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有没有见过谁?”他将纱布药物缓缓地收好,声音像是有些犹豫地问。他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在不经意间对着她发问了。他面无表情,内心却深陷在了强烈的渴望与纠结当中。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要一个怎样的回答。真实的?谎言的?强烈的不安甚至使他开始在内心深处掷地有声地质问自己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不是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回答自己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可以让自己释怀的解释。他现在的脑袋里就只有她温柔地贴附在夏辰的后背被他缓缓背起的场景,像是电脑里一段着了病毒的视频文件,在大脑里循环的播放着,怎样删,也删除不掉。删除键点击下去起到了与复制键相同的作用。
“没有啊,好奇怪,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潇悦神情诧异道。
“没,没,就是问一下。”这个回答让他失望,胸膛处像是被徒然插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明明是她骗自己一下也好,不对,她确确实实是在说谎。
潇悦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大声“啊。”了一声后,伸出自己的右手中指比划道:“我今天见过楼下的张大妈,跟居委会的李大爷,至于跟我相仿年龄的年轻小伙子嘛——”她故意将那个“嘛”字拖长了尾音,用了一副分外俏皮的表情伸手捏了捏季林的双颊,她看着季林变形的脸,前仰后合地咯咯大笑说:“当然就只有你一个啦。”
季林赔笑,是一副牵强的模样,他害怕被她察觉,便紧忙找借口到洗手间冲了把脸,冰冷的水流从不锈钢制成的水龙头里哗哗流出,在嫩白的手指皮肤上冲出颗颗冰凉的水泡,“当然就只有你一个啦。”他在心底考究,这个回答对他来说是否满意。他不清楚,也不敢深问,唯恐触及到那美梦破灭后的残酷现实。
镜子里的他用手捋了捋长长的头发,那模样像是某部电影里小痞子的打扮,若是脸上再添上一道疤痕,那可全然是一副流氓小混混的模样了。如果说人是可以改变的,那么他便是改变最重的那一个,无论是性格,脾气,胆量等等等等,很多人都无法拿现在的他与多年前那个唯唯诺诺,低头腼腆的男孩扯在一起。但他就是他,是受冰冷外界感染的他……
“当你挣扎愤怒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混乱不堪,人性卑劣冷淡,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当有一天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要改变现状的时候,就是蚕虫要破茧成蝶,想要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其实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美,阳光明媚,微风习习……”那时候她这样地安慰他。
“那是蝴蝶的世界,并不是蚕蛹的世界。”他反驳。
“难道你不清楚蚕蛹就是蝴蝶,而蝴蝶就是蚕蛹吗?命运给了人类多少启示。”
他从洗手间慢慢地走出,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一副温柔的暖男形象,“悦,我可能。”他讲话的时候样子显得慌乱,原本思维敏捷的脑袋里开始东拼西凑想要挖出一个合适离开的理由,或许现在的他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嗯?”她瞪大了眼睛瞧她,那双眼睛清澈无比,像是天池里的圣水,盛一杯中,清澈见底。
“我,我可能需要暂时离开一会儿。”他本能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对着潇悦晃了几下解释道:“工作上有点儿事情,真的很抱歉。”
潇悦全然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微笑示意后,点头应允道:“没事,你先忙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你,真的可以吗?”季林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可他明明是想多跟她多处一会儿的,可房间里渐渐弥漫起了一股尴尬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撤离。
“没事,小伤而已。”潇悦像是全然忘记了脚伤,起身轻微的将雪白如瓷的长腿朝前踢了几下,然后得意地说道:“你看,没事吧。你快去吧,工作的事情要紧。”
“那好,你照顾好自己。”言罢季林抽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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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是她男朋友接听的电话,拒绝了我们。”K。M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说,“我说辰,不行咱们就再找……”
话音未毕,剧烈的关门声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夏辰出了房门,穿过客厅,走进卧室,闭门,反锁。明明是太阳依旧高悬的时间,可寂静的卧室房间里总显得有些昏暗沉闷,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栋楼房的建造结构。卧室的房门紧闭,K。M虽然壮着胆子却在手指微扣轻轻抬起时犹豫了那么几秒钟后缓缓放了下来,他深知夏辰的脾气,像是今天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是说她男朋友?”他不敢置信地问。他没有怀疑自己听错,他只不过是希望自己听错了而已,所以他重复地询问了一遍。
“对呀,是她男朋友接听的电话,拒绝了我们。”K。M的话像是一把隐形的利刃,在悄无声息中狠狠地对着夏辰的心脏处猛扎了过去,窗帘紧闭,他蜷缩在了柔软的床上,拥抱着乱成一团的被褥,将视线深深地埋了进去。
是不是空调吹得冷了些?若是不然他的身子为什么会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