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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南宫玖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间一年多过去了。

又是一个多事的夏末。

南宫枢在书房中静静挥墨,阿玖站在一旁安静地磨墨。

阿玖很喜欢陪在南宫枢身边,默默看着温文尔雅的南宫枢挥墨。那种宁静,是南宫枢独有的,就像清爽的清晨,晨曦溢满了树林,安静地像一幅水墨画。

“奴才参加五皇子殿下。”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进了书房。

“起来吧。”南宫枢依旧低头挥笔写字,“什么事?”

“回五皇子殿下,宫里的李姑姑落水身亡了。”小太监回话道,然后有些迟疑,“落水身亡的,还有大内总管宁公公。似乎是……是殉情。”

听到此话,阿玖瞬间变得魂不附体,手中的墨块落入砚台。

南宫枢手中的毛笔也停在了半空中,他缓缓抬起头,思虑了片刻,放下手中的毛笔,并没说什么,匆匆走出了书房。

阿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阿玖立即狂奔着跟上南宫枢。

对于宁公公与李姑姑的双双身亡,最忐忑不安的是南皇。

真正的七公主的九岁之日就在数日之后,那也是将七公主换回来的日子。而在此时,完全搭不上调的宁公公与李姑姑两人同时落水身亡,明显李姑姑是照顾真正七公主的姑姑。由此推论,定是两人在商量与真正七公主有关的事情时,被有心人听了去,便起了杀心,溺死了两人,还伪装成是两人殉情,销毁他杀的证据,更让人无从查起。

“殉情”的宁公公和李姑姑是犯了宫规的人,处死之后,连尸体也不可以让其家人领走,而是直接被扔去了乱葬岗。

就算宁公公是大内总管,跟随了南皇几十年,南皇再想袒护他,也只能暗中派人将其厚葬。既然能推测到李姑姑是照顾真正公主的姑姑,当然也只能暗中厚葬。

阿玖绝不相信李姑姑会与人私通。而李姑姑突如其来的死讯,对于阿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对于这个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的“亲人”,阿玖连李姑姑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更别说报答养育之恩了。这样的事,阿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面对。

是李姑姑教会了她梳洗穿衣,是李姑姑教会了她写字读书,是李姑姑教会了她面对这复杂的世界……

那个不善言辞的李姑姑,外表看起来总是十分严肃,但内心却将阿玖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在疼爱。那些不会流露在言语中的爱,才是真正伴随阿玖成长的情感。

李姑姑离开了,但是李姑姑说过,她与阿玖与的关系是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因此阿玖即使再伤心,也只能将眼泪流进心里。将旁人无法想象的悲伤闷在心底,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可是再痛苦,也只能默默承受。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因为发现了阿玖总是心不在焉,所以南宫枢意识到了一些事,以阿玖身体不适为由,特许阿玖休息几日。

得空的阿玖将整日整日的时间都放在了禁宫之中。一遍又一遍地走过曾经和李姑姑居住的地方,不分昼夜地呆坐在湖边的柳树下流泪,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时光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

在七公主九岁生辰之日,宫中所有九岁的小宫女都被聚集到了华宁宫的后殿。

而在前殿的南皇和元贵妃却坐立不安。

得知真相的元贵妃至今难以相信,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竟然一直在宫中,而且居然被当做下人来使唤,心里甚是难受。同时知道自己就快要见到自己的亲身女儿,又激动地快要落泪。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出自己的女儿,然后好好抱抱自己的女儿,看看女儿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哪里受过伤。

今年九岁的小宫女共有十八个。在华宁宫的后殿中南宫枢宫中九岁的一个宫女站在最前面。因为极有可能李姑姑与公主是在一个宫中。但是这个宫女,却不是阿玖。

当南皇下令让所有九岁的小宫女都去正殿集合时,阿玖正偷偷跑去禁宫。没有人知道阿玖到底是多少岁,包括她自己,自然不会有人在意阿玖。

元贵妃本想亲自鉴定谁是自己的女儿,但是碍于身份地位,只得让宫里的姑姑们去检查小宫女的脖子后面是否有两颗红痣。

被莫名其妙地拉来华宁宫的小宫女们都糊里糊涂,不知道是要干些什么,不过当然什么都不能问。小宫女们都一个个安安静静地接受着姑姑们的检查。

短短的一刻钟,对于南皇和元贵妃是那样漫长。终于,王姑姑满面春风地向南皇与元贵妃禀报了好消息,让两人魂牵梦萦的公主,找到了,名叫白若。

太多的事情不像想象地那样简单,甚至不像看见的那样清楚。

傍晚,从禁宫出来,正往五皇子南宫枢宫中回去的阿玖,突然被人从背后用手绢捂住。接着,阿玖便问到了浓浓的蒙汗药的味道。学过一点武功的她立刻狠狠回踢身后之人。可毕竟阿玖只是个小女孩,对于身后内力深厚的武者,毫无杀伤力。

不一会,挣扎着的阿玖便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五皇子南宫轩到了五皇子南宫枢的宫中,将自己皇妹那离奇的事情告诉了五皇子南宫枢。得知此事的五皇子南宫枢,却感觉事情有哪里不对,总是怪怪的。

再说南皇与元贵妃找回真正的公主后,便暗中差人将假的七公主送去了东国,也保其衣食无忧。本来将公主换回的事情不能泄漏出去,假公主与伺候过假公主的下人是一大隐患,但念在假公主也为真公主挡灾挡难,不忍将其杀害,伺候其的下人也实属无辜。更何况真公主平安归来更不宜见血,便将其与几个宫女一起送去东国,告诉她们不得再踏入南国,否则将被杀头。

冷宫之中,皇后粗鲁地扯开阿玖的衣领,看到了阿玖后劲上的那两颗似连非连的红痣。

“哼,你让我被打入冷宫,我便让你骨肉分离,生不如死!”皇后冷笑道,“把她带走,默不作声地杀掉。尸体好好给元贵妃娘娘保留着。”

“是。”黑衣男子领命,迅速将昏迷的阿玖抗走。

找回真正的公主后,元贵妃开心得不得了,更没想到的是,白若还在自己的华宁宫生活了这么久。为了补偿这个女儿,她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自己的女儿。她也向南皇请命,尽快给公主举行册封礼。

南皇自然是全依着元贵妃,对于这个受尽苦难的女儿,南皇也是宠爱有加。并且,他还记着当年道人说过的话,如果公主可以活到九岁,定是南国的福星。

成为七公主的白若,除了在南皇和元贵妃为了确认她的真实身份询问这九年来的一些事情是说了些话,其余时候都是一言不发,看起来心事重重。

元贵妃一直陪着自己的女儿,也下令今晚公主不用回西殿,与自己一起睡。

到了夜晚该就寝的时候,白若趁其余宫女不注意,小声地对元贵妃说了一句,“母后,可否就寝时将守夜宫女也退下。皇儿有话要给母后说。”

想到离开自己这么多年的女儿还愿意和自己说悄悄话,元贵妃当然会满足其要求。

直到所有宫女退下,寝宫中只剩下元贵妃和白若时,白若才胆战心惊地向元贵妃跪下:“请元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并不是真正的七公主。奴婢脖子后面的红痣也是假的。是皇后娘娘捉了奴婢的爹娘,要挟奴婢冒充七公主。阿玖才是真正的七公主,现在阿玖肯定有危险,请元贵妃娘娘快点救救阿玖!”

将憋在心中很久,无数次练习的话语说出来时,白若如释重负:“元贵妃娘娘,奴婢知道自己很卑微,但也求求您看在奴婢说了实话的份上,求您救救奴婢的爹娘。”

元贵妃听完白若的话,花容失色,没想到自己被身在冷宫的皇后摆了一道。杀死宁公公和苏姑姑,知道了秘密的人竟然是皇后,她不该轻敌。

“你知道我身边谁是皇后的人吗?”想必自己身边必定有皇后的眼线,不然白若不可能此时才将真相说出,元贵妃也是位心思缜密的人。

“回元贵妃娘娘,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被告诫说到处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如果奴婢敢说出真相奴婢的爹娘将必死无疑。”白若的声音颤抖着,“所以奴婢只敢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才敢说话。”

救公主的事迫在眉睫,皇后这么做,无非是想将真正的公主杀害,再让痛失亲身女儿的自己生不如死。元贵妃也没有再多的时间去想办法,她立刻轻手轻脚地从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颗药丸,让白若服下。

白若看着药丸,有些害怕,害怕是毒药。

“这不是毒药,只是让你暂时看起来生病了的药丸。”元贵妃看出了白若的疑虑,“如果想救你爹娘,就服下它。”

听到元贵妃提到了自己的爹娘,白若拿过药丸就硬吞了下去。

“快点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元贵妃一把抱过白若,坐在了地上,向外大声喊道,“快来人,传御医!公主出事了!”

……

深夜的夏日颇有凉意,而有人的心,更是冰凉。

南皇的暗卫很快控制了皇后,找到了绑走阿玖的凶手。可凶手在被找到时,立刻服毒自尽。暗卫们无法找出阿玖在哪儿。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南皇与元贵妃彻夜未眠,待暗卫将皇后抓来,立即暗审皇后。

皇后知道事情败露,疯了似的大笑:“元贵妃,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你的女儿,她已经被我碎尸万段,拿去喂狗了!”

皇后的话直接让元贵妃昏厥了过去。火冒三丈的南皇下命将皇后打入天牢,严刑拷打,直到其说出七公主的下落。

……

救下阿玖的是南宫轩与南宫枢。

那日从南宫轩口中得知七公主之事,南宫枢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阿玖很晚也没有回来。南宫枢才将心中的疑虑告诉南宫轩。简单的讨论后,两人立即外出寻找。南宫枢的智慧加上南宫轩的不凡身手,默契的两人最终救下了阿玖。

在这个九年后的夏末,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皇后被处死,元贵妃晋升为皇后。

阿玖成为七公主。南皇为其赐名南宫玖,封为忆南公主。

宫中只有皇子才能以单字为名,公主也须等到及笄才会有封号。南皇让南宫玖如此特别,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布,南宫玖的特殊和他对南宫玖的重视。

忆南公主的册封礼在元皇后册封大典的十日后。

册封当日,阳光明媚,碧空如洗,这样的好天气也让众人有了好心情。

今日的南宫玖更是激动不已,紧张地一直抓着一旁的白若问自己的衣服有没有哪里不整洁,自己的妆容有没有花掉。看着眼前美丽的挚友,白若当然是不断地称赞。

册封当日南宫玖穿上了她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华服。

而当一袭粉色华服的南宫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得不感叹,昔日那个瘦小而不起眼的女孩,这时美得宛若一朵绽放的牡丹。南宫玖小心翼翼地走着,伸出双手将逶迤拖地的粉色纱裙轻轻提起。一阵清风拂过,长长的水袖和水粉色的披帛随风而舞。

齐齐的刘海让她显得纯真可爱,精美别致的头饰又显示着她独特尊贵的地位。

看着缓缓走来的南宫玖,南皇与元皇后眼中充满了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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