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启程了?
他是否已在路上了?
他何时会到小镇?
朦朦胧胧的天,隐约才看得见宫里高高的房檐。再亮些,便就是那青瓦红墙。
“娘娘,自这天才擦亮点起,你就坐在这儿了,万一你这身子骨受了寒,奴婢十个脑袋也担不起啊!”
小丫鬟这话在我耳朵边叨了多久,我莫约记不得了。大抵是麻木的。
我叹这个夜晚过的这样长。晨阳处起时,高高的阁楼顶端,鎏金溢彩,好看极了,这样的美景却叫我手足无措,心乱如麻,又无奈。道这夜晚这样子短。
我豁然起身,关了所有的窗子,把自个儿蒙在被子里,仿佛这样便不回再想竹九如今的模样。
我知道的,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还是没忍住,去了南亭。
站了好久,我将这个院子里的一花一草都看了个遍,却没力气去看那雕花的门一眼。
我倚在长廊的柱子上,丫鬟去敲了门。无人应。她推开了门,搀着我进去了。
他竟走的这样匆忙,入眼的还是昨晚我来的景象,扔了一地的画纸。
我捡起案上那幅画,画的是个女子。
精致的脸蛋上一双桃花眼,乌黑的发有些乱,红唇紧抿,委屈的似要哭出来。画的这样好,妙目生姿,像是活过来了。
丫鬟道了声:“这画里的女子和娘娘这般像!”
我忍了一个晚上的情绪终于是控制不住了。
我拿着画像的手在颤抖,眼角留下两滴泪,一滴便是百年的道行。
“叩叩叩”
是个小少监在敲门,丫鬟出去同他问话。
小少监走后,丫鬟冲上来向我说:“娘娘!竹公子没走!”
我一怔,没走?
我转身就去了宗人府,宫里的长道上只见红衣女子飞奔、衣诀翻飞。
我恨不得此刻使出法术飞到竹九身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竟也不告诉我!
新晋宫嫔得宠,想留竹九在身边当画师,竹九推辞,她竟这样刁蛮,诬蔑竹九对宫嫔意图不轨。这可是杀头的罪!
竹九你为何不告诉我!他日你当真西去了,是要留我一个相思终老吗!
我是寻着执念来找人的,反了冥规生生从地府冲出来的。
来寻人?呵,我想我从冥界出来那一刻我便错了,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一直错下去吧。
竹九,倘若我没遇到过你,那也只是浑浑噩噩一浮生。今日我是遇到你了,便是用我千年道行,百年寿命换我陪你画一幅画,那也无憾了。
原来情感如此微妙,非要到了生死离别那一刻,才会明白自己是否愿以死追随。
我想我大抵明白了,我有执念不灭,生于忘川。执念是我对一个人的心,不是那人的眼眸,不是那人的温柔。
我曾爱那人到天昏地暗,死去活来,到头来竟忘了他的模样,也不知是谁的悲哀。
竹九,如今你和我的执念,平起平坐了。
佛啊,让我再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