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秋大概这样纠缠得太过难抑的想要找寻什么去处可以发泄,居然破天荒的喝醉了酒。
上海还是那般华丽繁华,看不出半点战争的味道。尤其是到了夜晚,灯火通明歌声飘扬,这种繁华便被渲染点缀到了极致。大世界,百老汇,处处笙歌依旧。从表面看来,上海的这些人丝毫没有沦陷区的国仇家恨。相反,乍一看去他们的日子过得只比往常还要逍遥快活。男的依旧是白天上班赚钱,夜晚混迹各种夜总会舞厅会所。女的更好说,照旧和好友打麻将,或约一些小姐太太置办衣物,更放浪些的便也同男人一样混迹在各种夜场。据说,上海的各歌厅舞厅在沦陷的几年当中是最赚钱的,或许大家做了亡国奴真的变得更有钱了,又或许各人只是因为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便想借助于灯红酒绿,以达到麻痹自己的目的。
许兰秋这次回上海后除了学校便是文公馆,几乎没去过其他什么地方,此时却不想呆在两个地方的任何一处。许兰秋早从报上知道有个叫大世界的地方堆满各种新奇玩艺,进去一看果然是应有尽有,戏院赌场,不管躲到那个角落,无时无刻不被声色犬马塞得满满的。门口还有一个哈哈镜,能将人照变形,许兰秋做着各样不甚调皮的动作,果然很快便被镜中夸张的样子逗得只笑弯了腰,真应了哈哈之名。硕大的大厅中央横亘着一条长长的天桥,各色衣着鲜亮的旗袍佳人时髦前卫的摩登女郎与各色或西装革履或长袍大衫的男人攀谈。许兰秋观戏的时候无意间抬头发现一个旗袍装束风姿绰约的女人正和一个西装革履做着不雅的动作,一阵脸红,赶紧移开了视线,又禁不住好奇,不想再次抬头却已经不见先前二人身影。回头一瞥,猛然发现身旁所坐的却是一对日本夫妇模样的人,再看四周人群,越发觉得来得不是地方。
从大世界出来后,许兰秋便撞上了一帮同学,他们当中似乎有人失恋了,说是要去喝酒,问许兰秋要不要一起。其实大家也就是客气的问问,知道许兰秋必定是不肯喝酒的,不想许兰秋倒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本来她是想控制自己的却没控制住,尤其是一个同学还在旁边哭诉自己爱情的不幸,许兰秋更是感同身受,含泪越喝越多,最后同学都要来劝阻了,她也不让。
带着六七分醉意的许兰秋在舞厅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一些好事之徒眼见着如此清纯娇俏的女学生如此不管不顾的买醉,便心生了歹念,上来拉扯。许兰秋虽然已经看不太清人了,却还知道好坏更知道自保,只推开拉拽自己的人:“走开,我不认识你。”
“谈谈不就认识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咱们单独谈谈。”
许兰秋一把推开那人:“你谁呀?走开,别碰我。”
那人被许兰秋用力推开顿时恼了,一把死死拽住许兰秋:“都到这里喝成这样了,来这买醉,不就是来招蜂引蝶的吗,装什么清纯啊!”
许兰秋再想甩开却甩不开了,那人越来越放肆,许兰秋只是本能的闪躲,意识却是模糊一片。
“范爷,那不是夫人吗?”
范荣偏过头去一看,果然便是许兰秋呢!似乎还喝醉了酒,有些醉醺醺的样子。旁边一人正上前想要动手动脚。
“你是谁呀,你走开。”许兰秋虽然行走有些不受控制,大脑有些漂浮,但还是能意识到危险的,一见有人欺近便本能的开始推攘。忽然被人一把拉开,脱离了先前纠缠自己的人,许兰秋顿时觉得自己被一人抱住:“你又是谁?”
“少奶奶,”许兰秋抬头迷迷蒙蒙的看了一眼:“原来是范荣阿!”许兰秋似乎还有些清醒,得知范荣扶着自己也不反抗,回头晃悠悠指着先前预谋不顾的人道:“这个人是个坏人,他想欺负我,他说他想抱我,想亲我。”
“这…”那人见许兰秋来头不小本就已经忌惮了,又听许兰秋如此夸张的告状更是惶恐。范荣等人顿时如双眼冒火般齐齐瞪向那人,要吃人一般,吓得那人都不敢说话了。
“我们夫人也是你敢随便欺负的。”
范荣狠狠道:“你是这么对我们少奶奶说话的?”
“夫人,少奶奶?她,她不是个女学生吗?”那人还想为自己辩护,但一看范荣等人的眼色便不敢再说话了。
范荣向旁边人使了使眼色,那人便被孝义堂的人连扯带拽的拉了出去,许兰秋迷糊中似乎听先前那人嘴里喊着有眼不识泰山饶命之类的说辞,开怀的拍手叫好。
“少奶奶,你怎么跑到这地方来喝酒了。”范荣扶着许兰秋到了外面的车上,许兰秋还是兴奋不已的样子。
许兰秋神思恍惚,带着撒娇耍赖的语气说道:“心里不开心就来喝酒了,怎么?不行吗?”
范荣忙点头:“行,你是少奶奶,我那管得了你。”
“大哥,大哥,你不要对大哥讲。”许兰秋似乎还知道担心文从义见到她这个样子会作何感想,但范荣可不敢保证,待想说点什么,许兰秋却已经昏昏沉沉的样子闭了眼睛,嘴里还迷迷糊糊的喊着大哥,只往范荣怀里扑。范荣倒是不会介意什么,却终究怕回去被文从义瞧见了不好,便把许兰秋拉开,搁到一边凳上,许兰秋往旁边坐椅一靠就沉沉睡去,倒也不乱动。她本身性子沉静,喝醉酒了,也不怎么过分闹腾。
文从义刚进到院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低吟浅唱的声音,听不清唱得什么,但的确很动听,依稀还是许兰秋清脆欲滴的声音,止步回头一看,果然是许兰秋,还有些踉跄被范荣扶着。
“怎么了,这是!”
范荣将许兰秋递到文从义怀中:“少奶奶喝醉酒了。”
文从义早就看出来了,许兰秋倒在文从义怀中站也站不稳,文从义一把紧紧揽住她的腰顿时就把她腾空抱起,牢牢固定了。
“你是谁?凭什么抱我?”许兰秋迷糊中感觉自己似乎脱离了范荣怀抱:“范荣,又有坏人想要欺负我呢!”
文从义将许兰秋抱转过身来,一把捻起许兰秋的下颌:“看看我是谁?”许兰秋醉眼迷蒙,却还是能认得出来:“原来是大哥阿,那就只好由着你抱了。”许兰秋说着只往文从义怀里又倒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你们把她灌醉的?”文从义话语里明显有愠怒的成分。
范荣:“我们怎么敢!是少奶奶自己喝醉的,好像是和他们学校的同学聚会,我们也是无意间看到的。
一人道:“幸好我们看到的及时,要不夫人今天就要吃大亏了。”
“怎么回事?”文从义显然有些焦急,不自觉往许兰秋身上扫视了一番,似乎要确定许兰秋有无受到什么伤害。
范荣回头瞟了那人一眼,似乎在嫌他多嘴,回头向文从义道:“没什么,就是少奶奶这般清秀的模样,在那个场合又喝醉了酒,难免有人心怀不轨,我们制止及时,少奶奶毫发无损。”
文从义看了看许兰秋,扶着许兰秋往里走,许兰秋却迷迷糊糊带着耍赖的语气娇嗔道:“我不走,我走不了!”文从义也不说什么,一把抱起了许兰秋。上楼梯的时候,许兰秋似乎突然清醒了,看着文从义笑道:“大哥,咱们也干一杯吧。酒杯呢?怎么不见酒杯啊!”
文从义听得只有气,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言语出自温柔乖巧的许兰秋:“干什么杯!居然还敢去喝酒!”
许兰秋笑得更欢了,两只柔腻的小手,轻轻拍打着文从义的脸:“你生气了,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许兰秋居然能有着这样的言语动作,看来的确是醉了。文从义伸手去拉许兰秋的手,拉开了她又敷上来,更带着轻轻的牵扯,只捏着揪着文从义的脸玩耍!
文从义也懒得阻止了,轻声一哼,笑道:“你是借着酒疯挑逗我呢!是不是?”
许兰秋丝毫不觉什么,反而更加放肆,有些好笑的意味带着醉意说道:“挑逗?这怎么能算是挑逗呢!”抬头抱着文从义的脖子,在文从义面颊上亲了一口,笑道:“这才是挑逗阿!”笑容里都有暧昧的成分了!
文从义又是意外又是好笑:“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将许兰秋往床上一搁:“小心我今天晚上就收拾了你,你明天早上酒醒后,可别哭鼻子!”欺到许兰秋面前,点了点许兰秋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