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文从义道:“怎么夸张了?他当时没说让你跟随他离开这牢笼,什么一起私奔逃离,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的?没说过?”
文从义说到这里已经有几分愠怒的意味了:“真是不知所谓!居然敢对着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兰秋觉得文从义未免太过冤枉人家了,澄清道:“其实人家也没做什么,就是说的直白了些,我倒是觉得人家很是老实呢。”
“老实?”文从义很是不认同的道:“真要老实就不会鼓捣着你和他一起私奔了!这样的话也敢说,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女人。”
说着更是不忿了:“幸好当时是范荣听了,哼!若是被我听到,被我看到,我非得掏出枪崩了他脑袋。”
“还有也是你手上没戴戒指惹的祸,当初我就说了要买戒指给你,你偏说什么戒指限制手指会留下印记,非要手镯。”
许兰秋忍不住笑道:“大哥几时也变得这般小肚鸡肠了!人家不过是个比如而已,哪真的是私奔逃离了?什么牢笼,拘束的生活,都是一个比如,文学作品中常有这样的修饰的。”
许兰秋说着有些不屑道:“大哥自己不看书,不懂这些,还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家!”
文从义很是不以为然:“我怎么不看书了?我读的书未必比他少!所以说这些个文人就知道没事的瞎矫情,做个诗写个词的哄骗女人,还能济个什么事!”
许兰秋最不喜欢听文从义轻视文人的说辞,很是不满道:“大哥就事论事便好了,说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人家,无端端的干嘛又连累到文人的头上了。抗战时期多少文人不惜生命反抗日本人,大哥又不是不知道?穆长庆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文从义却并不见好就收,道:“不是吗?日本人来的时候他们怎么都躲得远远的,现在日本人走了,一个个屁颠屁颠又回来了?穆长庆这样的通共有几个?”
许兰秋真的生气了:“这么说连带我们在大哥眼里也是这般的墙头草了?日本人在的时候就只会刊些无病呻吟的小说,是不是?再说了,人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谁比得上你,又有枪又有人的,饱汉不懂饿汉饥!”说着只别过身坐向另一边不理会文从义。
文从义这才意识到又说过了头,忙道:“好好,我说错了,他们都是铮铮铁骨,民族英雄,成了吧?”见许兰秋依旧不肯理会自己,语气更软了,只从后抱着许兰秋温言道:“我这不是紧张你吗?我担心你真受不了鼓捣,真会觉得这里是牢笼呢?”文从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当年在香港的时候,小林英浩说过的一句话:“许兰秋应该开在毫无束缚的空山幽谷,而不是你的毫无生气的文公馆,你还是放她走吧!就是你不放她出来,她也不会长久在那里呆下去的。”心中不由得一凛,真的连带自己也有些拿不准,生出担心和怀疑了,只将许兰秋扳过来正对着自己认真的问道:“说真的,你到底有没有觉得这里是牢笼?没有生气?困住了你的自由?”
许兰秋心中一顿,只抬头看着文从义,文从义也定定看着她,眼神里尽是担忧。
许兰秋终于消去愠怒,微微笑道:“怎么会呢?这里有大哥在,与我来说便是天堂,便是最自由自在的地方,怎么会是牢笼呢?”
文从义却还是不能放心:“这么说,如果这里没有我,你真的会觉得是牢笼,困住自由,不愿意呆下去,是吗?”说着只捧起许兰秋的脸庞抵在自己面前问道:“是不是?”
许兰秋一愣,她之前也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文从义在这里,这里自然就是自己的家了,哪还有什么所谓的逃离不逃离的?不过经文从义这样一问,似乎真的是这样,若非文从义在这里,她未必真愿意在这样个行动受到限制,无法随意奔跑释放的地方久呆的。当初刚到上海,还未见着文从义的时候和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不就是有困于樊笼的感觉的!?
文从义见许兰秋犹豫良久不答,更是担心:“兰儿!你说实话。”
许兰秋伸手揽住文从义的脖子,嘴唇欺到文从义的脸颊,笑道:“大哥究竟在担心什么?我这里都有大哥的骨肉了,大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只将文从义的手拉过抚摸自己腹部隆起的地方,随即又靠躺在文从义的怀中取笑道:“素来不可一世的大哥,几时也变得这般没自信了?难道也是有孕期反应?焦躁不安起来?要有,也该是我啊,你怎么也会有呢?”
文从义丝毫不能被许兰秋娇嗔打趣的俏皮话说宽心,只是叹了口起,有些自嘲道:“没办法,前车之鉴,教训近在眼前,不得不防,不得不忧啊!”
“你们现下的这些新时代的女性,什么还能有所顾忌的?有什么还能被男人困住拽住的?”
许兰秋抵在文从义的怀里笑问:“什么前车之鉴,近在眼前的教训的?“不及问完很快就想到文从义所指多半是从颖和王逸风之间的事情了。
当初从颖怀着前夫的孩子嫁给了王逸风,被多少人寄予希望,被多少人羡慕不已。然而,二人结婚不到一年,居然又离婚了,而从颖则又带着王逸风的孩子嫁给了齐天籁。
许多人连带许兰秋都不能理解,而无论坊间如何流传造谣,说多么难听的话,二人都是一致的保持缄默。许兰秋还未辞去工作的时候,去到王逸风那催告子,王逸风还是如从前那般卖命的写作,惜时如金,从不提及他和从颖之间的事情,许兰秋自然也就不好多问。
而从颖,大概猜到许兰秋的好奇,但也只说了寥寥数句:“他打了我,事后他说了许多好话,做了许多事情弥补,但终究还是打过我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曾经连丈夫的出轨都能容忍,如今却不能允许我的丈夫对我丝毫不敬。”
“大概是曾经太过委曲求全,积压得久了,愈发生出不肯丝毫勉强过活的心性。”
“所以,纵然我当时已有了他的骨肉,我还是坚定的选择了离婚。”
对于这些事情,大报小报免不了又是发挥一贯的想象离题万里的造谣一番。什么三者插足,王逸风到底不能彻底接受从颖的过往等等。但事情究竟如何,王逸风为何会打从颖,连带许兰秋和其他文家人都无法知晓。许兰秋只是觉得王逸风那样看重妻子的人,怎会舍得?怎下得去手?得知此事的时候,她甚至也生出这样的担忧:大哥会不会也有一天忍不住对我出手?若真有这一天,我是做碎玉还是全瓦?
为此,她在那几天甚至都不愿意和文从义有丝毫的接触更别提亲近了。只觉得连王逸风这般文质彬彬的人都能出手打自己的老婆,文从义这般动不动就是拳头枪械的人,怎么能放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