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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难难滩

“看见了吗?孩子,那就是冰魔峰。是辛乌表面最高的山峰。”苍天神龙翘首观望,语气中充满了敬畏之情。此时此刻,悬天瀑已然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隆隆声也弱下去许多。

再看那苍龙所指之处,阴云惨淡、雾气昭昭,隐约间似有一座巨大山峰凌云直上,直插天宇。也许它太过高大了,以至于根本就看不到顶端的面貌。

“大喇叭就在那山峰顶上了?”千吉欣喜异常,刚才穿越悬天瀑留下的疲惫一扫而光。

“我所担心的是,如今亘古冰怪已然昏庸不济。只怕你就是找到它,也会于事无补。”苍龙叹息道。

“可是,除了它,还有谁能帮我离开暗界呢?”

“也只能孤注一掷了……”苍天龙蠕动一下身体。刚才的那阵跋涉也早已令它疲惫不堪。浑身似散了架一般。

千吉可以看到,那苍龙的身体已然伤痕累累,多处鳞片脱落,暴露出殷红的血肉来。

“你疼吗?”千吉心痛地问,希望能为苍龙分担一些痛苦。

“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复元如初。只是……我担心你如何能到的了那魔峰脚下。”

“魔峰?那不就是冰魔峰吗?看起来并不很远嘛。”站在一块巨石上,千吉望着谷地对面依稀可辨的魔峰侧影。山风猎猎,扬起他单薄的衣衫。

“看上去不远,想要走过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苍龙解释道,“此地已到达我守卫范围的边界,再往前就只能靠你自己的双腿了。”

千吉点点头,望向山坡下那片谷地。雾气蒸腾,辨不出个面目来。

“为什么不容易走过去?”他问。

“谷地里暗潭满布,生有一种奇特的生灵。它们会为难所有途经此处的过客,不管是正的还是邪的。正因如此,那谷地便被称为‘难难滩’。”

“难难滩?好奇怪的名字。”

“那种生灵时而友善时而又异常乖张,曾经有许多暗界生灵身陷流沙,死于非命。连黑披风和人形怪都不敢随意涉足。你定要小心才是。”

怪异生灵?想这暗界之中的哪种生物不是怪异至极呢?人形怪、黑披风、还有金灵子和苍天巨龙。难道还有更加怪异的生物吗?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告别了苍天龙,千吉独自走上前往魔峰的行程。好在下山的坡度不算很陡。没有石头的地方还算平缓。

透过层层湿雾,他勉强能分辨出脚下的山岩,再远一些就看不见了。越是靠近谷地,雾气也越发浓厚起来。千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有时还不得不手脚并用地爬上巨石,翻过沟谷。

再抬头,冰魔峰早已被迷雾遮挡,看不见丝毫踪影。

“难呀难,难呀难……

世上皆难事,想躲也无边……

这歌声幽幽飘来,又悠悠飘走,散在一如既往的空寂之中,仿佛有无数生灵正在哀叹。但究竟是谁在唱呢?是那种被苍天龙称为“怪异”的生灵吗?千吉猜测着,一步一滑地向谷地边缘攀去。

浓雾渐密,起了风,阵阵湿气从身边掠过,越来越快,仿佛正在急急逃逸的游魂鬼魅。

终于,爬上几块粗糙湿滑的岩石,一片幽光闪烁、舒缓起伏的沙地逐渐显露出来。

不多时,雾气渐散,天也晴开了许多。尽管空中依然黑黢黢一望无边,却已不像原先那么昏沉浑浊了。

“可是,”千吉站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滩边缘,感到惊讶莫明,“总不会越走越远了吧。”

在他面前,原本在那山脊上看来还不算很远的冰魔峰,如今已然模糊了许多,浅淡了许多,也低矮了许多。

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魔峰脚下呢?千吉沮丧地想着。恍惚中,他感觉那黑黢黢的山影似乎又远离了一些。

“难呀难,难上又加难……

世上若无艰辛事,

怎有功成喜瞬间……”

歌声再次传来,细弱无力。说是鼓励,倒更像是叹息。究竟是谁,在哪里唱呢?

“……难…………难呀…………难…………

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一线游魂,从远处飘来,向远处飘走……消失了。

消失了吗?

不,它们一直在唱,只是,自己刚刚留意到而已。千吉想。

“…… ……

世上若无艰辛事,

怎有功成喜瞬间……”

声音高亢了一些,这一次,语气不再那么低沉了。

“那好吧。就听你的。”千吉看看前方,辨别一下冰魔峰的方向。抬起腿,迈步走进难上加难的“难难滩”之中……

“他一定走不远。我敢断定。”一个黑披风说。

它刚刚和同伴从浓雾之中显现出来。从它们身上的破洞和一条一条的碎布判断,路上一定并不顺利。当然,这不奇怪。在经历了刚才千吉走过的那段路程,它们还能留一条活命就已经极不简单了。

“……断定。”另一个附和道。跟刚才那位相比,这一个更加惨不忍睹。经风一吹,活脱一面破碎的黑旗子。“再找不到那小孩,恐怕灵主就要发威了。不知还会有多少弟兄遭殃。“

“……遭殃。”前一个附和说。

“来吧,让我们抓住他。

“一定要抓住他。”

“……一定。”

两只黑披风滑下山坡,悄悄融进阴雾笼罩的谷地,消失在千吉曾经消失的地方……

苍龙不是说过这些暗灵不能到这难难滩来吗?是的,它们不该来的。真的不该。不过,如果把回去领死和碰碰运气做一个比较的话,它们的冒险也就多少可以理解了。尤其是在那些难难虫们忙着唱歌的时候。

显然,此时此刻。沙滩的主人们并没有留意到黑披风的行踪,何况又是两个几乎完全碎烂了的黑披风呢?它们此时有更重要的事做。它们在寂寞中等待的太久了。终于,又有生物出现。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暗界之中从未见过的生物。而且,除了陌生外,那孩子也很奇特,以至于将沙灵们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即使如此,黑披风还是不应该,不应该涉足禁地。真的不应该。

“我们会抓住他的。”破旗子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

“会的。”另一个说。

它们出现之后,沙滩上重又升起了重重湿雾。

“…… ……

难难滩,难难滩,

愁肠百结系心间;

无处躲、无以藏,

遍体愁伤自付偿……

……难…… ……

哦,天呀!真的有那么难吗?

伴着幽幽歌声,千吉走出迷雾,看见那苍龙所指的冰魔峰已然近在眼前。只见那山峰幽光缭绕,直插天宇,看不到的峰顶消失在层层黑空之中。

唉,真不知道那苍龙是怎么想的。这难难滩上不过有一些烦心的哀歌罢了,路途却并不艰难。脚下的沙地虽然高低起伏,却并不算难走。以千吉的看法,这段路恐怕是他所经历过的最好走的一段了。而且,这其中也包括亚东在内。

即使是亚东,也比这所谓的难难滩要艰难许多。呵呵。

想着这些,千吉逐渐加快了脚步。他好想立即见到大喇叭啊。见到了大喇叭,他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可以回到亚东,回到许先生身边。也许,金姆还在等他,等他回去,找到重开光之门的方法……

金姆……

天呀,那不是金姆吗?

思索间,千吉眼前一亮,一团金光正从暗空之中降下,落在不远处的乱石滩中,现出了机械人的身影。

“金姆!”千吉大叫一声,顾不得沙地松软,拔腿向前奔去。

可是,那机械人却并未听见千吉的呼唤,只是垂首来回走动着,好像正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

“金姆,是我。”千吉再次叫道,已然奔到了金姆身前,“金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千吉呀!”

然而,那机械人却并未答话,只是专注地盯着地面,搜寻着。

千吉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金姆的身体,引起她的注意。可奇怪的是,他的手臂并未碰到她的金属身体,而是直接穿了进去。

“啊!这是……”千吉轻叫一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就在此时,金姆突然跪下身去,手扶地面,开始说起话来:“千吉,你在吗?我是金姆。听到请回答……”

千吉明白了,那金姆并非实体,而仅仅是个幻象。一个并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中的幻影。金姆此刻说的话他曾经听到过,他还记得,就在黑披风到达老囊巢穴前的那段短暂时间……

只是个幻影……

千吉失望到了极点。一忽儿,机械人的身影晃动了几下,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就在这时,那种低沉幽怨的歌声隐约约再次传来……仿佛已经哼唱了很久……

“……难……啊……

回首昔日万般忧,

惟有心愁厚。

转念间,往昔逝无留……

愁上……又加愁……愁…… ……

幻象散尽,千吉再次抬头仰望魔峰。可是,哪里还有那魔峰的片段踪影。原本耸立于前的巨大山峰突然消失不见了,仿佛瞬间蒸发了一般。

怎么回事?若大的一座山怎就会消失了呢?难道那也是幻影吗?就像刚才看到的金姆一样?正在千吉不知所措的当口,天空中突然滚过一道惊雷。不,那不是雷声。不是,千吉知道。这种声音只有他那死去的父亲才能发的出来。而且,这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震耳欲聋……

“读书!!……喂鸟?!人还吃不饱,你还喂……”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隆隆山响,仿佛有千万个棺材王在高声吼叫。

“千吉……你还会读书啊……”

那是富贵婶儿的声音,只是被无形中提高了音量,更加尖锐刺耳。

“不!!”条件反射一般,千吉大叫道。无数惨白的碎片从黑黢黢的天空中飘散而下……

那是被女掌柜撕碎的书页吗?不,不是。那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

就像那次母亲曾经经历的那场大雪……

好大的雪呀!千吉猛然间感到了寒冷,好像突然置身于冰窖之中,禁不住打起了寒战。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哒哒的响声。他用力裹紧单薄的衣衫,却根本无济于事。这种“冷”是从心底里爆发出来的。

“不……木姑不是那种女人……”一个声音说,有气无力。

“娘……!”千吉攒足最后一点气力,喊出了这个字。却并没有抵抗住寒冷。

雪片继续飘落下来,没过脚踝、膝盖,小小千吉步履维艰……

“…… ……

千难难、万难难,难难滩上苦无边;

莫盼苍天有慧眼,是非曲直……在心间…… ……

这歌声是伴着冷风一起吹来的。好像来自某个极寒冷的地方。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地方的话,它一定比南极还要寒冷上千百倍,甚至更多。

什么是“是非曲直在心间”呢?千吉猜想这歌声一定有什么目的。也许……也许是要提醒些什么。可是,他已经无法再思考更多了。在越发滞重的寒冷中,他的大脑似乎正在……结冰……

迈出最后那一步,眼前一黑,他终于跌倒在地……

这里好黑呀!昏迷之前,他想。

很快,男孩的身体被纷纷扬扬的雪片掩盖起来。

黑披风拂开积雪,露出那个已经僵硬了的男孩。

“呵呵!”它笑道,就是像烂旗子的那个,“他冻僵了。”

“是,冻僵了。”另一个说。我们可以叫它“破斗篷”。

“咱说什么来着?”烂旗子说,声调中满含得意。“捉到他并不难嘛。”

“不难。哈哈……!”破斗篷笑。抖得像团痉挛了的抹布。

话音未绝,两只黑披风已然一拥而上,释放出数道电光来。打算把那男孩拖出雪层。

可是,电弧打在雪层上,火星纷飞,溅起团团雪粉。再看那雪地之中,哪里还有那千吉的踪迹。

“怎么,那男孩哪里去了?”破斗篷疑惑道。

“没有了。”烂旗子接口,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突然,原本幽暗昏黑的天空中猛然闪过一道强光。经年不变的昏黑夜幕迅速消散而去。刹那间,竟然展开了一片万里晴空。一轮浩日当空照耀。火辣辣、明晃晃,仿佛人世降临一般。

啊呀呀!可不得了。两只暗灵仿佛被探照灯射到的耗子,顿时慌了神。左突右奔,抱头鼠窜。急欲寻一处有阴影的所在,也好暂避一时。

可是,这难难滩本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石滩。连稍大一些的岩石都极其少见,更别说可以藏身的阴影了。

再看那难难滩上,原本厚厚的积雪正在迅速消融。一些奇异的细小植物争相拱出地面,蓬勃生长起来。转眼间,整个荒滩已然改头换面,仿佛来到了塞外草原。

不过,黑披风们可并不喜欢这个。当然不会喜欢,稍微明亮一些的光线对它们来说都是莫大的痛苦。痛苦,哈哈,对于暗灵生物来说,任何美好的东西都是难以忍受的。难怪它们要把整个世界拖入阴暗之中了。

“啊呀呀!”烂旗子尖叫。声音凄厉刺耳。

“噢呦呦……!!”破斗篷哀嚎。仿佛狼入熔炉。

见终归无处藏身,两团破布只得抱做一团,瑟瑟发抖……

“…… ……

晴日朗、日天中,暗淡阴影了无踪;

破烂披风无处藏,定叫尔等把命丧……

把、命、丧……!!”

一段清脆的儿歌响起,一群一模一样的小孩子踩着草地奔跑过来。来到近前,除了个头儿更加矮小之外,那容貌衣着竟然跟小小千吉别无二制。

小千吉们继续唱,继续笑。

唱罢,又开始高声欢叫,围着抖缩做一团的黑披风跳起圆圈舞蹈……

一滴露水滴落,带着绿荧荧的光。流进千吉微微张开的嘴角。

他睁开眼,看到了那个相貌平平的虫子。

“你是谁?”千吉问,留意到自己正躺在一株粗大的植物下方。透过宽大的树叶间隙,可以看到幽暗的天空。那植物的叶片间似有点点荧光流动。而且,这里的空气也已然清冽了许多,温暖了许多。

“我就是喃喃虫呀!怎么,苍天龙没有介绍过我吗?”那虫子说道。语气和蔼可亲,并无怪异之处。

“你……?”千吉疑惑地仔细看它。若不是喃喃虫正趴在千吉的胸口上,他根本就注意不到它。可是,千吉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喃喃虫有何奇特之处。

其实,这虫子也确实谈不上有多怪异。不过是一条略大一些的白色蚯蚓,头上生着一只大大的眼睛罢了。比起千吉先前见过的任何一种暗界生物来,其所谓的“奇特”,都要逊色许多。也许苍天龙所说的“怪异“,指的是它的脾气秉性吧?不由自主的,千吉回想起这趟难难滩上的经历来。

“既然您就是难难滩的主人,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走出这片戈壁石滩吗?”千吉问。这是他如今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走出难难滩?傻孩子,你已经走出来了呀!”喃喃虫说,神秘地眨着那只硕大晶亮的眼睛。

“什么?我已经……”千吉惊讶四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空旷的沙滩已经变成了地平线上的一条白线,身边的山坡上尽是高大茂盛的植物。细看之下竟然全都在闪闪发光,宛若生长出来的五彩宝石一般。

再看那山坡之上,一面壁立山岩耸入天际,根本看不到尽头。

“冰魔峰!”千吉失声叫道。

“对,这就是冰魔峰。”

“可是……这么高的山峰,我怎么才能爬上去呢?”

“不必担心。冰魔峰下有一处洞口。原是人灵们开凿所成。洞内凿有阶梯,可直上峰顶。”

“人灵?那又是什么生物?”千吉好奇地问。想起苍天龙确曾提到过他们。只是当时时间仓促未及询问,便就上了悬天瀑。

“人灵嘛,早就灭绝了。在讨伐暗灵的最后一次战争中全军覆没,成为了暗灵之王的俘虏。你看见过人形的怪物吗?”

“人形怪。就是辛乌堡垒中的那些丑八怪吗?”

“正是,它们就是当年人灵族类的后裔。只是早已尽失了祖先的聪敏睿智,变成由暗灵驱使的奴隶了。”喃喃虫喃喃叹道,声音中充满了惋惜。

“原来如此……”千吉也闷闷不乐。心想这暗灵的力量已然空前强大,也不知这次暗界之行能否还有出头之日。

“可是,这由人灵开凿的阶梯究竟有多高呢?”他问。心里仍不住地打鼓。仅看看那山峰的高度,也能略知其一二了。

“这通天隧道共有四千一百一十四道弯,七七四十九道梁,九百四十六万七千三百五十五级。”

“这……”千吉无言以对,这些数字对他来说只能表示一个含义,那就是——高。而且“高”不可攀呀!

“你只要顺着阶梯攀登,累了就休息。这样不懈攀登,总有一天会到达峰顶的。”喃喃虫说,好像在说一句家常话。

“总有一天……”千吉重复着喃喃虫的话。

是啊,说起来轻巧,总有一天……可是,将会是哪一天呢?也许,爬呀爬,直到爬白了头,他也没到半山腰呢。

众目睽睽之下,一团黑灰色的碎布随风飘摆。呼啦啦,左摇右晃。好像随时都会跌落下来。

把守在洞府门外的人形怪们见状连声断喝:

“呔!什么东西?竟也……也敢独闯灵主圣、圣……邸。”

再看那团破布却并未将人形魔怪放在眼里,滋啦啦几道电光闪过,挡在路上的一头巨大人怪轰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众怪见状,纷纷后撤,让出一条路来。

摇摆间,破烂不堪的黑披风径直朝内府而去。也不知它究竟是“破斗篷”还是“烂旗子”,已然根本分辨不出。反正它的那个搭档早已不知了去向,或许早已经命丧难难滩了吧。逃命要紧。紧要关头,谁还顾的了那么多呢?如今的这个侥幸逃出难难滩,捡了一条性命的,就暂且叫它“烂旗子”好了。

“启禀灵主……”烂旗子一个踉跄,瘫倒在甘巴尔宝座之下,浑身筛糠,恰似患了癫痫一般。

“你……你、你怎么竟是这般落魄模样?那个小人精怎样了?”甘巴尔聚拢心神,急切问道。

“唉,别提了,大王。为追捕那娃娃,这一路上真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可怜那些兄弟们不敌迷惑洞中的死光,死的死、伤的伤。让那小儿逃去了魔峰,都是卑职无用,卑职无用啊……”言罢,那烂旗子竟瑟瑟索索,发出了一阵呜呜哇哇的哭腔来。仿佛数只破烂脸盆叮咣坠地。

“行啦、行啦。什么死死活活的。快说那千吉娃娃如今究竟怎样了?”甘巴尔无心听它哭诉,急急催促道。

“那……那娃娃可不得了,他走过难难滩,竟然毫发无伤。如今已然进了冰魔峰了。”

“哦?”闻听此言,甘巴尔思忖良久,也不知心下在做何打算。

“大王,如若让那娃娃见到了亘古冰怪,恐怕会生出些大事端来。”宝座一侧,披风王沉声提醒道。

甘巴尔仍未作答,幽幽眼孔之中暗淡无光。

“或许……事情并不那么糟。”他说。嘴角上渐渐显露一丝狞笑。“来呀!咱们这般计算……”

“怎样?”披风王俯身向前。聆听圣谕。

“你说,那昏庸冰怪已经多久没受过人灵进贡了?”

“这……”

是的,也许甘巴尔判断不错。即使是让千吉逃进魔峰,也不一定能折腾出多大的风浪来。看吧,仅仅是横在千吉面前的那条通天旋梯就足以让这个娃娃望而生畏了。

“难呀难,难于上青天。”千吉低叹一声,想起曾经读到的一句俗语。原话并非如此,经他一改,用喃喃虫的声调唱了出来,反倒与如今境况更加贴切。

不过,喃喃虫的另一段歌声仿佛幽幽飘来——

……世上若无艰辛事,怎有功成喜瞬间……

“我明白。”想罢,千吉暗咬牙关,向那通向魔峰顶端的万仞石阶迈出了第一步。

这石阶好像久已无人光顾了。落满厚厚的尘土。洞壁潮湿处,还生长着奇形怪状的植物。种类繁多,形态各异。像外面山坡上的那些高大植被一样,这些依山势而生、类似攀岩藤蔓的植物们也尽数散发着光茫。甚至,还有鲜花盛开。有这些奇花异草相映成辉,洞内石阶上倒也并不昏暗。只是偶尔会有阵阵阴风吹起,送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儿。

侧耳细听间,似乎又有什么悉悉嗦嗦的声音响过。仿佛有一群动物在暗中移动,只是看不见踪影罢了。

千吉打了一个冷战。知道面前的阶梯只能一个人攀登了。此时他又回忆起先前的那个想法。不仅苦笑一声。是啊,真没准儿就要走上一生了。即使穷尽一生,也不见得能再回……现实。

我陷入了思想里面。他想道。而且……是思想的阴暗一面。

无法自拔……

一个老人的形象映入脑海:佝偻着背,手拄一根棍棒。棍棒的下端早已磨的溜光。在这永远也攀登不尽的阶梯上跋涉。永远……直到再也攀登不动,再也抬不起脚来为止……

那就是将来的自己吗?想及此处,千吉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再也不愿站起来了。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一个问题。难道在这暗界之中,就没有饥饿的时候吗?

怎么没有,当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猛然又打了几个寒战。总算体会到饥肠辘辘的感觉。不,准确些说,那应该叫做“空虚”才对。是啊,空虚。就是这种感受。它比来自肚腹的饥饿还要可怕,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可是,在这暗界之中,难道也有可食之物吗?

千吉看看道边崖壁上的怪异植物,不禁吐了吐舌头。

在他眼前,一朵肥大的花正在凋谢。花瓣已然毫无光彩,像是失去了水分的仙人掌。花朵凋零,剩下一只像是果实的东西。那东西圆圆滚滚,生长着稠密的绒毛。更可怕的是,那些绒毛还在不停的蠕动、摇摆。就像一只凶险妖异的虫子。

千吉不想冒险品尝。这暗界的果子,估计也都“美味”不到哪里去吧。

昏沉沉的,依在石阶上,千吉打个长长的哈欠。他好想睡上一觉呀!果然,当他眼皮一盍,身子一歪,就此昏睡了过去。连脑袋碰在了石阶上都没有察觉。

说是睡着了,倒不如说“昏迷”更贴切一些。因为,此时此刻,即使有惊雷滚过,恐怕也叫他不醒了。

因此,当那种悉嗦的声音渐渐变大,大到足以排除是小群动物的地步时,千吉也是根本听不到了。

天梯旁,岩壁下。一丛荧光藤蔓突然蠕动起来,纷纷向两边闪避。哗啦啦,花合果落,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再看那岩壁之上,赫然现出一座巨大洞口。霎时间,阴风咧咧,寒气逼人。若不是千吉已然昏睡不醒,必将感到胆战心惊的。

伴随一阵簌簌声传来,一只绿光幽幽的巨眼从洞穴深处的黑暗中显现出来。

俄顷,巨眼突然忽闪一下,从黑影中游移而出,露出一颗巨大的头颅。那头颅三角形状,乍乍叉叉的生满了尖椎。和后面出来的身子一样,覆盖着通红的盾形鳞片。幽光之下,仿佛正在燃烧的熊熊炉火一般。

咝咝……

只见怪兽吐出血红的信子,慢慢向千吉躺卧的石阶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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