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秋终于不再生气,忍不住笑弯了腰:“三十五岁的人都说自己老,那人家五十岁的人还怎么活啊!”回身想要看着文从义,文从义随手一抱就将许兰秋换了个身正对着自己,许兰秋伸手摸着文从义的脸颊,文从义的腮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不易察觉的胡茬,扎得许兰秋如玉的双手痒痒的。
文从义本来差点蓄起胡子的,但许兰秋不准他蓄,说那样会隔着自己,文从义笑道:“隔着了才有意味。”
许兰秋脸一红:“不准就是不准。”
文从义没办法只有答应,只是一次忘记剃了,晚上亲吻许兰秋的时候,竟将许兰秋的脸庞划破了一个小小的印子。许兰秋当时在熟睡中,无端被文从义亲醒,本就有些恼怒,还被他的胡子划破脸,更是生气,好几天不搭理文从义。文从义也不知道该感慨自己的胡子过硬还是许兰秋的皮肤太过娇嫩,但就此是再也不敢让胡须冒头了。
“大哥,你要是真能天天这样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文从义温暖一笑:“哪有什么不能?”
许兰秋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
文从义定定看着许兰秋忽道:“你刚才说我没有争雄之气,其实说实在的,兰儿,我真的很有些累了。”
许兰秋抚摸文从义脸庞的手停顿了下:“大哥,你?”
文从义知道许兰秋又误会了,笑着安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多得事情要做呢,精力好着呢,只是有些事情。”
文从义停了一会,看着桌上的报纸,又道:“兰儿,你说孝义堂的人未来该做些什么?”
“孝义堂的人?”许兰秋见文从义不再跟自己说笑,只好认真道:“大哥又想。”说着看了看外面,附到文从义耳边悄悄道:“大哥又想说解散孝义堂的事情?”
文从义暗笑许兰秋的过于谨慎,尤甚自己:“兰儿,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不必如此。”
许兰秋从文从义身上起来,正经坐到文从义旁边问道:“大哥是认真的?”
文从义极其认真看着许兰秋点头道:“当然是认真的。”见许兰秋不语,微笑道:“怎么,这不一直都是你所希望的吗?”
许兰秋:“我只是在想那么多兄弟以后该怎样生存呢?”
文从义:“这个我十年前就考虑过了,这十年一直在为此作铺垫。”
“重庆,南京,上海三地的纺织厂可以解决一部分人的去处,堂中许多兄弟陆陆续续都成家立业了,也都希望能有真正安稳的日子过,没多少人真的愿意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的。”
“还有一部分兄弟本身就有自己的生意和活计的,在孝义堂不过是挂个闲名,需要的时候相互照应一下罢了,这些自立根生没有任何问题。”
许兰秋点了点头。
“至于说,少数那么些就喜欢过道口舔血日子的亡命之徒,就由着他们去吧。顶多是临了,请道上的朋友多关照关照就是了。”
许兰秋又点了点头:“大哥都想得这么周到了,那,那我自然是支持了。”说着挽起文从义的手臂笑道:“可是以后我没有黑帮老大一般丈夫,会是什么样的丈夫呢?”
文从义见许兰秋又不经意露出小儿女的娇憨之态,差点否定此前对于她成熟的肯定,眼睛从许兰秋的右眼扫到左眼,笑道:“你终究还是承认了,你喜欢我身上的,其实就是这点对不对?”说着额头只抵到许兰秋的眼目,让她避无可避。
许兰秋一怔,原来自己真的就是被他身上这样与众不同的绑匪气息深深吸引,不能自拔的!一愣过后反倒坦然:“是又如何?”她确实已不再是当年那样羞怯慌乱的少女了,对于心中真正所想要的东西清晰明了,对于心底真正深爱的人坦诚无可避讳。她甚至还主动又伸手在文从义的鼻头捏了捏,带着挑逗的语气说道:“大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文从义太陶醉于许兰秋这样的处处流露不尽的风流举止中了,她真的是一座宝藏,而自己大概也只是挖掘了到了极小的一部分而已。许兰秋在短短的数年间,不断变化成长,不断带给他惊喜刺激,他不知道未来的数十年许兰秋还会有怎样的未知呈现给自己。对于这样的妻子,这样的女人,文从义只有越来越爱,甚而都甘心接受其摆布了,小到听从她的安排了解报上的信息,大到帮派中的事情都会听取许兰秋的建议。
而许兰秋呢,早在他的调教下,对文家的生意尤其是孝义堂的事情烂熟于胸,只不过她终究不喜欢理会而已。
“为什么又看着我不说话?”许兰秋被文从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起身坐到沙发边沿,拿起了报纸打算满足文从义的意思,再念一遍金融方面的信息给他听。
文从义却一路注视着许兰秋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旗袍包裹的身躯,比往常更多了说不出的韵味。许兰秋产后身材没有丝毫的影响,反而平添不可言传的意味。所有的旗袍穿在她身上,或温婉轻柔,或娇俏妩媚,每次见了都挪不开眼睛,只想注视,只想将其拥于怀中。
就说此时,阳光偏移,正好洒照在许兰秋的臂膀,捧着报纸的双手,本就圆润纤瘦兼具的臂膀更添温暖,纤细白皙的双手闪耀夺目,分不清哪里是每根手指的所在。
“大哥,我给你报下最近美元和黄金的汇率吧,还有上海广州几地的股市,好吗?”
文从义只顾着注视欣赏许兰秋,根本听不清许兰秋在说着什么,只是无意识点了点头。许兰秋就是那样的女子,无论她做什么或说什么,温柔清纯的精髓总是无处不在。
“大哥,离谱吧?我只怕那天我们堆了一屋子的钱都买不回一屋子的纸,你说那可怎么办?”许兰秋念完后一笑着回了头,正好与倾泻洒照而至的阳光交汇,本就清醇柔和的面容顿时荧光四溢,夺人心目,那般圣洁,那般美丽,恍如仙子!那笑容像极了当年初见照片上的纯洁无瑕,不沾染尘世。许兰秋竟是这般美丽的,胜过此前的任何时刻!
“大哥!?”许兰秋见文从义对自己的问话不答,自己说话也不接口,只是含着笑,但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笑容温暖,连带心都被他暖化了。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许兰秋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文从义的胸前,企图唤醒他。
文从义一直都没有走神,只是不愿意打扰自己此时正享受着的宁静,不愿破坏许兰秋醉人的美丽。
“兰儿,你真美!”
文从义脱口而出的真心赞美让许兰秋有些没有想到,但心却是真心感动的。文从义的笑容那样温暖,眼神那样温柔,话语那样真诚,是来自心底的坦白。
“大哥!”许兰秋丝毫不犹豫的扑到文从义怀中,温柔说道:“大哥越来越会说哄人的话,不过我爱听。”说着只是将头埋在文从义的胸前,闭上眼睛静静倾听文从义平和的心跳声,那般安稳踏实,文从义的怀抱是她此生最眷恋的所在。
文从义的语调也极其温柔:“不是哄你,是真心实意的欣赏,你真的越来越美丽了。”
许兰秋笑得更甜了却不愿睁开眼睛:“都是大哥赋予的美丽。”
“我?我怎么赋予的!”
许兰秋不答,只是轻轻道:“只要大哥在我身边,我自然是会越来越美丽的。
其实文从义并不知道,他在许兰秋眼里心里何尝不是越来越吸引人,越来越叫人欲罢不能。
人说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只要此前此后保养得法便是最美丽的时刻。而三十五岁以至近不惑之年的男子更加是最有味道,最吸引人的年纪。
许兰秋和文从义或许有正当年的原因,彼此都处在最绚烂最美妙的年纪。但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深爱彼此的心,潜意识的萌发,便无条件的肯定认可着彼此。就如那句俗话所言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文从义没再说什么,只是拥抱着许兰秋享受着许兰秋的温暖。他从未想此刻这般眷念这样的感觉,不再卷入到帮派争斗,政治漩涡。没有战争,没有暗杀屠戮,没有勾心斗角。只有自己深爱的妻子,和她为自己所生的孩子。
文从义看似不可一世,凡事不甘落后,其实一直不愿与人争锋,只是命运硬要将他推至风口浪尖。他不是退缩躲避的人,只有迎难而上。
他一直都有这样过平凡普通人生活的愿望,或许此前还不曾如此强烈过,如今却有些急不可耐,无比渴求。大概是从杉从颖的连番离去,让他看透了许多东西,只觉人生在世,再长不过数十年,大梦一场,不愿再强求自己,只愿遵从内心本愿,无论多难都要去实现。
此前只是太难以实现,但此时却到了可以实现的契机,他自然不会轻易错失良机。只是上天是否会这么轻易的就遂了自己的愿呢?
他从来都不信神灵上天,不是他所受的西方教育,而是源于他与生俱来的自信。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有些相信了,或许是年纪真的到了不一样的阶段?或许是因为有了怀里的这个让自己无法看淡一切的人。
文从义不经意低头看了看许兰秋,许兰秋一直静谧不语,似乎已经睡着了。
许兰秋的骨子里一直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他知道自己可以给到她,所以只要有自己的怀抱,无论何时何地,许兰秋都能安然入睡,无所顾忌。
文从义心中轻叹了口气,只是许兰秋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从什么时候起,她也是自己温暖的港湾,自己心里烦躁或对某事不确定的时候,只要抱抱她便又能生出无穷的力量,此前不确定的事情也变得无比肯定确切了。大概自己也并不是总是安全的,所以有时也需要寻找一些安慰,而许兰秋也能给到他所想要的一切。
文从义从来没将心中的这一想法告诉许兰秋,他担心许兰秋会误以为自己反需要她的庇护,又生出不安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许兰秋的惶恐不安。
只是他不知道,敏感细腻如许兰秋那样的心思,早就体会到了文从义的一切所思所想,只是她不去点破而已。所以文从义需要拥抱需要安慰的时候,她会自己温柔的送上。
她并没为丝毫失落,反倒因此开心不已。因为她终于从单方面一味享受文从义的庇护,到自己也能给到文从义依靠,这样的彼此扶持了,而这才是她内心最终想要的。
至于说,她的柔弱,大概是从有了大正小正以后,便不似往日那般强烈了。
她与文从义不同,从来都没有太大的追求,一生只是为情而活。少时的失落,长大后的遗憾,后来的患得患失,一切都是为了情,从不曾变更。
所以,文从义,孩子,便是她的一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