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小屋,深夜寂寂。无边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人世间的一切都吞噬,再也没了生机。
四周满是聒噪的虫鸣,可是,在慕容珏听来,却是越发显得夜晚的寂寥了。
苦酒一坛连着一坛下肚,好似永远都喝得不够尽兴。即便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慕容珏还是贪婪地饮着这样的苦。好像只要酒的滋味苦到心里,那些痛苦的回忆,便会慢慢被冲淡了。
若要饮着残忍的现实,那他真得宁愿醉生梦死。
只可惜,酒入愁肠,愁更愁。
冬雨自屋内走了出来,见状,忙上前扶住慕容珏摇摇欲坠的身躯:“少爷,您这是怎么了!何苦喝这样多的酒呢!”
慕容珏甩开冬雨的手:“别管我!谁都别管我!”
冬雨无奈,只好唤了俊野出来,皱眉道:“少爷不知道是怎么了,喝得这样醉。”
俊野皱眉看了看慕容珏,又对冬雨道:“冬雨,你先进去。”
冬雨看了慕容珏一眼,对俊野道:“那俊野哥你好好照顾少爷。别让他再喝下去了。”语毕,便转身进屋了。
俊野坐到慕容珏身旁,问道:“主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慕容珏自嘲地笑着,笑声中,满是苍凉和无奈。
俊野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主上,你到底是怎么了?今晨去了一趟华音寺,回来怎么就如此了?”
华音寺…
想起华音寺,想起那个人,慕容珏的心,绞成了一团。
他面色十分痛苦,笑容更是苦涩:“我多希望她真得死了…真得死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活着,而且还嫁给了清狗?为什么!”
俊野心下一怔,道出了心中的猜想:“主上说的是…梦溪么?”
“为什么她要嫁给清狗!嫁给我慕容珏的仇人!”慕容珏愤而起身,将手中的酒坛摔得粉碎,“她一定是在报复我!她恨我对她无情无义!她恨我忽视她的爱!所以她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报复我!她成功了!让我这样生不如死,她真得成功了!”
俊野知道,能让慕容珏这样伤心愤怒的,除了梦溪,再无他人。
她还活着…
俊野打心底里高兴。
可是,她真得嫁给了满人么?
俊野忙劝道:“主上,会不会是你误会了?梦溪她怎么可能会嫁给清狗呢?”
慕容珏的目光射出万丈仇恨的光芒,恨得几乎是咬牙切齿:“她自己告诉我的,会有假么!还有,她怀了清狗的孩子!她居然怀了我慕容珏仇人的孩子!你知道我此刻有多恨,有多痛吗!我当初就不该带她回慕容府,我就不该…”
他竟是愣住了。不该什么呢?这些年来,她为他做了那样多,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她早已是他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失去了她,他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对她早已情根深种。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的痛苦没有人能够理解。若不是大仇未报,他早已不愿活下去了…
他也很希望她还活着啊…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俊野深知梦溪的性格,即便慕容珏这样说,他还是难以相信。也许,梦溪是有难言之隐呢?慕容珏一向是个睿智的人,今日却这样糊涂发火,便能说明,梦溪在他心里的分量。往往越在乎,就会表现地越过火。
可是,慕容珏已经喝醉,并且还在气头上,任俊野怎么劝说,他也必定是听不进去的。俊野便也不多说,只任他一个人在外头将心中的火发泄干净。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舒适的办法吧。
宣王府。
灯火幽幽,几乎是豪无光芒的,只将梦溪悲伤的身影拖得老长。
诚皓在门外急得发疯,拉着春雅便问:“福晋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把自己关在房里这样长的时间?”
春雅苦着小脸,道:“今儿早晨,奴婢陪着福晋去华音寺祈福。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诚皓忙问。
春雅道:“后来,在回去的路上,福晋遇见了一个故人。然后,福晋就和那个故人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可是,福晋却是哭花了脸回来的。最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
“故人?”诚皓疑惑,“是男的还是女的?”
春雅老实答道:“是…是个男的。”
诚皓心下一怔。莫非…梦溪遇到的那个男的是慕容珏?
春雅看了看慕容珏,继续道:“奴婢还发现了一件事。”
诚皓忙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春雅照实答道:“奴婢发现,福晋看那个故人的眼光,似乎不是对普通朋友那样。好像那个人是她的亲人。”
诚皓烦躁地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春雅退下。
他知道,她必定是遇见慕容珏了。
只有慕容珏,才会把她伤得这样深!
慕容珏!
诚皓的双拳,紧紧握住。眸中,泛起了浓烈的怒火。他爱新觉罗。诚皓,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妻子,绝对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