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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郭衍带领隋文帝杨坚及随行文武大臣参观视察的第一站,是恒安镇。该镇处于阴山、燕山、吕梁山、太行山北方四大山脉相交叉的通道连接点,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素有“北方锁钥”之称,为历代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在此之前,中国北方处于长期的分裂混战之中,恒安镇历经战火摧残,特别是随着北方突厥的日渐强盛,不断南下侵扰,兼之地广人稀、气候恶劣,居住于此的民众纷纷避乱迁徙,使得这里给人们的认知判断,应该是非常荒凉和凋蔽的。然而,这天人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和自己的经验判断全然不同的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小镇。
翻过一个小山峦,首先映入人们眼帘的,是小镇上修葺一新的房屋。房屋并不高大,设计也很普通,但却非常干净整洁。有的房顶上还冒着缕缕炊烟,给人一种特别安宁祥和的感觉。在远处皑皑雪山的映衬下,更加显得美丽如画。
走近镇子,居然还看到一群小孩在街上追逐嬉闹,间或有鸡犬之声相闻,极富生活情趣。大家兴致勃勃地准备进镇时,郭衍却没有把大家带进小镇,而是沿着镇外的一条道路,直接把大家引到了镇外的原野。
恒安镇四周都是高山,但所有的高山汇聚到恒安镇附近时,山势都渐次地变得舒缓起来,以致人们看到的,是一大片浅丘和平坝错落交织的原野,浅丘的脚下,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由西向东蜿蜒飘过。景色固然是不错,但在这北方边陲小镇,此时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气温仍旧还是很低,特别是偶尔冷风吹过,还是感觉寒意逼人,断不是欣赏风景的最佳时机。或者说,今天莅临此地的,都不是普通的游客,而是承载着大国天下的政要,最能吸引他们注意力、最能震撼他们内心的,并不是自然风光,而是和自己命运攸关的大国气象。他们也都经历过太多人生风雨,见识过太多风云变幻,不会轻易为普通的场景激动和变色。然而,当他们登上高处,将原野尽收眼底时,每个人的内心都被强烈地震撼了。
沿着那条河流的两岸,无论浅丘,还是平坝,都被开垦成了田地,足有上万公顷。如此大片的田地相连,即便是在关中,抑或江南,均属难得一见,更何况是在此僻远的边陲?更加蔚为壮观的是,田地里都长着碧绿的麦苗,在春日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耀眼的光芒。这对一路从晋阳而来,经历了在崎岖道路上颠簸之苦,看惯了塞外荒漠萧瑟的他们来说,眼前的一切就是图画,就是梦境。
就连隋文帝杨坚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而又喜悦的心情,一面赞叹,一面问紧跟在身边的郭衍:“如此广袤的田地,如此葱茏的麦苗,堪称塞上奇迹!郭总管,在一两年的时间里,你是如何开垦出这么多来的?”
郭衍从隋文帝话语里听到了嘉许,却强抑制住内心的得意,非常平和,非常恭顺地回答道:“启禀陛下,末将所率兵士,不足万人,原本也是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开垦出这么多田地的。多亏晋王殿下指点开导,方才能够有此结果。”
隋文帝杨坚哈哈一笑,说:“你就不要拍他的马屁了。他年纪轻轻的,能指点你什么呀!”
郭衍仍旧以恭敬的语气回答道:“事实的确如此。晋王殿下年纪虽不大,但文韬武略,世所罕见。末将绝不敢有半句谎言!”
隋文帝虽然贵为天子,但毕竟也有人伦之情,听郭衍如此称赞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内心是极为高兴和受用的。当即也不露声色,转身问杨广道:“广儿,真如郭大人说的那样吗?”
杨广回答道:“禀父皇,郭大人这是往儿臣脸上贴金呢。我不过是略尽自己本分罢了。再说,郭大人才能卓越,一心报国,哪里用得着我胡乱指点。”
隋文帝杨坚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事实就摆在大家的眼面前,你们也不用尽说对方的好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俩谁来说说?当着我隋朝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也好让大家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衍说:“启禀陛下,为解决边地将士的粮草所需,晋王殿下建议我引兵屯田。不仅如此,为了解决具体的现实问题,晋王殿下又让我尽量动员戍边将士的家人也来到此地居住,一方面是增加了屯田的人力,但另一面,更重要的是让将士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他们的心情更愉快,做活也更加有劲,效率更高。”
杨广补充道:“现行兵制,所有将士从军,大多要远离家乡,与家里人别离。不仅自己身在军营,牵挂家乡,家里亲人的生活境况也不见得好。纵然没有明令禁止家属随军居住,但如若像朔州这样地处僻远、条件艰苦的地方,真正愿意随军前来的将士家属几乎没有,就算来了,生活也没有保障。于是,我建议郭总管动员将士家属前来居住,并采取措施,保障他们的生活。”
李德林说:“晋王此计,看似两全其美。就是不知,这些将士整日耽于农活,沉湎于和家人的天伦之乐,一旦外敌入侵,战事降临,他们却又如何应对?”
李德林的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于是纷纷议论开来。特别是那些久经战阵、功勋卓著的将军,如柱国将军于仲文、上开府将军史万岁、夏州总管吐万绪、云州总管段文振等,皆纷纷表示,将士的职分乃是保疆卫土、临阵杀敌,不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安州总管宇文述说道:“各位大人所言,不外乎忧虑引军屯田会耽误了军士操练,这确有道理。这但晋王殿下才识过人,思虑周全,想必其中深有道理,只是我等鲁钝,没有明白罢了。”
他的话语似乎是在拿杨广特殊的尊贵身份来慑服大家,但也不乏讨好巴结杨广之意。
杨广自然知道宇文述的心意,但还是向他报以感激一笑,然后才对大家说:“众位大人皆是国家栋梁,社稷功臣,你们所虑,杨广感同身受,郭衍郭总管同样如此。此事郭总管也有安排,大家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会让父皇和各位大人失望的。”
郭衍也适时说道:“晋王殿下一再告诫卑职,引兵屯田仅仅是为了解决军需。卑职谨遵晋王殿下教诲,不敢有一刻敢忘自己职分。因此,在屯田之时,也从没废弛对军士的操练。稍等一会儿,我就让将士们演练给大家看看,还请给位将军、大人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