款,太嘚瑟。”辛瑾说。可能想到要一直捧着这两个烫手山芋,有些无奈。“唉,互相指责对方有病,其实都是病人,谁又比谁好呢?”
“小何是不是诊断为强迫症?”穆歆问。
“是呀,满严重的,正想和你讨论讨论呢。”辛瑾说着,推开咨询室的门,两个人走了进去,坐下来。病房的咨询师为了咨询效果,会经常相互讨论一下各自遇到的疑难个案,以求得到更好的咨询方案。
“她是什么样的强迫症,没见她经常洗手呀?”穆歆有些疑惑,就她所见的强迫症基本都有异常洗手的症状。
“她到没有这个症状。她主要症状是强迫思维。老是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害死亲生儿子。所以,不敢碰孩子。现在住院了,连电话都不敢往家打,而且,手机都不敢碰。”
“为什么,她离儿子几千公里,打个电话怎么就会害死儿子了?”
“据她自己说,是害怕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会忍不住叫老公给孩子吃毒药或做其他伤害孩子的行为。”
“居然会这样?这也太奇特了吧。”穆歆虽然在书上看到过强迫思维的案例,但还是没想到可以遇到这么奇特的个案。也是,来了这么些时候,在心身障碍病房里,像这样的病人真是随时都可以遇到。穆歆有时候想,人如果失去了正常的理性真是可以扭曲到难以想象的无限可能。
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人们的心智?心理咨询师又如何才能揭开人们心上这层密不透风的油毡纸,让阳光照进内心呢?
“可不,据说她第一次怀孕时,自己不知道,正好感冒了,吃了些药。孕检时,医生说吃了药不能保证孩子的健康,所以,只好堕了胎。这次,一生下孩子,就发病了。开始,不敢喂孩子,老是害怕自己的奶水有毒,害怕害死孩子。家人怎么劝都不管用。后来,越来越严重,连孩子都不敢碰,直到不敢看。没办法,家人只好送她来住院了。都离家万里,却还是害怕自己会通过各种手段害死孩子。才来的时候连电话都不敢打给家人。”辛瑾简单地讲述了小何的发病过程,“现在,吃了秦羽开的药,好些了。可以打电话了,但必须有我陪在身边才敢打,说有人监督她,这样她就不会给家人说毒死孩子的话了。”
“这就是对自我丧失信心的极端表现呀!对了,你没有和她说,就算她说了那些话,她的家人也不可能听她的呀?”穆歆有些惊诧莫名,虽然知道有心理障碍的人,思维有时候是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但还是没有料到可以荒谬到如此的地步。
“说了,没用。”辛瑾苦笑了一下。
“看来心病还得心药医。一般来说,得强迫症的人,多半个性内向、胆小谨慎、执拗。但,个性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要想改变也是很不容易的。”穆歆说。
“是呀,短时间要想改变一个人的个性确实不易。”辛瑾很认同。
“不过要想减缓她的症状,还非得从个性下手不可。首先,要考察一下她成长的过程,尤其是家庭父母教养方式和家庭环境。其次,帮助她看清楚自己的个性和病之间的关联,引导她在认知上有所改变,才能有行为的改变。”穆歆建议。
“嗯,只是她文化比较低,才初中毕业,领悟力又差,不知道常用的认知治疗技术能不能起效。”辛瑾还是有些担忧。
“这个只能尝试着做吧,我们都没有太多经验。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免得把焦虑传给病人,反而不利治疗。”
“是呀,可惜我不会催眠,否则,给做个催眠,也许有效果。”
“强迫症是顽症,催眠未必适合。再说,催眠术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还是尽力而为吧。”
“对了,艾玉娜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情况比较单纯,嫁了个大款,比她大十多岁,在家做家庭主妇。没生孩子,终日无所事事,老担心老公有外遇,便拼命做美容。先是嫌**小了,便去做大。后来又嫌大了便再做小,结果手术效果不佳,没有达到美的目的,便抑郁了。”辛瑾接着说,“她的根源就在于极度地不自信,认不请自己,不知道到底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人。只好迎合别人的期待。”
“确实,人如果迷失了自我,真是什么傻事都做得出。”这样的个案穆歆也见了不少,太清楚这个群体在人格上本质的弱点。
“你们俩原来躲在这里呀!”董爱凤推门进来,火急火燎地,一头栗色短发,方便面似得小细波,蓬松着,跳跃着。每次看到她,穆歆就想,如果董爱凤不动,一定会有鸟想要在她头上做窝。尤其打眼的是两道蓝黑的眉,新纹的、粗粗的、直翘向发鬓,像正在等风来的一对翅膀,随时准备高飞。
“有什么事吗?”穆歆问。
“帮我看看我的团体咨询方案,给我提提意见。”董爱凤一脸的真诚。
“你可真够认真的。”辛瑾半真半假地说。
“没办法,实习回去就要开展工作。”
“好吧,帮你看看。”穆歆是个热心肠,只要能够帮忙,一定不遗余力。
三个人讨论着董爱凤的方案,帮她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