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从义从汉口回到上海的当天,不及回到文公馆便直奔羊通赌场,那是因为他得知连续数天羊通赌场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敏感人士。有云社的暗探,有莲帮的说客,有三合会的眼线,当然还有日本人和重庆方面的间谍。
羊通赌场本就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大赌场,素来都是各色人等光顾的场所,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此时却是最敏感的时期,他们来此显然是怀有各自目的。文从义回来之前,他们已经相互找着各种理由口角在羊通赌场翻跳了好几天。名为针对羊通赌场内部的纠纷,其实是冲着孝义堂和整个文家的,他们背后也都有各自的目的和支撑,有日本人南京指示的,有重庆派来的,有其他帮派趁火打劫或趁机摸底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孝义堂日后对待日本人的态度。
文从义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明争暗斗才暂时平息了这一棘手的事端。
羊通赌场的二楼有一处小孔,通过这个小孔可以对赌场内的情形尽收眼底。文风透过孔洞看了看下面:“老板,外面有不少空子,莲帮的最多。”
文从义:“不用理会,任他如何跳蹿,我等只是不变应万变。”
文风回头,犹豫了一下,问道:“对于几方放出的口风,您究竟是如何看待的。”
文从义轻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打算投靠日本人还是倒向重庆。”
文风:“我知道老板绝对不会沾染日本人的。”
文从义又是一阵冷笑:“你以为重庆那边我就愿意沾染么?看看这些报纸。”文从义将桌面上的几叠报纸逐一摊开,上面是关于福开森路唐公馆血案的大篇幅报道,另两份则是重庆对于某公的大力褒扬和日本人的殉难烈士名单。
文从义右手食指和中指狠狠戳了戳后面两份报纸:“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在水火不容的双方那里就都成了烈士了。哼,所以说无论靠近或不靠近那方最终都得不到好果,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倒不如按照自己本来意愿行事,问心无愧即可,否则届时被人利用,死了还不知道为何。”
文风:“只是各方势力都不容小觑,又多有胁迫之词,先不说蓝衣社和日本人的力量,就是莲帮和三色会也是极难对付,云社到时候真有事也难保不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那便由他们去吧,记住,孝义堂此时最要紧的就是蛰伏不动,所以的事物都要暗地进行,你告诫手下弟兄行事低调不要太过张扬。多事之秋,能忍则忍,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能将我们谋划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文风点了点头。
文从义说完便踱回到内屋,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他需要好好信息一下,再仔细考虑孝义堂的走向。文从义心里比谁都明白所有的事情不过才刚刚开始,他本身既不会高举义旗旗帜鲜明的抗日,更不会投靠日本人做汉奸,于名于义都不允许,所以他只想周旋于其中保全孝义堂,保全文家的生意,同时最好肃清帮派转到正当生意的路子上来。所以在心中他不准备帮助任何一方,但是出于民族大义和道义良心,他是愿意帮助抗日的人的,此前的淞沪抗战孝义堂就是不遗余力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文从义半睡之间已然分辨出是文风的脚步声。奇怪的是脚步声中带着焦躁和惶恐,这对一向沉着若定的文风来说是很少见的。
文从义张开双眼坐了起来:“怎么了?”果然,文风连门都不及敲就直接推门而入抢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刚接到消息,夫人被人绑架了。”待文风一说完,文从义也有些慌乱了。
接着文风向文从义说明了事情的始末,今天中午,文风下面的一个兄弟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电话中的人说文家四少奶奶被人绑架,并带到了公共租界以北的日本人区域抑或是仍在法租界内。要想救你们的四少奶奶速到他所说道几处地方探查。说完便挂了电话。
那兄弟当即报之了文风,文风一面叫人查清来人电话,一面电话到文公馆查问许兰秋的下落。结果得知那人是公用电话打进,大致是在法租界公共租界,但查不到具体地址,而据赵妈说许兰秋自早上出去就再没回来过,而往常这个时候她通常早已回来了。文风才知问题严重,一面派人到报信人所说的附近察看,一面奔到隔壁告诉了文从义。
文从义听完述说不及开口,隔壁的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人,文从义亲自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说:“他们要将许兰秋交给日本人,赶快救人。”文从义问:“能告诉是那个日本人?”他只说好像是叫做斋藤一生,他也不能十分肯定,又说只知道这些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文从义不及收线向着文风道:“文风,快去查一个叫做斋藤一生的日本人。”
文风下楼的时候,文从义才得空想起不久前的一天晚上,许兰秋惊恐万分的告诉他有人跟踪她的情形。
那天他刚下车便看到许兰秋急匆匆的从右面奔来,一面跑一面往后看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便止步停下了细看,却被慌乱中的许兰秋撞了个满怀。当时许兰秋告诉他有人跟踪他,他因为没有看到便不信,暗自还有些嘲弄她疑神疑鬼,或是想吸引自己注意。
想到这里,文从义有些后悔,如果当时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许兰秋的当时的神情是那么惊恐无助,只如刚到汉口一般,他怎么就忽略了呢?吸引男人注意,哼,亏他自己想得出来,想到这里文从义又有些自责,他早该想到许兰秋是不会撒谎的。
文从义一面暗自后悔自责,一面忍不住焦虑的在屋中来回走动,亟待文风回来跟他说清斋藤一生的情况后,文从义自责的同时更有些慌乱,文风在给那个日本人描述的最后用了这样的语句:“此人刚从日本来中国,在陆军作战部挂了个闲职,没有太大作为,最大的特点便是好色,尤其是喜欢中国的女子。”文风说到好色二字的时候也犹豫紧张的看了一眼文从义,并没打算说下去,后面关于调查中说到的斋藤一生来中国很大目的便是来猎艳的,因为说了这点无疑让文从义更加担心外毫无意义。
事实上文从义也没有继续听完的意思,文风一说完斋藤一生的地址,文从义只停顿了半秒便飞奔下楼。紧接着文风也冲下楼梯,前后招呼了三车人向飞驰而去,附近的的弟兄也开始向聚拢,打算就近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