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胤祥睁开眼,伸了懒腰。他一般这时候起榻,到后院竹林练剑去了。他翻一身,身边竟是空的。胤祥从榻上坐起来,齐兰已梳洗完毕,正坐镜前梳理头发。胤祥边穿鞋边笑道:"今天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
"早睡早起不是一直你说的嘛!"齐兰习惯性地简单上了一下妆,胤祥看着早已看熟的那张脸,特别是这些年出现那眼角的细纹。胤祥想起当年那张纯洁而又可爱的脸,忍不住道:"其实以你化妆手段,稍稍简单修饰下会更好看。"
齐兰放下笔,瞟了一眼胤祥,"鸡还未叫呢,多睡会儿,这样你就可以多保养保养。我这里呢没得救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细纹。"你要觉得碍你眼,就不要看了。"
齐兰站起身,出房而去。胤祥看着齐兰的背影,让他想起十几年前,那个活泼可爱的齐兰,可爱的笑脸,单纯的眼神,活泼的性格。可现在,挑剔的眼神,尖酸的话语,爆燥的脾气。这跟平时的兰芯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以前那么单纯可爱,现在......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从一开始学着伪善、欺骗?
好不容易"赶"这两个小活宝去了学堂,胤祥也正准备出门,门口围来了很多人,都说是来找齐兰的,全堵在了门口。胤祥很生气,把他们全赶走了。大街的一旁角落里,看着散去的人群,齐兰笑了笑离开了。
"绑绑绑!"箫苑的大门"吱呀"的打开了。
"您找谁?"
"玉蝶呢?"
"您是兰芯郡主吧,格格提起过您,她说您来的话坐一会儿,她中午就回。"
齐兰看了看天,"这都快中午了。她去哪了?"
"一大早说是去找徒儿。"
"王八蛋,说了别去还去。走了多久了?"
"一大清早去的,算算该回了。"
"回?!都不知道是鬼魂回还是尸体回!"说着便走了。护院老者奇怪地看着齐兰的背影。
来到廉亲王府门口,齐兰鼓了气敲了敲门。守门的认识齐兰,爱搭不理的。
"玲珑呢?"
"玲珑小筑吧。"
齐兰怒了,一领子就把那家伙提溜起顶在了墙上。"这两天宫里有宴席,昨天进了宫,根本没回玲珑小筑,想蒙我?"
守门的推开齐兰的手,缩在墙角。"她真的不在。今天一大早,有个叫萧玉蝶的来找,两人出去了。"
"去哪了?"
"我哪知道,好像......好像城西的方向。"
齐兰忙召集城内所有郡主府的,寻找萧玉蝶和玲珑。
"主子。"
"主子,西城门口的守卫说早上见到了萧格格和玲珑格格了,两人应是出城了。"
"那边出城后岔口如此多,我们全部找吗?"
齐兰想了一下,道:"萧玉蝶确定还没回?这样,你们通知郡主府所有能用的人全到西城门口集合。"
"是。玲珑格格也没回呢!"
"去吧,到城门口等我。"
众人散去后,齐兰仰天长叹了一声,便向李府而去。李夫人老远便见齐兰过来,忙迎上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点儿呢?"
"哦他们二人在房里呢。我帮你叫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边说已向里院而去。
齐兰推门而入,李典和欣梅一愣,两人对窗而坐,李典手握眉笔红着脸看着齐兰。
齐兰不由分说拉起李典便走,"回郡主府放五犬来。"
"师......师父,我......"
"典哥哥,放了典哥哥,不去啊,典哥哥不去!"李典被齐兰逼着放出五犬,带到了城西门口,给五犬闻了一件衣服,五犬忙向北奔去。
在岔道上绕了又绕,来到一块旷地上。
"主子,从地上的印记看,这里有一场大架。"
李典蹲下半边,仔细察看着。齐兰也边走边想边看。
"师父,是萧格格一人的。"
"李典,你......"
"燕一!"
"主子,......"
"点儿说得没错,这里只有萧玉蝶的一种武功,而玲珑是一直站在一边的。"
燕一瞪了一下李典,李典却像没看见继续察看着。
"呀!"一个轻微的声音还没逃脱齐兰和众多郡主府人的耳目。他们寻声而去,在一块大石块后面,两条深深车轱辘印从大石块后面一直向远方。
五犬领众人沿着轱辘印向前跑去,来到河边众人惊呆了:轱辘印分成三条路,分别沿着河的两岸延深,还有一条过了河上唯一条独木桥,向对岸而去。
欣梅张大了眼站在河岸边看着郡主府一干人。齐兰看了看四周,脸上不由献出一丝忧虑。
"欣梅格格,怎么这么巧?"
李典也疑惑地看着欣梅。
"是啊,卢侍卫也很有空呀,失踪的人不管,来和没失踪的人闲聊。"
卢侍卫正要说什么,被一旁的燕一拦住,向齐兰那使了个眼色。齐兰看了之后,道:"撤。"
"主子,不找了吗?"
"换了我就回城。"
齐兰看了看欣梅,欣梅发现齐兰在看她,忙道:"我是说我马上回城了。"说着,闪出人群,向城里跑去。
回到城里,一下子又沸腾了,全在底下议论纷纷,在猜测萧玉蝶和玲珑的失踪跟天宗有关。
门一下子被人踹开,齐兰一看,胤祀板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玲珑到底怎么了?"
"吼,再吼,反正你想怎么吼就怎么吼,有本事上大殿去吼!"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你以为这里你呼来喝去的九门提督府吗?你这样大摇大摆地冲进来,我还没叫人赶你出去呢!"
"赶我?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齐兰瞟了胤祀一眼。胤祀看了看,又狠不下心说再狠的话。
"兰儿,我......不管怎样,看在过去的情份上,......"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提它干吗?你很喜欢提吗,那咱们提提那些老帐也不错。"
"兰儿......"
"闭嘴!德姐姐在世的时候,那些帐去哪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江南的大窟窿你怎么说?"
"对不起,我知道你为这件事还一直生我的气。说实话,我真不知道齐王会卷进来,而因此送了命,如果是这样我是绝对想办法救他。兰儿,你相信我......"
"在你眼中除了权力,就是金钱。我从来只相信我自己。"
"哼,你也想要这个的。现在你的权力不是和我们这些阿哥平起平坐的吗?当然,这些你可以说是皇阿玛给的。可一直在你心目中一直一心一意、与世无争的师哥,我的好十三弟,他好像现在不比你差吧!"
"哼哼,你省省吧,先管好你们家里的事啊!来人,送客!"
胤祀咬了咬牙,拳头紧紧地握起,挥袖而去。
送走胤祀没多久,就听说李典跟踪欣梅,俩人吵了一架,李典烧掉了欣梅去的地方,可里面全是无辜的老百姓。齐兰哼了哼,也懒得去管它。可时间一长,齐兰心里越来越不安,越觉得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自李典与欣梅大吵一架后,李典一直领着人在外面找萧玉蝶和玲珑。而欣梅却郁郁寡欢在家不问世事。欣梅坐在窗前,空荡荡的屋子更感觉抑郁。突然感觉有喧闹声从外而来,欣梅站了起来,躲到角落,只见一帮人围着李典进来,李典手上抱着一个人,他脸上还很凝重。欣梅站在门口,从那衣角与背影一眼认出就是玲珑。
"李总管,要不要通知八爷?"
"先等师父来了再说。你们有没有通知?"
"去了。应该快到了!"
李典给玲珑把了一下脉,李夫人走了进来。"娘,先帮她换一下衣服吧!我出去煎药,你们几个到门口等师父。"
"是。"
李夫人退下后,欣梅轻轻地跨了进来,靠在墙角,看着榻上沉睡不醒的玲珑。欣梅低下头,轻声道:"你是不是来惩罚我的?我知道的。"眼角一颗泪珠刷地掉了下来。"如果老天爷真的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在这世上?责任与爱情真的就这么难选?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玲珑睁开眼,看了看欣梅,"放过你自己。"欣梅抬起眼,看着玲珑正想说什么,屋外又传来一阵声音,欣梅一闪,闪到了门外。
齐兰大步走进屋,刚才围着李典的人紧紧地跟在齐兰身后。齐兰走到榻边,看了看还闭着眼的玲珑,眼里献出一阵杀机。手正抬起,李典冲了进来,"师父!您来了!"齐兰忙放下手,背对着李典。"嗯!你现在越来越主张了。"
"师父,你不是还想找萧玉蝶吗?她正好是个线索啊!"
齐兰转过身,凶狠地看着李典:"线索?!我看不是陷井就好了。"
玲珑睁开眼,很无辜似的看着李典。
"让我进去!"胤祀推开人群,冲了进来。齐兰使了眼色,屋里的人除了齐兰和李典,都退了出去。胤祀跑到榻边,"玲珑!"玲珑忙惊慌地缩到角落,胤祀使劲向玲珑使劲使眼色,"玲珑,阿玛!玲珑,阿玛!"可玲珑看着胤祀的眼睛就是没反应。李典走到榻边,看了看玲珑,玲珑眨巴眨巴眼,一下子扑到李典怀里。胤祀吃惊地看着,玲珑得意地看着门外那双正看他们的眼睛。
齐兰看了看胤祀,胤祀咬牙着哼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事,胤祀离开屋子。齐兰看了看胤祀的背影,又看了看李典和玲珑。李典还傻呆呆地站着,看见齐兰在看他,忙把玲珑推开,把她放进被子里。可玲珑眨着眼看着李典,齐兰白了一眼,也离开了。
"我,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别乱出去啊!"
欣梅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幕,更暗自伤怀。齐兰看了看伤心离开的欣梅,又看见李典出来,大门外胤祀还忙着听他的手下报告,便又回到屋里。
玲珑抬眼一看,是齐兰!吓得半躺着抓着被子,恐惧地看着齐兰。
"怕我就不该回来!萧玉蝶在哪?"
玲珑低着头转着眼珠子。
"说!"
玲珑一惊,紧皱双眉看着齐兰。
"叭!"屋门被人踢开,胤祀气冲冲地闯进来,"你太过分了,我要带走玲珑!"
齐兰不以为然道:"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但你要包庇天宗要犯吗?"
"兰......兰,你说谁是天宗要犯?"
"你不会不知道你女儿已是天宗玉女护法吗?"
胤祀吃惊地看着玲珑,玲珑低下头不语。
"咣!"齐兰和胤祀抬头看着门口,李典贴着墙慢慢踏进来,无神地眼睛一直看着玲珑,走到榻边。玲珑哭着拽着李典的手,"如果不是你我会跟着那什么狗屁小天师进天宗?"李典傻傻地站在那一语不发。齐兰疑惑,天宗宗主是有个神秘的军师,以前是听说有这么个人,可现在像是彻底消失。她都怀疑天宗有没有过这个人。胤祀叹了一口气挥袖而去。
齐兰回到郡主府,呆呆地坐着,整个屋子里静得连针掉下来也听得一清二楚。脑子里一片空白,十多年了,她知道她不会永远在郡主府掌权,李典的出现也正是皇上的需要。康熙已过六十,早对未来储君之位挂在心头,对大清的未来也是忧心冲冲。所以更要选个合适的人来辅助,就算这个太子不怎么地,至少有一帮能仁志士的帮忙,大清也败不到哪。
可齐兰知道,李典虽有惊世之才,报国之心,日后也未必是个良臣。只要欣梅在一天,李典的心就不会安心在朝政上。她现在越来越搞不明白,现在的欣梅像是换了一个人,明明有她的路,可她就是不去走,难道真是李典也影响了她吗?
突然齐兰感觉不对,房间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她。她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眼睛落在一个衣柜上,衣柜的门上嵌着一面大镜子,镜中的齐兰疑惑地打量着这衣柜。只听"嗖嗖"两声,齐兰已把兰花针射入柜中。一伸手立即打开了柜门,里面除了衣物什么也没有,齐兰低下头,轻轻关上门,再抬头时,竟发现镜中好像有一双奇怪的眼睛正看着她。
齐兰惊奇地撬开柜门上的镜子,这一撬不要紧,可从里面滑出了一样东西让她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