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轻巧折下一枚根须,而后又是将木盒盖上,不让其中精华溢出,白白浪费了这许多足够改善体质的良材。
根须很柔软,折下来不费什么功夫。只见根须断口处一滴黄灿灿的如金汤一般的液体耐不住寂寞地显现出来,这便是“参汁”,人参中最珍贵的东西。
参汁晶莹剔透,出现时一缕难以表述的清幽香气四溢,初吸上一口,便令龙渊感觉身体里的细胞活过来似的,舒畅得让人陶醉。
龙渊舔了舔嘴唇,贪婪的目光盯紧了手中的一枚根须,心中更是掀起轩然大波,单凭冰参的这一缕气息就能让他的身体产生异样,这就使他更坚定了冰参恢复身体的想法,只要有足够的资源,想来恢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根须送入口中,最初先是缓慢地游走,微热能量从小腹扩散,恍如温火,一丝一缕地加热,直至完全变得沸腾。
从微热到炙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感受着身体里那股雄浑能量流动,龙渊一点也没有惊讶,尽管能量的冲撞很强,他却很享受似的欣然接受。
猩红的能量没有目的的,流窜于四肢百骸,汹涌如浪潮,闭塞的经脉也因这股能量而微微膨胀。
若是此时龙渊父母在这,恐怕也会惊讶万分。原本形同骷髅的体态在此时也鼓起来,如正常人一般,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能量游走在脉络中,除了热,龙渊感觉到的就只有痛可以表达。
热量急剧升高,龙渊也注意到身体中的微妙变化,忙是盘腿坐下,挺直腰板,抱元守一,气冲丹田,令血气能贯通经络,迂回于四肢百骸之间,以强化骨骼肌肉,舒活穴道。
猩红如斯的参汁精华一股脑地奔涌,龙渊额头上也是渗出了几点晶莹的汗液,身子在一阵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中颤抖不已。
龙渊却也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尽管这条道曲折坎坷,他依旧气定神闲地调息,回忆着前世修炼时的结印手法,一遍遍地尝试舒缓宛如扒皮抽筋般的痛苦。
“嗯?”龙渊冷不丁地闷哼,身体中的改变他自然能一览无遗,堵塞的经脉也在这一截冰参根须的滋养下畅通无阻,原本扭曲搅拌在一块儿的也都缓慢地恢复原来位置。
撑过这样的痛楚虽然不易,但龙渊却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忍受痛苦的同时,也享受身体逐渐改变带来的快感,痛苦并快乐地接受着这一切。
而龙渊也不禁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庆幸还好没有自大到闷头把整株人参塞到嘴巴,不然恐怕身上的这副脉络有将会是另一番景色咯。
龙渊炼化人参的时间不长,仅有五天,可这五天也足以让其父母心惊肉跳,如果不是每天都能听到他的讯息,恐怕就连龙朽都会认为他出意外了。这五天里,龙渊可是滴水不进,常人要是真这么整,那不得虚脱了?
这五日时间,倒是未出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除了青山剑宗弟子前来验收灵稻,便再无事情发生。
青山剑宗弟子来时,架子可是十足,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模样,龙渊柳氏都得好吃好喝伺候着,谁都不看在眼里。
可是后来龙朽不经意间透露了龙琳依被剑宗长老收入门下的信息之后,那名剑宗弟子再也坐不住了,一脸陪笑谄媚,连忙道歉,就连往时打点的小费都免了。
这事儿可把周围的邻居都给乐坏了,平日里剑宗弟子来的时候哪个不是趾高气扬的,一个个对普通百姓指手画脚,看起来都像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哪成想这家伙竟然这么怂包,听闻龙朽家中有人被长老收为弟子就怂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那弟子没骨气,关键是身份不同。要知道,被长老收入门下最起码都是内门弟子,如果讨得长老欢心,就是晋升亲传弟子也不是没可能。他一个区区外门弟子,得罪了内门弟子乃至亲传弟子能有好果子吃吗?只要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孰轻孰重,犯不着为了一点台面上的面子得罪人家,不值得。
而后,龙朽欲下田收割灵稻,上缴宗门,却被那外门弟子一把拉住,只听那弟子说了一句“这种粗活哪能由您来干,正好我这好几年不下地,手痒的慌,这两块田地我帮您伺候了就是”,然后就拿着一把特制的镰刀下地去,噗噗哧哧地收割灵稻。
不得不说,宗门弟子终归是宗门弟子,即便手法不尽如人意,但这体力却是非常好的,一口气收完两块田都不带喘。
龙朽则在屋前与一老邻居小饮两杯,时不时的望着忙碌的人,相视一笑,不作言语,却都了然于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灵稻完全收割下来,细细一数,好家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这一粒一粒地算下来,竟然有两千七百三十七粒,以龙家两分的成算也能剩下五十五粒,这可是一笔大财富了。
可是,那弟子也算是识相,直接把零头给去掉了,又把三十七粒灵稻推给龙朽,当是结交内门弟子打好关系的费用。
龙朽也并不是食古不化的迂腐固执的人,他深知宗门如官场的道理,大头上缴,小头贪墨在官场商场中都是屡见不鲜,所以他并没有矫情,只是接过了十七粒,剩下的二十粒也是推给了那名弟子。
两人会心一笑,不再说什么。
那名弟子走后,龙朽仔细算了一笔,除却交给龙琳依带入宗门的灵稻之外,家中所余下的都还富足,而又有这一次的大丰收,家里可算是一个小富农了,哪怕拿出一部分换足银子和生活物资,也能让一家人富裕安康地过大半辈子。
龙朽并不是不投回报的人,人家对他好,他不能当作是人之常情一样养成习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理他也懂。
故此,他挨家挨户地给周围邻居送去灵稻,以感谢当初扎根在这方天地村民给他的帮助。
这些邻居都比较朴实,当龙朽给他们送去灵稻的时候,他们都震惊不已,一度猜想是不是做梦了。可一顿证实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获得灵稻的人都有些惊喜,包裹严实之后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当作传家之宝来收藏了。
……
第五日,晴空万里无云。
龙渊炼化冰参的药力已然悄然结束,正吞吐云气的他从梦中醒来,轻轻地吐气之后,便是握紧了拳头,一股力量带来的自信伴随着他的扬唇一笑疯狂地蔓延。
这是一种源自于血肉的力量,他再不是那个一阵风就能吹起来的弱者。
“这就是力量啊,总算是摆脱了那满是伤病的躯壳,呵,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真是不错的感觉啊。”龙渊虎虎生威地打出好几拳,一股舒坦的劲儿直从天灵盖穿透脚掌,扩散至全身。
望着双手,那已经不是骷髅般的皮包骨了,吸收了冰参精华之后,一部分养分缓慢地转化成血肉而形成此时的模样。
龙渊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轮廓依然可以看出某些部位骨骼的凸显,但是,相对五日前来说,这显然已经是很好的开端。
他自言自语道:“尽管这冰参的功效已经是极佳,但恢复的速度仍旧只是差强人意,看来一株冰参远远解决不了身体里多年留下的病根。”
说到此,他也不得不惋惜,原本以为一株冰参就能解决掉身体里乱七八糟的情况,但现在看来,这想法的确是天真过头了。
“罢了,冰参虽然可遇不可求,但在一些大一点的商铺应该还是能买到,既然一株冰参解决不了,那再多几株应该就不成问题了。”龙渊放开心态,对这些问题一笑置之。
打开房门,一望无垠的稻田高山尽收眼底,吸了几口气,陡然发现,原来这空气竟然是多么空灵,以前竟然都没注意到。
房门开启的嘎吱声却是清清楚楚地被柳氏听到,原本在厨房里忙活的柳氏应声而来,看到一个陌生却又骨肉相连的人站在眼前,她惊讶地手中的菜勺掉在了地上都全然不知。
柳氏哆嗦着嘴唇,眼眶已经湿润,颤抖的声音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是渊儿,你是我的渊儿……”
“娘,是我。”龙渊轻轻抹去面前这个女人脸上的泪水,呢喃细语地说。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柳氏的耳中就如同梵音天降,一字一字都是缭绕不绝的经文。
“渊儿,我的渊儿……你的身体终于好了。”柳氏话音未落,已经泣不成声,拥着龙渊的身体,母爱两个字完全诠释了一切的一切。
龙渊瞳孔中一层厚重的液体忍不住落下,两世为人的他感受着那份真挚的爱意,竟有些舍不得。曾几何时,他都不敢幻想,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如此。
一份血浓于水的深爱,变成了龙渊口中的一句安慰:“好了,全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