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渃一身青色马装,立在凝香阁马场上,二指搁在唇间,一声哨音,唤来雪兔,封渃抬手抚摸着雪兔,细软的鬃毛,在封渃的手心中似乎就要融化过去。
封渃对着雪兔轻轻说到,“雪兔……我想以将军的身份站在长殿下面前……所以……你要帮帮我。”
雪兔似乎会意,冲着封渃“呜呜”叫唤。封渃拍着雪兔的脖子,将马鞍与缰绳第一次套在了雪兔的身上……
此刻安妃也是一身飒爽的白衣,身后立着一匹红鬃爪黄马,威风堂堂。花芽欣喜着,“安妃娘娘,真乃一代巾帼,今日必定旗开得胜!”
安妃被花芽逗笑,忽而盯紧府门,收起了笑容,花芽眨眼,会意,期期艾艾道:“娘娘……他一早就不见了,应该……”
封渃突然牵着雪兔,从凝香阁走出,安妃与花芽一惊,安妃笑着,看着封渃与雪兔,“渃儿,你……”
封渃牵着雪兔走近,“安娘,让我去参赛吧……”
“这样太好了!”安妃笑盈盈着,拍着封渃的肩膀,忽然敛眉,“不过渃儿的身子……”
“安娘不要担心,雪兔会迁就我的。”封渃看着雪兔,雪兔冲着安妃啼鸣。
安妃眉眼一笑,“那我就在凝香阁等着渃儿胜利归来。”安妃拉住花芽,“你跟着渃儿,帮我看着他。”
花芽点头,封渃敛眉,牵着雪兔走开,花芽追了上去,封渃瞟了一眼花芽,“何时变成了安娘的耳目。”
花芽“啊”了一声,故作听不懂。封渃吁了一口气,淡淡提醒着,“皇家马场,众目睽睽,小心你的……”
“什么!”花芽眨眼,皱起了眉头,双手不禁搁在了身后……
赛马会上,皇家马场上旌旗挥动,风起云涌,空中淤青色云雾,缭绕沉闷……
柯后与众大臣坐于观台,柯后旁边坐着国中尊者,颜夫子,鹤发童颜。
马场上河珏操纵着身下的卢,飞跃过熊熊火滩,柯后叫了声好,讲到:“的卢马,多少名将视之为不幸之马,马眼下有泪槽,如人面生泪痣,不幸面相。额边生白点,骑则又妨主,河珏竟然能驾驭如此,可见功夫,可见气魄……”众大臣举手拍掌喝彩。
河珏的比赛完毕,马场持戒者立在场中,向着观台上的柯后禀报下一位上场者乃封渃,等候区中的封渃淡淡敛眉,牵着雪兔向着马场中央而去,河珏有意策马到了封渃身边,的卢马尾扫着封渃的身子而过,封渃回目,河珏扯着嘴角,阴笑着……
所有参赛者竞技完毕,柯后令人取来了榜单,看到榜单之首的名字时,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暼了一眼众大臣。
颜夫子是国中尊者,白眉华髯,耄耋之年,他微微弯身,对着柯后讲到:“国后何须有疑惑,他的确技压群芳。”
柯后听着颜夫子的话,吐了一口气,手持榜单,起身,马场上下,屏声敛气。
柯后扫着底下一众参赛者,盯到玉衣少年与如雪白马,目光停留,开口对众人讲到:“今日折桂者乃千封国三殿下封渃。”
雪兔竖直了耳朵,抬起蹄子,鸣啸起来,封渃拉紧手中的缰绳,雪兔安静下来,封渃牵着雪兔从百名参赛者中走出,对着观台上的柯后鞠身行礼。
柯后蛾眉轻动,舒了一口气,继续讲到:“封渃听命,封你为援东将军,一月后,率领三十万神火军支援长殿下,速速收复东海,剿灭幽冥。”
封渃曲膝跪下,“封渃定不负众望。”
“绝对不行!”马场上有人大吼着,马蹄声肆虐,河珏驾马从参赛者中脱出,来到马场中央,跳下马,叫了声,“国后!”接着回头冲着封渃横眉竖眼,“我辛辛苦苦训练出的神火军,为何要交给他!”
“河珏放肆!”国后扫袖。
河珏拱手,跪在了地上,“请国后命我支援长殿下!”
国后咬住嘴唇,怒不可遏,一旁的颜夫子劝慰道:“河珏将军也是一片赤诚。”
国后敛眉,缓缓讲到:“禁军统领韩飞刚刚出事,禁军是我千封国的最后屏障,河珏从今日起,掌管五十万禁军。”
河珏抬头瞪住柯后,斜眉讲到:“国后不公!”
“你!”柯后压住脾气,低沉轻喝:“河珏交出神火军兵符,退下……”
河珏虽然心中不快,还是从衣中掏出了兵符,扔给了封渃,起身拽着的卢,扬长而去。
国后轻叹,端袖,对众人讲到,“安庆宫设宴,爱卿皆往。”
众人散场,封渃握着兵符,垂身恭立在原地,花芽从观赛台阁中跑出来,拉住了封渃的袖子,欢呼着,“太好啦,安妃娘娘一定很高兴,我们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封渃看着一脸喜悦的花芽,眉头却压了下来,愁绪莫名而生……
封错立在高阁上,凭栏眺望,马场上一匹似雪白马刺入他的眼帘,封错的眼神凝固,双眉挑动,问到身后的姜丞,“那白马……”
姜丞持着一把黑伞,手背上的黑色伤痕,仿佛白色雪地上烧焦过后的炭灰。姜丞答到:“这是三殿下的玲珑马。”
“玲珑马……有意思……”封错暗笑,转身瞅着姜丞,雪白的面颊上多出的伤疤,像一朵黑色的花蕊。:“看得真让人碍眼,人没杀死,自己反而更像一具死尸……”
封错手指环着鬓发,缓缓去到了马场,封渃见着,立刻鞠身,叫到:“二殿下。”
花芽皱眉,立刻垂下脑袋,退到了封渃身后,封渃轻轻暼了她一眼。
封错抬手扶起封渃,“三殿下,快请起。”上下打量着封渃,笑着,手指**着鬓梢在鼻下扫着,“啊……啾……”他张大嘴巴,冲着雪兔打了一个喷嚏,雪兔嘶鸣起来,封渃紧紧拽住了雪兔。
河珏突然带着几十名神火兵赶到马场入口,远远见着封渃与封错两人,河珏唇角上扬,一旁的小牧皱眉劝戒着,“小将军,二殿下也在那儿,我们还是……别去教训三殿下了,事情弄大了……”
河珏撇嘴一笑,梨涡深陷,“有人倒是要替我出气了,省得我动手……哥哥要教训不听话的弟弟了……”
河珏远远见着那封错笑着走到雪兔面前,问到封渃:“这是你的马?”
封渃轻轻欠身,封错瞧向雪兔,笑道:“良驹呵……”
封错起手微指雪兔,看向封渃,“三殿下可否让我坐骑一转。”
宇文诺讲到:“它让我惯坏了,二殿下有恐让它伤着……”
封错一抚鬓发,“不碍事,本殿下最喜征服烈马。”
河珏见此,心中偷笑,暗想:“本将军都拿它无法,看它不摔死你!”
封错跳上了雪兔背上,雪兔仰身嘶吼,封错一脸厉色,横扯缰绳,雪兔踏蹄高跃,直奔着马场的火滩而去!
封错双目耀着火光,雪兔冲向火海,未有停下之意,封错紧紧勒马,雪兔毫不理会,封错一时面如尘土,心脏爆裂,眼看就要被火海吞噬,火浪已经触及到他的肌肤。
封错无奈丢绳,翻身滚落地上,雪兔一瞬间踏蹄飞身跳过了火滩,落地转身,踏着前蹄看着火滩对面狼狈不堪的封错。
穆珏挑眉,口中轻吐:“活该!”
封错扶着胸口,喘息不已,起身狠狠瞪着雪兔。
封渃和姜丞赶到封错身边,姜丞扶起封错,问着:“二殿下没事吧?”
封渃看了一眼雪兔,敛眉看向封错,“二殿下……”
封错推开抚他的姜丞,笑着盯着封渃,指着雪兔,“三殿下确实把它惯坏了,今日本殿下帮你好好教教它!”
封错瞧了一眼姜丞,姜丞会意,一旋手中的伞,落出一根长鞭,此鞭为饮血鞭,鞭身上附着着细小的铁屑,鞭子打在肉身,细小的铁屑如倒刺一般勾住皮肉,使鞭者,一收鞭子,铁屑生生绞下被打者的一撮皮肉!
姜丞手持长鞭,一甩手腕,长鞭旋入火滩之中,鞭梢立刻通红,瞬间蔓延至鞭身,姜丞将那滚烫的长鞭顺势抽在了雪兔身上,“啪”一声惊鸣,闪电一般!雪兔身上立刻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
雪兔抬起前蹄,吼鸣不已。姜丞再次将长鞭旋入火滩,雪兔欲逃,姜丞眼疾手快,抬鞭挥下,雪兔再次中鞭,慌乱地围着跑道奔跑了起来,姜丞带鞭飞身到了马场中央,旋着身子舞着手中的长鞭,每一鞭都扫在了雪兔身上!
雪兔脚步缓慢了下来,最终轰然倒下了,鼻子发着呜鸣。花芽看着倒下的雪兔,泪水决堤而出,向着雪兔扑了过去!
花芽突然而至,张开双臂挡在了雪兔身前,那道长鞭照着花芽脸庞扫去,丝毫没有收回之意,花芽紧紧闭上了双眼。
一切安静下来,花芽感到一股热流,缓缓睁开双眼,泪眼朦胧中见着封渃,他双眉横着,热烈的鼻息,在花芽面颊游走。
封渃在紧紧抓着花芽的胳膊。花芽窝在封渃的胸口处,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花芽却能听见他伤心的心跳……
封渃转身,盯着姜丞,姜丞眼角微颤,左脸上的伤疤跟着抽动了一下,他收了鞭,走向封错,鞠身道:“二殿下,到此为止吧……”
封错走到封渃面前,封渃欠身,花芽看见封渃的后背,双眼圆睁,封渃衣服破开,后背上划着一道刺目的伤痕,血珠从伤口中滚落,后背的衣裳全被浸湿!
封渃开口淡淡说到:“二殿下何必和一头畜生动怒……”气丝幽弱。
封错笑着:“三殿下可要好好教教这头畜生。”转身带着林归离开……
封渃转过身看向花芽,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一滴水珠挂在他的脸上,花芽惊讶,那是他的眼泪?花芽抬头,天空下起了雨……
河珏看着两人与马,小牧撑伞过来,“将军,回府吧,雨大了……”
河珏瞪了一眼小牧,小牧立刻胆战心惊,河珏嘴角上旋,说了声,“走!”一扯马缰,带着一众人离去。
封诺扶着雪兔的脖子,只觉得雨水打在背上生疼,雪兔身上的血水顺着雨水淌了一地。封渃吼着雪兔:“起来……起来!”
花芽跪在地上使劲推着雪兔的身子,雪兔呜咽不止,花芽用手背揩着脸庞的泪水,看向封渃,眼角的水珠滚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封渃奋力扯着缰绳,拖着地上的雪兔,雪兔却一动不动!
封渃叫着:“雪兔……雪兔……”声音变得嘶哑,背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封渃猛烈咳嗽起来,嘴中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水泊中,花芽哭泣着扑到封渃身边,封渃呆滞看着宁恩,双唇颤抖着,“雪兔要死了……它要死了……”
封渃第一次对死亡感受到了可怕……
花芽牵住缰绳,摇着头,抽噎着:“不会的……不会的……”
花芽开始拼命拽缰绳,地上的雪兔扭动着脖子,花芽被拽倒……
雪兔痛苦的呜鸣,扭动着身躯,宁恩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又站起来抓起缰绳。
封渃躺在雨水中,盯着宁恩与雪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跟着花芽一起拉住了缰绳。
雪兔蠕动着身子,晃动着站了起来,花芽哭着:“雪兔……”
雪兔立住,忽然前肢一曲,花芽赶紧抱着雪兔的脖子撑住,封渃崩紧了手中的缰绳,雪兔立稳,花芽用双手支撑着雪兔的身子,封渃牵着雪兔缓缓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