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不上俗世的诸多食材,龙朽本欲留三人吃一顿饭,却被美妇婉拒。不过随即一想,他也忙是陪笑,三位仙人本就是仙灵体质,不要说丹世的鸡鸭鱼肉,恐怕就是灵稻也不能让他们动心的吧!
青山剑宗,在世人眼中一直都是超凡脱俗的仙门存在,吃灵稻仙材,饮灵泉仙气,着仙甲宝衣,在这一带更是被推崇备至,宛如仙神。
正因为这样的观念根深蒂固,所以才让龙朽产生仙人所言都是对的,仙人无所不能的念头。
美妇携二人前来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其中还有一大半时间让龙琳依打点好俗世纷扰,好让她再无世俗羁绊,一心只为仙道。
龙琳依眼眸泛着泪光,嘴角已经垮了下来,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渐渐涌起,覆盖住了原本应该雀跃的心情。
“爹娘,女儿此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请爹娘多多珍重,待女儿学成归来,必定不让二老再受一点委屈。”
龙琳依转过头又对龙渊说:“老哥,小依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仙路遥远,总有一天,小依会找到治好老哥身体的药,你也要保重身体。”
龙渊笑了笑,干枯的手摸着龙琳依的小脑袋,有几分溺爱地道:“仙途难登,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假如哪天觉得累了,困了就回家,老哥永远会是你的挡箭牌。”
“嗯!”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龙琳依轻柔的声音缓缓道。此刻,她的音调已经多出几分啜泣的颜色,但都强忍着泪水的决堤,哽咽着。
而此时,美妇身后的男子却有些戏谑地扬起了嘴角,内心鄙夷万分,凭你也能做小师妹的避风港?区区一个凡人也敢说出这样的话,简直不知好歹。
不过,这种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的。他知晓自己的师尊也是从一个卑微的凡人走到现在,所以对身处世俗的人都有着莫名的好感,尤其是如龙琳依这般身世同她相差无几的人。
龙琳依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转过头去对着气定神闲的美妇,言辞恳求道:“师尊,我……可以提一个要求么?”
她的目光牢牢盯住美妇,心中惶恐不安,唯恐后者发火。
美妇却并未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虽然这时候提要求有些过分,不符合规矩,但她依然只是微微笑了笑道:“说来听听。”
“能不能……也让我哥进仙宗修行?”龙琳依说完便低下了头,她自知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却还是提了出来。
“嗯?”美妇略微疑惑地惊讶了一声,她原本还以为龙琳依的要求是为家中求些财富呢,没成想竟然与她的念想相差了如此之多。
美妇如星辉璀璨的眼眸打量着龙渊,就好像把后者看穿了一样,使得龙渊在炙热的烈日下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不认为这女人能在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不过这怪异的目光的确令他不喜,总感觉莫名其妙。
不等美妇发话,她身后的少年便开口了,身音稍微放大了些,皱眉带着呵斥的口吻道:“师妹,你过了,青山剑宗岂是想入就能入的地方,莫说师尊没有权力决定此事,即便是有,也不能随便纳一个经脉受损的人入宗,否则其他长老会如何看待师尊?”
龙琳依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望向美妇,但事与愿违,等来的却是美妇的一声叹息:“哎,天离所言虽然不近人情,不过却是实话。长老纳弟子,必须上报宗门,得到批准方能拜师。但是……这位小兄弟的身子,的确不适合拜入宗门,即便是上报了,宗门也不会通过。”
闻言,龙琳依眼睛里的希望支离破碎,失望油然而生,就连望向龙渊的时候也有些愧疚。
与龙琳依不同,龙渊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可不认为整天待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里能有什么出息,两世为人的他更喜欢自己作自己的后盾,用拳头打出一片天地来,如果真进了宗门,他的道路可算是毁了。
“收入门下万万不可行,我这有一株人参,从雪山上采下已有半年,交与这位小兄弟,大概也能补回一些气血,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美妇说着,从腰间大约一个拳头大小的粉色小袋中取出一个檀香盒子,递到龙渊面前。
盒子通体呈灰色,只有巴掌大小,隔着三四米就能闻到其隐约的芬芳香味,还有一股更细微的清凉,那应该就是人参的味儿。
不过,真正让龙渊凝神注目的,却是美妇腰间的那一个小袋。檀香盒子从比它更小的袋子中取出,无疑,它便是空间储物袋,或者称之为乾坤袋。
乾坤袋,内藏乾坤,其中大小不等,可以放置一些死物,而活物则不能被乾坤袋容纳。
前世,龙渊的空间储物器是一枚戒指,无论是品相还是质量,都远远高出美妇持有的乾坤袋,所以对于美妇这手“袖里乾坤”并不吃惊。
龙渊的迟疑让美妇微微蹙眉,正要说话之时,却见龙琳依代替龙渊接下了木盒,连声道谢:“多谢师尊赏赐。”
龙琳依快速将盒子塞到龙渊手中,望着龙渊呆愣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酸楚,也没再说什么。
“好了,既然你已决定拜入剑宗,当是撇开凡心,跟随为师修行,切不可再有世俗之心。同为师回去吧!”美妇衣袖一挥,身子徐徐转了过去,再看时,她已出现在灵鹤背上,盘腿坐下。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男女也飘逸地登上了灵鹤,望着龙琳依。
龙琳依的睫毛处沾了一层湿气,清秀的面容上多了些许的忧伤和楚楚可怜,身体慢慢地转身,沉重的脚步终是远离了充满活力的小木屋,踏上了修道之路。
灵鹤缓慢地起飞,与稻田渐行渐远,回首望去,灵动的眸子覆盖了厚厚一层水雾,可人的面容顿时梨花带雨。
捂住嘴让自己不哭出声来,却怎么也停不了。
美妇背对着龙琳依,闭着眼睛却不禁摇头,道:“修道之人,以天地灵气为食,以无欲无求而行,却终究难以遏制七情六欲。罢了,日后空闲时间,便许你一年回家一趟看望父母,尽孝道。”
龙琳依抹去泪水,哽咽声依旧。
美妇不禁叹息,这女孩儿体质虽好,性格却还是有些不足,日后怕是得费些时日才能适应过来。
望着三个黑点渐渐落入地平线,龙渊的心中却也多了些感慨,也多了些放心,也许这样就很好。
龙朽似乎是把龙渊的心思弄错了,拍了拍龙渊的肩膀,无言地叹息一声,抽开了脚步。
而龙渊之母,自始至终都未曾出声,只有在龙琳依的背影逐渐消失的时候才落下两行清泪,她不知道自家女儿能否习惯仙宗的生活,到了仙宗能否照顾好自己。
灵鹤离开不久,周围的邻居都纷纷前来道喜:“龙兄弟,恭喜恭喜,你家终于出了一个仙人,往后的日子少不得仙宗关照,可喜可贺啊!”
“龙朽啊,咱这穷乡僻壤的也就你家闺女好福气,能入仙宗这可是天大的喜讯,恐怕日后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
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每日见得最多的不是稻谷就是土壤,见到灵鹤降下时便已经赶来,远远的一窥仙人真容,生怕仙人降怒,不敢靠近。
龙渊对于这些礼仪并不擅长,况且这类事情有父亲母亲就能应付下来。跟龙朽打了一声招呼,他便将自己关在了屋中。
他的房间很简陋,只有一方土炕,上面铺了一层茅草编织的简陋席子,上面再有一床黯淡无光的被子,就再看不到其他。
信手打开檀香盒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夹杂了寒气,使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不少。
盒中,一株洁白如玉的人参赫然卧在其中,躯干足有拇指大,六七公分的长度。主干之下的根须叉开了五条,每一条都有将近十公分,比主干还要长许多。
“果然是冰参,看这模样,至少得有五十年了吧。”龙渊惊喜地望着手中的人参,不由得开心了一把。
世俗界里的人参分多种,其中最出名的当属冰参,这种人参产自雪山半山腰之上,吸收终年不化的雪强化自身,一生都埋于雪下,常人很难遇见,即便运气好遇见了也大多很少有人能认出来。
由于冰参吸食的都是冰雪,其纯净自然导致了功效比其他人参更好,所以冰参也极受富人商贾的追捧,其价格比一些低级灵药还要昂贵。
世俗药材中,能与冰参媲美的也只有雪莲一种,世有“冰参雪莲,千金不换”的说法。
看着冰参,龙渊露出了一丝笑容,喃喃自语道:“该是能恢复七八成的身子吧!”
龙渊欣喜,在此之前,他制定了不少能够恢复身体的法子,人参等药材自然也在其中,不过难就难在没有资源,巧妇难成无米之炊,这也让他的计划停了四年之久。
握着冰参,咬着牙,龙渊暗道:依儿,等着我,老哥一定会是你坚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