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州基地现在宛若铁桶,沈妍让自己的追随者守着每一个出口,不让人出去,只让人进来。每时每刻都有侍卫巡逻。沈妍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褚培明听后同情地跟我说她在不停的发展追随者,怕是身上没有几块好肉了。韩安琪没有动静,她固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不理外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基地里的食物储备根本不够,已经有几起幸运者食人的事件发生。
冯笛天天带给我和褚培明食物,说起这些的时候神情淡淡。
我愈发害怕黑暗,愈发不敢睡觉。说不定黑眼圈会变得跟我爱罗一样?我耳边响彻着人们的哀嚎。如果我没有绑架褚培明……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褚培明好像看出我的焦虑不安,他反而安慰我,告诉我我现在放弃也来不及挽回那些人的生命,不如一条路走到底。更何况,那些人鲜有好人,个个龌龊不堪,何苦为了那些生命苦恼烦闷。再者,我只是间接推手,本身无意,要怪只能怪沈妍那些人。就算此时我们无所作为,基地最终还是会败于虫母之手。最后,他总结,哪有革命不流血呢?女孩子就是心软。在你做出行动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最严重最悲惨的后果。
我听得脑袋稀昏,浑浑噩噩地想,这是哪一边的啊?我想要反驳他,他是不对的,那些被杀害的人里有无辜的有罪不至死的不能一网打尽。可是……这是末世啊。我惨笑,谁会在乎别人的生命呢?毕竟自己都危在旦夕,朝夕不保。
冯笛对我的软弱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是胜利的曙光。至于蛀虫,死的越多越好。他对浙州基地的深恶痛绝到罔顾他人性命,使我开始对不上他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模样。那时候的他……爱玩笑爱闹,性情活泼阳光……可能任何人都无法避免以貌取人的劣根性。
终于终于,沈妍不再闹腾,浙州基地开始正常放行,只不过严格许多。
褚培明说,她崩溃了。
冯笛点头。
“收网的时间到了!“
所有队友都来到我的房间,他们对我不再是一脸漠色,他们都笑得很开心,拍拍我的肩膀,对我竖大拇指,“干得好!小子!“”是我们不对,之前实在对不起啊。“
“你们……”,我没有办法笑出来,涩涩地开口,“都吃了杨雪吗?”
“可不是吗!幸好她被沈妍杀了,又有教练帮助。吃完之后感觉舒坦多了。”“唉……要是他们也能熬到现在多好。”
我早想到了,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
“我们还给你留了一些。”,何备笑嘻嘻道,笑得眼睛看不见缝。
“我不用……”,慢慢扫过每个人的面孔,他们是真的很高兴啊。洋溢的欢乐幸福令人嫉妒羡慕。我认真一看,没有发现蒋岳伦,遂问,“蒋岳伦呢?”
“他啊。他和教练先去购物中心控制局面。让我们来找你一起去,当然,还要带上他。”,何备指指褚培明。
我点点头,扯出勉强的笑容,“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好嘞!你快点啊。这可是男权联盟第一次大行动,今天之后,浙州基地就是我们的了。”,他们勾肩搭背而去。
我点点头,没有动弹。
“唉。”,褚培明走到我身边,“心软的小姑娘。”
我望着他越过我,对着他的背影,忽然大声喊道,“你真的不讨厌沈妍吗?”
“真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慢慢转身,抬头望我,儒雅的笑容中一片平和,“为了拯救人类啊……”——他的笑容意外的与孙化苓重合。
为了拯救人类啊,他们必须牺牲很多人的性命,必须统一,必须让真正有能力的人去领导,必须要让所有人懂得怎么各司其职。为了拯救人类啊,他们只能如此,即使动荡不安,即使肮脏龌龊。为了拯救人类啊,他们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要我在此……多此一举?”,明明没有我,他们也可以完成这些……
他已经走远。我忽然明白了,他们需要了解一个未来可能掌握强大兵力的“蜂后”。对于我的懦弱,他们大概是很满意的吧?
褚培明他是幸运者,在治好腿疾的时候意外成为幸运者,但是气息还是普通人。他不愿意成为谁的追随者从而失去自己的想法,所以伪装成普通人并想要夺权吗……哪里是为了人类……
我于这么多天第一次走出门口。
路上的血液早已枯涸,干巴巴的印在路面,发出阵阵臭味,苍蝇萦绕着不肯离开。我小心翼翼的避开血液。
避不开啊。太多了。早已融入地面的黑红,暗红,赭红交融,谁知道是几个人的鲜血?谁知道是谁的鲜血?我踏步在血液上,只觉像是要陷入血泊,粘腻的血手攀附着我的身子,想要将我拽下去。
这就是末世吗?
我离开了浙州基地。离开了男权联盟。
不是他们错了,我只是受不了这些。
我本应该为试题而烦扰,我本应该为暗恋而窃喜,我本应该为饭菜而欢呼。我可能在学习的重压中幻想末世来到就不必学习了。我可能为每一个不公平的社会新闻愤懑而幻想自己可以成为有发言权的人进行改革。幼稚白色的泡沫,在真实与现实面前,“啪”,破碎了。
末世。
我最后看了眼浙州基地。
就是这样的吧。
合徽基地给了我那么多错觉,让我以为末世不过如此。原来只是吴樱的理想国而已。
我漫步在浙州的大街上,玻璃门碎了一地,灯泡昏暗,四处狼藉。丧尸躲在黑暗处,无意识的游走,他们早已忘却尘世的烦恼。
我在阳光中行走,灼痛使我以为行走在火中。
我摸摸肚子,走进一家零食铺。里面乱七八糟的,柜子倒了一地。肉脯类的早已被搜刮的一干二净,地上散落的都是果脯。我捡起一颗青梅,撕开包装扔进嘴里。淡淡的甜酸自舌苔蔓延。将两个口袋塞满果脯后,我继续前行。
去哪儿呢?等到了路口再决定吧。
我不知不觉地站在了古代博物馆面前。我顿了顿,抬步向里走去。历史文化遗产,此番若是错过了,恐怕今后难见。这个地方没有人来过,工作人员丧尸也因为没有人离开了。除了少许被撞碎了保护玻璃,大部分竟是保存良好。没有灯的昏暗中,一件件古人的智慧诡谲而明耀。
忽地,我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