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背对着,往日的记忆,永远都不会回归,可是那种压迫得似曾相识,如此厚重,重得令人汗如雨下,冷意连连,甚或战栗哆嗦!
“米洛,这两个人,你……”佩佩瞟到了米洛藏在深处的紧张,嘴角涌现出了得意的酒窝,声音如细碎魔音,轻飘飘地刺激着米洛的神经。
“……”米洛瞳孔缩了一下,隐蔽在袖口阴影处的手指颤了两下,转瞬被藏进了拳头了。
“其实,我喜欢你!”米洛,骤然间发声,抢夺了所有的主动,早早地面向走来的两人,伸出了左手,却低垂着头,“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很久了,从来不会去追寻,随遇而安,一直随遇而安!”
“风一样的人,像风一样的人,停不下来的任性孩子,不想也不允许自己在你的山凹里停下,虽然你的山凹有着山清水秀、林荫花香……其实就算停下来,也只会刮得你枝叶散乱,永无宁日!”
“可流浪久了,有那么些时间,在夜晚,凉风时刻,孤身间,虽也不曾流泪伤怀,只是,也想有人可以说说话,真的,只是想有个人可以说说话!”
“所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局促,无神,战栗,喘息,忐忑,指尖的缥缈浮根,想握住点东西,来抑制心脏攒射而来的颤抖,把持住那份孤单的难耐。
而静寂,笼罩了整个婚礼的会场,没有人嬉笑指指点点,不相干的人,在这时候,只能默默地看着。
“羽,你说,米洛是喜欢谁啊?”佩佩靠在高羽的肩膀上,轻声说着,方才的那点捉弄之意早已散去,女人的感性总是这么迷雾。
高羽摇了摇头,打断了这个昨日女友、今日新娘、明日老妻的女人,佯怒道:“我兄弟都被你逼到这份上了,你还怎么样,安分点,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哎哟哟,才刚结婚,你就敢这么跟老娘说话了!敢情生米煮成熟饭后,胆子肥了啊……”佩佩挑了挑眉头,作势就要拧高羽的耳朵。
“别别!佩佩,今天最后一天了,我就嘚瑟一下,饶了我吧,这么多人呢!”高羽尾椎骨都翘起来了,背脊森凉,赶忙赔笑,“佩佩,你看你看,米洛那边,都牵上手了!”
就在这边新人嬉闹的空档,米洛虚浮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了起来。
“米洛,你就这么害怕吗?害怕你的任性,会伤害到身边的人……还是,你不敢去承担责任?”手心相连的人,带来了一丝丝的温度,还有心跳的搏动,还有微微的****其实,那份责任,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我来告诉你,其实很简单,我来教你好吗?”
“……”米洛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环抱着左手的柔夷,下意识地便是想抽回自己的手,只是被抓得紧实,竟是一下子没脱开,“肖静,我……”
“我明白,我知道,我清楚!”肖静叹了口气,方才心中鼓起的气势,一瞬间随着这叹息,如漏洞的气球般倾泄而尽,“可我都这样了,你……”
“肖静!”米洛微微摇了摇头,上前轻轻抱住了肖静,那抱是虚怀而绕,眼神却是飘到了后面,看着伊人轻笑,心下一伤,把头埋进了肖静的肩膀处。
“唉!可怜的人……”佩佩吧唧了一下嘴巴,在这尴尬地时刻站在了米洛的身前,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翻着白眼,异常霸气地赶起了人来,“婚礼结束了,有兴趣的去楼上新房准备闹洞房,该陪孩子做作业的也该回家了!没事的就别看热闹了,都散了吧!”
人在熙熙攘攘间,纷纷离去,在婚礼的结束曲的悲歌中,消失在了会场,空留下几个特别想走却走不了的人。
“咋办?这事……”高羽、林开、陈宸和郝赫四个个人已凑在一起,神色异常得尴尬,可是商量了半天,也没折腾出个结果来,于是,不知谁提了一句,便是结果了,“凉拌吧!”
而罗岩青,青青,却是迷蒙了双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回想着过去的一丝丝。
时间在一丝丝划过,正如腕表上的秒针,悄悄地转动,有着一丝丝声响,但从没人听见,直到闹钟响起得那一刻。
“救护车等一下就到!”语出惊人,如同闹铃一般突兀而刺耳,姜夷拿着手机,踩着不高的高跟鞋,踏出噌噌的声音,“准备一下吧。”
“救……救护车!”所有人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没人需要吧?”
“冷静啊,这位奶奶……呸,姑奶奶,别用暴力!暴力解决不了问题!”陈宸的脑洞向来很大,最先想到了什么,就是迅速冲了上去,拦在姜夷身前,大义凌然间,却是带着颤音,“今天可是大喜日子,血光之灾什么,不行啊!”
“你这兄弟,是不是脑子被驴踢过啊?”姜夷翻了个白眼,冲着米洛吐槽道。
“咳咳!他,喜欢网络小说……”米洛有些尴尬,只是历来的随性,也无所谓了,对着肖静,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将手中的彩花塞到了其怀里,便是退后了一步,笑道,“救护车,是我需要!”
说话间,米洛脱下了西装外套,解开了左手的纽扣。此间,众人都围了上了,只见米洛的左手上,有着一大片红疹,鲜红色的,冒起无数尖锐的突起,像蟾蜍的背,坑坑洼洼。
“米洛,这……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肖静脚下有些踉跄,皓齿切上了红唇,“我就……我就握了一下下!难道……”
“没事,肖静,和你没关系!”米洛卷起了袖子,只见着原先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从手心开始弥漫,迅速爬满了大半个手臂,而呼吸也开始急促,“唉,还是这副老样子。对了,救护车约哪了?”
“九溪路口,之江路交叉口!”姜夷收起了手机,耸了耸肩膀,“要……”
“林开,得麻烦了,开车带我过去吧。”米洛转过了身,直接背对了姜夷。
“我们一起去!”陈宸郝赫等人都一起拥了过来,一群人都有些茫茫然,不过都迅速地拿上了包,冲出了宴厅。
而宴厅里,服务员也已进来,开始收拾着碗盘筷子,叮叮咚咚的声响,敲着所有人的心。
而主台上,肖静和姜夷彼此隔着三四步路,静静地,有一些微弱的眼神交汇,却是不言不语。
“我们走吧!”佩佩瞅着这诡异的气氛,拉扯着高羽也退场了。
“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肖静手中的彩花已垂落了地,鲜亮的花瓣已跪在了尘土之间。
“他对我过敏,对我所有的一切,汗水、头发,还有唾液,都过敏,很严重的过敏!”姜夷平心静气,所有的事情都轻描淡写,“刚才你一直握着我的手,沾染了我的汗渍,然后……”
“为什么不早说?”肖静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花束在战栗,“本可以避免的,不是吗?你早知道会这样,对吗?在我离开你身边,走向米洛的时候,你就可以阻止的不是吗?为什么……”
“他不会有危险的,只要及时送医院,他不会有事的,顶多在医院里躺个半天,挂点盐水,明天早上就没事了。”姜夷轻笑,只是那份笑,多少有些假。
“呵呵!”肖静冷笑,手中的彩花骤然立起,指向姜夷,像一把剑,“米洛可以不受这些痛苦的。”
“那个时候,我不能阻止,我有我的理由!”姜夷看着肖静的举动,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很多事情,亲眼见到总比听听来的真切。而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阻碍,你可以,做你心里所憧憬的事。”
“这算什么?怜悯吗,施舍吗……”肖静突然发现眼前有些雾蒙蒙的,“米洛的感情,是能够被你这样施舍的吗?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这种事,他要是知道的话,米洛会……”
“他早就猜到了!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姜夷耸了耸肩,有些落寞,“在他伸出左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不过是在赌,而我,只是让他输了而已。”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照顾他、爱他的人!我觉得,你很合适,真的,仅此而已。”姜夷转过了身,朝着宴厅门外走去,不高的高跟鞋,在红地毯上磨搓着“噔噔”的沉闷,直到门外的尽头。
“……”肖静手中的彩花再也把持不住,在颤抖中,跌落在了地上,“你算什么,你凭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