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连成急忙从会议室出来,手机已经有四五条未读的短信了,不用看也知道是王晴。现在已经六点五十分了,谷连成迅速回了一条短信拿上车钥匙,搭电梯去车库。
莫鹿在电脑前逐字入录,只有头顶的灯亮着,办公室外一片幽暗。除了键盘的发出的咔咔咔看声,四下寂静无声。
一条短信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如果这个时候,有谁想起来她,就好了。
“小鹿,我下月的今天要结婚了,你能来参加就好了。”
莫鹿心里一抽,然后仔细再看了遍署名,没错是游一川。
接着游一川又说:“小迟答应下月会从加拿大回来,参加我的婚礼。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想邀请你来。好歹,有她在你不会那么尴尬。”
“好的。祝福你!”其实莫鹿很想问他,明知道自己去参加婚礼会尴尬,为什么还要发这样的短信。
接下来,莫鹿收到了游一川的一封邮件。邮件里附注了婚礼的地址和时间以及新人的结婚照。游一川是她心里一块早已结疤的伤口,但每翻阅一张他们的照片,伤口就一寸一寸裂开。
谁让莫鹿永远是那个不出众的小个子,不漂亮,不聪颖呢?那段青葱岁月对莫鹿来说正因为有了游一川的存在,才那么值得留恋。说到底,那只是段单相思,初中的少年时光,少女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谁,爱慕谁,而少年却体会不到因爱恋所产生的晕眩。而莫鹿懊恼的是始终没有办法让这个人的眼在自己身上停留过。
疲惫地回到家里,在这间旧房子里连个关门声都能惊醒屋里睡觉的人。一不小心吵到隔壁的邻居,免不了被骂一顿。莫鹿蹑手蹑脚地爬到浴室,所有的东西连同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扔在客厅里,黑色皮鞋被随意蹬在浴室门口,扑倒在地。
浴室里雾气腾腾,极速的水流打在她脸上。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一不是重重的打击。闭上眼,她看见了那个自己,靠在学校教室的窗台上,看着楼下操场上奔跑的少年。一个在篮球场跳跃的男生抬头看向教学楼,不知道是无意,还是觉得背后有被一双炙热的眼戳着背,他的视线不偏不倚对上了莫鹿的。莫鹿慌忙收回视线,不知道相隔那么远,会不会被察觉出她难以掩盖的爱幕。
莫鹿觉得整个心都加速跳动,血管中的血液前赴后继地往心室供应,连所有的皮肤都灼热得发胀。她的初恋,在各自懵懂中轻轻错过,情窦初开的少女,视线里只有这一个人,纵使现在看来,少时的他脾气火爆,神经大条,少女的眼还是看不透。她记起曾经和他一起推着单车走回家,写信诉说苦恼。。。。
莫鹿难分真实和虚幻,懊恼流泪,使劲拿手锤浴室得墙壁,一不留神,滑倒在地,后脑勺撞在水龙头上,花洒跌出,喷洒得满房间下雨一般。如果可以,她宁愿时光倒退,不去回复他的短信,如果可以,她宁愿以后的一切都不要发生。
浴室里的水声不断,像是莫鹿洗了一整夜一样,她想用热气再蒸晕自己,可以再回到过去。可有个声音告诉她,即便回到原点,她依旧战胜不了现实,扭转不了结局!除非…除非…
莫鹿从浴池里跨出来,湿漉漉的脚印延伸到镜子前,布满雾气的镜面被手掌摸净。她看着自己,随着岁月的逝去,除了脸蛋,其他都变了,一米六的身高,微胖的腰腹腿,整个人的状态都证明着,莫鹿进入了加速老化的的年龄了!
她和大多被剩女一样,希望三十岁之前生孩子,二十五岁之前结婚……可她也不能不承认,这个计划,赶不上事实的变化,她已经来不及了…搜索身边看得上的多半已婚!结婚,就像是一个金钟罩,你撞破头皮也进不去,只能等他出来,但这多半又是不现实的,以莫鹿现在德智体美劳全优,但没身材没脸蛋没气场,完全不够吸引力。
怎么办?
莫鹿冲出浴室,翻出一件高腰线得天蓝色蝴蝶雏菊底纹蕾丝欧根纱裙摆得连衣裙,这件淘宝高仿米娜杂志今夏日系公主裙,以及才白色粗跟脚踝绑带圆头浅口PU革皮鞋,在商场二线品牌对折时买的,去年夏天旧款的白色到肩包。这些,她买来许久,从未有胆量穿出去过,而只是在家偷偷套上,自我陶醉地在镜子前慢慢旋转。但这次,不得不算是豁出去了。
上班迟到了半个小时了!走进时,莫鹿感觉无数眼睛都盯着心虚的她。是因为迟到?还是因为被发现穿着冒牌货堂而皇之来上班?她不自觉低下头,每一步都看着自己的脚尖。太久没穿高跟鞋,她的脚跟已经被磨破,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坐如针毡。座位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你进来下。”领导王晴语气平缓,把莫鹿叫进了小办公室。
“你坐下吧,”领导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职场女强人,办公桌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每日更换一套职业装,下身配的多半是长裤或者过膝短裙,配的都是深色皮鞋,款式经典不花哨。
“你今天为什么穿成这样,像什么不用我说了,这是一个职业女性在职场的穿着打扮吗?”
王晴的目光严厉地扫过莫鹿,一大早,这个女孩穿着在办公室里如此的刺眼。平日所言听计从,唯唯诺诺,穿衣没品位但不至于搞高调的莫鹿,今天是吃错药了?
“我今天下班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莫鹿心口起伏不定。
“呵?”王晴讽刺地看了眼莫鹿,又看了看昨天莫鹿递交的报告,数据图文精准,不想是脑子烧坏了,她随口一句,“又不是参加情敌的婚礼,有必要那么扎眼吗?”
莫鹿这才反应过来,再看看办公司的女同事,各个西装短裙。
王晴讲了些后续工作要求,但是感觉是自己在唱独角戏,莫鹿人是坐在自己面前,恭敬地双手放在膝盖上,时不时点点头,可是眼神却是游离的。
莫鹿感受着这个一丝不苟的女老板的作风,抑扬顿挫的语气,清雅的香水味,赏心悦目的容颜,丝毫都看不出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自己在这她面前忽然非常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