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稀疏,北风携卷着无尽的寒意,肆意地侵虐着大地。
羊肠古道间,一匹骏马疾驰扬尘,口中不断吐出白汽,喘息不止,显然已是行了有一段时日。马背上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在后面依靠在男的后背,面无血色,嘴唇发白,显得十分虚弱。
“夕瑶,再坚持一下,前面有座古刹,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下。”女的在后面点了点头,那男子便快马加鞭,向前面的古刹行去。
少时,男子在古刹前按辔下马,把女子抱将下来,往殿堂走去,只见这殿堂内蛛网纵横,佛像上也是布满了尘土,甚至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一阵烟尘,男子将女子轻放在佛像旁,用衣袖拂去近处的灰尘,四下找些干柴,生了丛火。女子斜倚在佛像旁,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曦郎,这种日子,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男子低头不语,脸色凝重,若有所思。女子从腰间取出了一支短笛,轻轻奏起一段乐曲,这曲子低婉缓柔,而又凄切如冰,男子静静地听着,眼珠却丝毫没有离开女子的脸庞。
“夕瑶,跟着我,你……可曾后悔过?”
忽然,曲风一变,节奏虽缓,然声音却是铿锵有力,直至曲终。女子说道:“此中有真意,欲辩……咳咳……已忘言。”男子便不再问,嘴角微微一扬,便将女子搂入怀中,火光的掩映下,只见得那女子面容清秀,却带着很深的倦意。
夜渐渐深了,男子见女子已入睡,便轻轻挪开身子,向古刹外面走去。男子昂首仰望苍穹,长叹一声,道:“锦书难托鱼龙去,飘蓬不入塞外关”言罢,抽出腰间的长剑,只见月光掩映下那把剑射出凛凛的寒光,剑身上深深镌刻着“东方曦”三个字,东方曦看了看那把剑,若有所思。
突然,东方曦纵身一跃,一枚寸长的透骨钉射进了东方曦的脚印里,东方曦知事有不妙,便转身欲向殿堂退去,忽然,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东方曦挥剑抵挡,两气相碰,东方曦后退了两步,暗暗称奇:“没想到今晚竟然会有如此深厚内力之人……看这掌法是……宋江怒荡寇,既然如此……”
“谷兄,快现身吧!”
只见一个人影从古刹南墙闪将出来,只见此人身高八尺,仪容威武,几缕白发垂在头前,显得威武中不失飘逸,这人便是威震中原的辽东大侠谷云飞,东方曦自忖着:“谷云飞号称辽东大侠,怎的能使出这么歹毒的暗器?”便问道:“谷兄是来拿我和夕瑶的么?”
只见谷云飞叹了口气,说道:“并非谷某信不过东方兄的人品,只是你的所做所为,实在是令谷某无法接受……”
东方曦沉默不语,便问道:“谷兄,在你的心中,可曾对正与邪做出过一个明确的界定?”
“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是为正;为非作歹,鱼肉百姓,是为邪。东方兄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么?”
东方曦点了点头,说到:“谷兄所言不错,然殊不知,这世间有多少人却是在打着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名号,却行的是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之事!其实天王所为,并非是中原武林所想的一般……”
谷云飞沉默不语,说到:“天龙教所为,谷某素有耳闻,几年前谷某有幸到西域一游,发现此处百姓生计并非如中原人所想一般,甚至有许多人对天龙教感恩戴德,起初谷某认为此或为天王所胁迫,但数月后方知,原来天龙教当真是以接济天下为己任……”
东方曦听见谷云飞说出此话,喜出望外,便问到:“谷兄能有此见识,实是出乎我意外……但如此,在下更是不解谷兄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谷某对天龙教是否为邪教,尚且不多过问,但东方兄出手杀了我中原几大豪杰的事情却绝非正道人士所为!”
东方曦并不答,良久,说到:“那些人都是为自己的贪欲而死,他们不仅并非豪杰,反而是死有余辜!”
谷云飞闻此言大怒,吼道:“难道我的恩师莫大侠也是死有余辜?”言讫飞起一拳,直取东方曦,东方曦识得谷云飞的水浒英雄拳套路,谷云飞这一招唤做“拳打镇关西”,凝聚全身内力于拳心,直取敌人要害,当年谷云飞凭借此招竟能和丐帮帮主飞天神龙柯降龙打成平手,足见此招式威力之强悍,东方曦身子向左一侧,抽身出剑,只见东方曦身法奇快,刷刷几下,几乎同时连续此处了七八剑,谷云飞却也不得不避开这剑风,谷云飞落地,心里自忖着:“这东方曦的东方快剑果然名不虚传,方才的几下剑风若是没有被我的拳风牵制住,这几剑还真不一定能够避开……”
谷云飞方才一手没占着便宜,便摆开架势,将下盘压的极低,忽然,猛地前冲出掌,此时他与东方曦尚有一段距离,没想到这一掌竟有穿云裂空之势,以极强的内力掀起一阵气浪,东方曦大惊,急忙后退几步,右脚一蹬,整个身子向左跃起,饶是东方曦身法极快,却也被这掌风带住了右脚,以极快的速度下落,谷云飞纵身一跃,已至空中,一个凌空飞踢,直取东方曦面门,东方曦忙运转真气,持剑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谷云飞识出此乃武当派的剑法“圆转太虚”式,这一招看似平常,实际却是以柔克刚,任你多凌厉的攻势,多半也能被此招式卸去一半的力,谷云飞对自己这一拳的力道甚是自信,便想以力道强行攻破圆转太虚式,正当谷云飞离东方曦不到尺寸距离之时,东方曦凌空一个转身,剑随身舞,转出了一阵旋风,谷云飞大惊,一个垫步落回地面。
原来,武当派圆转太虚式注重手腕的巧力,因此旨在卸力,而不在伤人,而东方曦以腰力用出此式,恰有反客为主之意,此时,谷云飞更是对东方曦的剑法暗自称奇。谷云飞抖擞精神,再与东方曦大战,战了二三十回合,仍是不见胜负。
当此时,树林里喊声震天,声称“活捉东方曦”,东方曦冷笑了一声,道:“没想到谷大哥竟然还带了这么多帮手来!”
谷云飞大惊失色,道:“这并非是谷某所为!不知是何人?”
东方曦见谷云飞脸色,知其所说并不为假,便说到:“方才树林里放冷箭的是何方神圣,快出来与我认识认识!”
只听的树林里一阵大笑,一个身披紫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东方曦大惊,这人便是逍遥谷第三代二弟子,天龙教玄冥子。
谷云飞见了玄冥子,大喝一声道:“贼子!谷某寻你多年不见,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见你!休走!”
那玄冥子冷笑了几声,便道:“谷大侠,左护法一人你尚且不敌,更何况是天龙教众呢!”
东方曦切了一声,道:“谷大侠,别听这贼子之言,天龙教四处追捕我和夕瑶,我又怎么可能和他们联手对付谷大侠你?”
玄冥子大笑道:“你若不合作,今日教你二人尽皆死无葬身之地!”
东方曦嘴角微扬,道:“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当日天龙堂上我尚能脱身,你以为凭你就能挡住我!”
玄冥子只是奸笑,拍拍手,只见两名天龙教众将宫夕瑶押了出来,东方曦霎时一惊,不成想方才与谷云飞拆招之际,竟没发现天龙教众进入了古刹之中。
谷云飞大骂玄冥子:“邪魔歪道,拿一个女子做什么文章,有本事的冲着谷某来!”
玄冥子道:“谷大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者,这位天王义女的功夫你也是每见识过,她若是安好,又怎么容得你和左护法拆得这几十招?废话少说,左护法,我此行并未存着害你二人之心,只是想劝你们回归天龙教而已,教主已经原谅你们的行为了,又巧了,碰见这位辽东谷大侠,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若能杀了他献给教主,教主一高兴以前的事情不但一笔勾销,反而给左护法你一个更好的位子,岂不美哉?”
东方曦一脸鄙夷,说到:“玄冥子你这厮的谎言编的倒是像真的一样!”
玄冥子脸色一变,道:“东方曦!你死到临头仍旧不知悔改,那便容不得你了!”玄冥子手一挥,宫夕瑶旁边的天龙教众便举刀向她砍去,说时迟,那时快,东方曦一阵东方快剑便已刺到旁边两人,将宫夕瑶救了下来。
东方曦刚要伸手去扶住宫夕瑶,忽然觉得腰间一凉,宫夕瑶将一把匕首刺进了东方曦腰间,“你……不是夕瑶……”谷云飞见状,飞起一掌,便将那宫夕瑶镇得心脉俱断,原来那个“宫夕瑶”竟是一名经过精心易容的天龙教众,东方曦腰间鲜血直流,玄冥子大笑道:“左护法,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居然连和你同床共枕的人都能认不出来!”
谷云飞在东方曦背上轻拍了一掌,幸而匕首入肉不深,加之东方曦的内力,总算是将匕首无恙地逼了出去,但东方曦也是元气大伤。
“夕瑶……在哪里……”东方曦有气无力地问道。
“那死丫头机灵的很,我们进去的时候她早就没影了。”玄冥子答道。
东方曦的心略微宽了些,至少知道宫夕瑶还没落入天龙教手中,但眼前形势确是不容乐观,自己深受重伤,脱逃本已不易,纵使脱离天龙教追捕,那谷云飞却又是一大麻烦。东方曦勉强地站起来,抽出长剑准备迎敌。
只见那玄冥子在一边冷笑,忽然间脸色一变,下令教众四下撤散。谷云飞大惑不解,少时,谷云飞探查了下周遭,确是无人,便舒了一口气,见东方曦之状,拿出金疮药来递给东方曦,说道:“我谷云飞从不趁人之危,这药你拿去治伤罢,等你伤好了,谷某必将你拿回中原武林,问个清楚!”东方曦接过药来,一拱手,向谷云飞道了谢,谷云飞摆了摆手,说到:“下次再碰面,恐怕就不由得东方兄说什么善恶之由了……”言讫,扬长而去。
东方曦坐了下来,心中念着宫夕瑶,无法安心运功调息,便四下找了起来……
话说那谷云飞行了一会儿,便听见前面有动静,随即隐藏起来,观察动静。只见玄冥子等人围定了一名女子,谷云飞见那名女子确是与方才的那名死去的天龙教众一样,便已知这是东方曦的妻子宫夕瑶。只听得玄冥子说道:“没想到你竟能撇下自己的郎君跑这么远,天王义女看来也不过如此!”
宫夕瑶道:“曦哥他……总有办法脱身的……我在他身边……反而是累赘……”她这一句话断了三次,显然是体力不支,玄冥子大笑道:“没想到教主下令归教,中途居然能遇到你,正好,拿你来威胁那个带死不活的东方曦!”玄冥子一挥手,示意天龙教众拿下宫夕瑶,突然,林子里迸出一阵掌风,正是谷云飞的宋江怒荡寇式,玄冥子大惊失色,没想到谷云飞竟会在此时出现,玄冥子说道:“谷大侠,难道你想袒护这妖女不成?这可不像你正派人物所为!”谷云飞道:“此人并未伤我中原武林豪杰,谷某今日所谓权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玄冥子冷笑一声,便已出手,一招摧心掌向谷云飞击去,那玄冥子的掌力确是抵不上谷云飞,可其每招每式都是运转毒功所出,稍有不慎,便会身中剧毒,谷云飞出手也是万分谨慎,谷云飞与玄冥子斗了三四十回合,仍是不见胜负,玄冥子喝令天龙教众出手相助,饶是谷云飞武艺高强,却也是耐不得天龙教人多势众,少时便已落下风,倏忽间,玄冥子一招腐魂式直戳谷云飞胸膛,几名天龙教众挤住谷云飞的伸展空间,眼看谷云飞回防不及,突然一阵剑风袭来,竟是东方曦的东方快剑式,东方曦顺着打斗声一路摸了过来,见到宫夕瑶,不由得大惊失色。又见谷云飞深陷险境,便出手相救。
玄冥子一手不成,大怒向东方曦攻来,这一招九阴白骨爪确是用了十分力道,东方曦失血过多,方才一式已用尽全力,根本没有躲闪的力气,谷云飞见势,一咬牙,奋尽全身气力,用出了一招“鹏程万里”,飞速攻向玄冥子,谷云飞这一招速度虽然奇快,然而玄冥子却离东方曦更近,谷云飞只得动用真气,不顾三七二十一冲去,这一下竟是比方才更要快了一倍。
眼见要将玄冥子的招式拆解,没想到宫夕瑶护东方曦心切,竟然挡在了东方曦面前,谷云飞大惊,忙要收掌,却已是来不及,这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了宫夕瑶身上,玄冥子见谷云飞分心收掌,冷笑一声,右手手腕轻翻,那一掌径直勾到了谷云飞背部,谷云飞脸色一变,反身一腿,将玄冥子逼开。
霎时间,东方曦脑中一片空白,只见宫夕瑶缓缓倒了下来,东方曦伸手抱住,谷云飞这一掌,比击杀天龙教徒那一掌的力道不知强劲了多少倍,宫夕瑶端的是有内力护体,却也免不了一个心脉俱断的结果,东方曦将宫夕瑶放在地上,宫夕瑶嘴角竟露出一抹微笑,颤抖地伸手向东方曦脸庞抚去,东方曦紧紧握住了宫夕瑶的手,他从未感受到这种绝望般的冰冷、虚无,东方曦凝视着宫夕瑶,一言不发。
“曦郎,结束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最后,能这么安静地死在你怀中,夕瑶……别无所求……”
东方曦仍旧不语,只是攥着宫夕瑶的手不住地在颤抖……
正在这时,玄冥子趁谷云飞运气疗伤,东方曦伤心欲绝只之时,飞起一掌向东方曦拍去,东方曦深受重伤,而又全心系于宫夕瑶,竟是对此招毫不闪避,谷云飞欲出手相救,却已来不及。玄冥子一招得手,只见东方曦吐了几口鲜血,玄冥子方欲再下手,谷云飞已飞身赶来。
东方曦从怀中掏出了一件金属物事,交与谷云飞手中,道:“谷兄,谢你今日出手相助,这东西……便是中原武林和天龙教都想得到的另一半……圣堂之钥……”谷云飞闻言大惊,看了看手里的物事,东方曦咯出了一滩血,继续道:“谷兄,我夫妻二人今日必是命丧于此,只是这圣堂之钥决计不能落入天龙教手中……谷兄可将其交与少林寺无因方丈保管……”
谷云飞脸色一变,道:“东方兄弟把谷某当什么人!生死关头,谷某怎么能见死不救!”
东方曦摇摇头,道:“谷兄此言差矣……我守这圣堂之钥,本就是不愿其落入贪婪之人的手中,而掀起一场新的腥风血雨,今日见谷兄为人,足以让在下相信,若是谷兄不走,这圣堂之钥落入天龙教之手,中原武林浩劫将至,谷兄怎能因小节而失大义!”
谷云飞一愣,随即一拱手,道:“谷某今日,倒是对东方兄弟所为有些理解……放心,谷某必不负所托!”言讫,纵身一跃,竟越出数十丈之远,玄冥子因谷云飞遁逃而大怒,眼见却已经追不上谷云飞,只得转而欲拿东方曦宫夕瑶。
此时,树林间传来一阵琴声,玄冥子大惊,便喝令天龙教众速退。
待天龙教众散尽,从树林里闪将出两个人影来,一名女子身着浅绿花裳,头束金钗,飘然有神仙之慨,另一男子身着紫色披风,面如冠玉,十分潇洒。只见二人向东方曦和宫夕瑶走去。只听那女子说到:“师姐……”
这二人便是天龙教天龙八部中的两位首领,男的为紧那罗,女的为乾达婆,这乾达婆与宫夕瑶同是师承百花楼,宫夕瑶比乾达婆早一年拜师,故乾达婆唤她做师姐。自从天龙教易主后,紧那罗与乾达婆不满新教主龙王所作所为,便离教而去。
东方曦抱起宫夕瑶踉踉跄跄向远处走去,乾达婆追了上去,切了下两人的脉搏,不由得摇摇头。宫夕瑶唤乾达婆过来,缓缓说到:“香儿……生死之事本就是天命……不必太过执着……师姐能有左护法在身边……死而无憾……”乾达婆深知此二人伉俪情深,二人已知命不久矣,任凭谁怎么劝也是无用。
东方曦唤紧那罗过来,说道:“麻烦紧那罗头领,为二人立个影坟……谷大侠回到中原武林……必以我二人已为玄冥子所害……中原武林……自此便没有了东方曦和宫夕瑶……那圣堂是钥本就不在我身上,给谷大侠的,只不过是个赝品……”
紧那罗闻言大惊,随即点了点头。东方曦微笑一下,抱着宫夕瑶,向林子深处走去……
“曦郎……可还记得当初的那句话么……”
东方曦点了点头点头,宫夕瑶嘴角微扬,“愿执子之手……与子……”
“偕老……”
ps:游戏中并没有此章节,这只是个引子,但基本和暗线是一样的,只是细节方面做了改动,把大师兄的爹给洗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