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墨镜的的哥司机将车子内的空调冷风开的很足,车载音响里广播的是时下最新的广告信息,有时候偶尔还会播报那么几条并不好笑的笑话来中和气氛。任盈坐在计程车后座上,一副替司机师傅关心路况的模样瞪大了眼睛透过车窗四顾而望,邵然自她手里拿过了那张金色的印有VIP字样的卡片,疑惑道:“你说,这东西真的管用吗?”
任盈目视前方,一副忙不暇接的模样对邵然教育道:“请不要怀疑跟错过任何一个免单的机会。”
邵然乖乖地“哦”了一声,安静而坐。将视线望向窗外,是拥堵的车流,透过黑漆漆的玻璃窗,可以见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焦躁不安的神色。
“你们两个人这是要去哪儿?”半个小时前的季林对着两个人疑问道。
“花阁楼,吃烧烤,你要不要一起?”任盈瞪大了眼睛用一副渴望的眼神看向季林。“好啊。”季林想也不想的便点头答应,“不过我知道一家更棒的烧烤店。”
原定三个人的席位,季林却在忽然接了一通电话后匆忙驱车离开,临走时他将一张金色的VIP卡从浅褐色的牛皮钱包里抽出递给了邵然,告知说是凭借着这张卡可以到梅林居免费就餐。
“喂师傅,你走错路了。”任盈突然大喊制止,那口气焦急愤怒,像是在对的哥的绕路远行表现的极不满意。
“前面正在建一家咖啡店,必须绕路。”的哥司机不耐烦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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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女性的房间里总会有一股儿特殊的植物香薰味,容易让多数涉足的男人深陷情迷,可季林却偏偏不属于这多数的一类。他从卧房里走出,手里端着白色的医药盘,“没事吧?”他的语调冷淡,却偏带了几分温柔。
潇悦裸露的大腿微微一缩,轻微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季林一副家长的模样正坐在了她的身边,柔软的沙发微陷现出褶皱,白色的医药盘被季林轻轻放在了跟前的茶几上,将果盘推在一旁。“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季林微微侧目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潇悦那一双好看的眸子,那一双柔情认真的眼神里似是想要窥探出她心底全部的秘密。不等潇悦答言,季林那手里捏着的被药水浸透了的棉棒便在她毫无防备时沾上了她雪白的肌肤。褐色的药水与还没有生出血痂的伤口温柔的接触,一股子辣辣的疼痛感伴随着点点的微凉顺着潇悦的脚踝伤口处由着她的大腿延伸至她的身体处细枝末节的分散开来,伴随着点点的回忆,伴随着微微的甜蜜。
“受伤了就不要乱动,你看……”季林一脸严肃地盯着潇悦的脚伤处对她嗔怪。
“谢谢。”她声音温柔,微微侧目间却不小心与季林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像是两股麻绳狠狠交缠打结,一瞬间里像是一套简单的化学公式起了反应,比如:浓硫酸遇水会产生热。安静的画面被定格了那么几秒,想要靠近的身子却被理智硬生生的徒然往回一拽,他回过神,“不,是我应该谢你。”
“谢我?”潇悦的眼神惘然。她全然是不会知道了,自己曾在这个叫做季林的男人身上给予过近乎重生的勇气与力量。
“嘿,听说你小子跟校花去表白了?”将头发染成深黄色,胳膊上烫着烟疤的男人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这个叫做季末的男孩身上。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双腿开始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心脏骤然间像是紧紧地缩成了团。画架上那张跪地捡拾吉他碎片的男人尊严全无,只求渴望不被人欺负的感觉想来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得到的。
那是夏日的夜,寂静的教室窗外滂沱大雨,校园昏黄的路灯下华光洒在地上,能见到水滴肆意飞舞的模样。季末躺在了洁白的校医务室,柔软的枕头枕的脖颈舒服,他的嘴角淤青,眼睛充血肿胀,一副从战场上刚刚退下战线的模样。合上眼睛,头顶的白炽灯使他难以安眠,脑袋里像是放映着电影一般重复着自己被一群小流氓暴打的画面。就是因为懦弱,所以被欺负。潇悦到校医务室扎针,初次与他邂逅,校医在为潇悦扎完针后便出门不知了去向。白净的校医务室里死寂了那么几分钟时间,能听到办公桌上电脑嗡嗡运行的声音,“你好,我叫潇悦。”她纠结良久,出声试图打破这样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尴尬气氛。
他一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话,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过女孩儿跟他主动打过招呼呢,“我叫季,末。”当时的他是那样的不自信,就连是否要将自己的名字说出口都要迟疑那么一下,他已经受够了嘲笑。
“季末,季末。好听的名字。”她面露嘉许之色,似是对他名字的肯定。“像是古代神话里将军的名字。”他听后受宠若惊,她是第一个没有嘲笑自己名字的人。其实懦弱的人更需要倾诉,可他们总习惯的害怕将自己的心事憋在心里。话匣子打开,她开始询问他受伤的原因,他也毫不隐瞒,将自己的人生从五个小时前一直给她讲述到了自己的童年。
“其实你很勇敢,你只是欠缺改变的勇气。”她这样安慰他。两个人安静地聊了很久,他还是在成年以来第一次跟人对话时长超过了半个钟头,药瓶里的药水像是倒置的沙漏一般缓缓地注射进了她的身体。煲电话粥将电话打得发烫的校医推门而入,他深知告别已然接近,心底竟有不舍。“其实你应该改变自己的。”临别时她对他说,那温柔的声音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垂死的心脏怦然跳动。
“哇,原来这就是梅林居的内部模样。”走过旋转门,灯光映照成金黄色的大厅里,任盈一副乡下女娃进城的模样抬首环视,头顶巨大的法式吊灯所散发出的熠熠亮光几乎让她眩晕神迷,“邵然,我还没来过这么……”邵然搀住她的胳膊,贴耳小声示意,“注意仪表,仪表。”
“哦哦。”任盈闪电般的恢复了神态,手里紧握着金色的VIP卡片扯起邵然的胳膊便向着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视线望向窗外,邵然总觉得压抑,像是身体内部某个细微的零部件出现了问题。而反观任盈,肥润的脸上洋溢着似是古代某个妃子诞下龙种时候的得意模样。
“邵然我跟你说,要不是少年帅给面子,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我起初以为梅林居就只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烧烤店呢。”任盈瞪大了眼睛盯着邵然一副分外真诚的模样说道。
“我们走吧盈盈,我总觉得怪怪的。”邵然低声说道。
“走?怎么可能,来了就得大吃一顿。”任盈抓住邵然伸出的手,侧身招呼道:“服务员,点餐。”
不远处有闻讯的服务员应声赶来。邵然正用汤匙搅拌着桌上原有的某品牌奶茶,搅动的频率愈是剧烈,奶茶的颜色愈是浑浊,那是奶茶粉与水的融合,是她心底的往事,愈被搅动,愈加清晰。她怅然抬首,视线抵直,瞬间表情凝滞,之后神态渐渐转化为骇然,像是在雨中急于奔走的孩子遇到了闪电,她惶恐,惊秫,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