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从工地回来,还没顾得上喝口水,文雅洁打电话说,看上了几样世界知名的化妆品,不但可以摸平皱纹,除去雀斑,补充营养,还可以起到拉皮护肤的美容效果,不用开刀受罪,比做拉皮手术便宜多了。上个礼拜,补交了半年的美容费,八折优惠,花去上万元,两张工资卡空了,娇娇的托儿费还没交,让他送五千元过来。
水天昊泡了一杯热茶,心想,女人天生怕老,脸上有点皱纹、雀斑、黑豆之类像要命似的,非要设法清除它,要是留下疤痕,里八层外八层,高价买来的化妆品一个劲儿的往脸上涂,越涂皮肤越粗糙,越粗糙越要化妆,女人化妆就像男人染头发,一发而不可收拾,硬是将几根自然的白头发染成一头灰发。唉,都是钱惹的祸。你看那些吃低保、拣垃圾的老头老太,那么大年纪了,一日三餐,清汤寡水,皮肤红润,头发自然,一天拣两袋垃圾,就像拣了大便宜,幸福感比有钱人还高。
文雅洁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讲吃讲穿穷折腾,也许是女人的天性吧,吃饱喝足穿好了,对着镜子还要施弄那张不太平展光滑的老脸。过去工资低,日子苦,花在脸上的钱不多,要说她年轻漂亮,展现给世人的那张脸,却是实实在在的自然美;现在工资高,生活水平好了,多花点钱,把她那张老脸收拾利索点,无可厚非。她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风光几年,还是给她卡上多打点钱吧。水天昊来到楼下建设银行,往文雅洁工资卡上打了五万元,让她慢慢去花吧。
水天昊打完钱,还没走进办公室,文雅洁打来电话,高兴的喊道:“亲爱的,真是谢谢你,没想到今天这么大方,给我卡上打了五万元。这钱是给我的吧,你啥时候回来,给你做红烧排骨吃。”
“卡上不打钱,就不给我做红烧排骨?”
“一日三餐不离肉,山珍海味天天有,满肚子的油水,做了怕你不吃。”
“这五万元是我一年的燃油补贴,留着慢慢花,不要两天花完了又向我要,我不是印钞票的机器。”
“我老公是大公司的董事长,跟印钞机差不多,哈哈哈,五万元,今年够花了。哎,对了,车不是单位配的吗,怎么还发燃油补贴?”
“这个”水天昊说漏了嘴,还得用假话圆回来:“这个,说了你也不明白。”
“说了不明白,我又不是傻瓜。”
“呵呵呵,你是不傻,我是傻瓜行了吧。每次出差加油,都是自掏的腰包,大半年没报账,今天刚拿到钱,就让你要走了,你说我傻不傻?”
“有钱给老婆花,这才是我的好老公嘛!总比花给外人强”
“什么?”
“谢谢老公,周末回来做你好吃的,呵呵呵,再见。”
文雅洁挂断电话,水天昊无耐的摇摇头,幸福的笑出了声。水天昊还没顾得上喝一口茶,水天河打来电话,电话那头高兴的说:“二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五一准备结婚。”
“什么,结婚,跟谁结婚?”
“跟老婆结婚,还能跟谁。”
“大白天说梦话,哪来的老婆?”
“你希望我一辈子打光棍?实话告诉你,你那位打工的老战友,帮我介绍了一个老婆,我们交往两个多月了,觉得人不错,她想跟我结婚。”
“想跟你结婚,你了解她?”
“她比我大两岁,可能比你小两岁,也是我们老家人,她男人死后,带着两儿一女沿路讨饭来到新疆乌鲁木齐,靠她一个人打工拣垃圾维持生活,现在三个孩子都结婚了,两个孙子上幼儿园,她帮最小的女儿带外孙。”
“都当奶奶了,你跟她结婚?”
“当奶奶怎么啦,再过几年,你不是要当爷爷吗?”
“三个子女成家,她能跟你安心过日子?不会是骗子吧。”
“不会的,我给她钱,她都不要。”
“结婚自然是好事,我也希望你尽快成个家,好好过日子。可你不能为了成家,只要是女人就结婚,一定要知根知底。攒点钱不容易,不要喂了骗子。”
“二哥放心,你就等着送红包吧。你准备给多少?”
“那要看你的表现,少者二三百,多者五六百,只要你能娶个好媳妇,多给点红包也可以。”
“结婚这么大的喜事,就给五六百?五六千还差不多,嘿嘿嘿”
水天昊心里纳闷,开春这两个月,水天河被战友王小义带去吉昌市打工挣钱,两个多月没打过电话,今天打电话说要结婚,而且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奶奶级人物。过去老家人结婚早,子女结婚生子,也有三十七八岁当爷爷奶奶的,可这位奶奶级人物,三个子女结婚,而且两个孙子上幼儿园,比我小两岁,比水天河长两岁。女大两,金银淌;女三大,抱金砖,这都是骗人的鬼话。即便是大两岁,只要领了结婚证,老老实实过日子,倒能说得过去。就怕她骗钱骗财,最后落得个钱财两空,让他还活不活。唉,我这位傻兄弟伤不起啊!
水天昊又为这位傻兄弟的婚事泛起愁来,就怕他上当受骗,到时候不听劝,明知道是套子还要往里钻。水天河被骗子范丽华骗得还不够残吗,这个骗子带着一岁的民族小丫头跑了,后来这位骗子三番五次打电话,她就在军垦市,丫头上幼儿园,每隔一段时间,叫他过去住几个晚上,四五岁的小丫头亲切的喊他爸爸。可是,两个没有名份的孤男寡女睡到半夜,突然有人敲门,范丽华情急之下,打开窗户让他赶快翻窗逃走。水天河不明白,还以为是小偷踹门抢东西,他一把推开范丽花,提了根木棍壮胆打开房门,照着来人头部就是一闷棍。
半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范丽华开车跑运输的后任男友。此人大概五十一二,身材不高,体态肥胖,罗圈腿,八字脚,带点儿驼背,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横纹,两手肥大宽厚,像是长年抓方向盘的大手,听说老家有妻小。这几年独身出门跑运输,往返于新疆与内地之间,按天数后天才能回来,谁知道提前两天回来了。
深更半夜,出租屋有野男人,而且跟自家女人睡一个被窝,范丽华下身坐在床头,望着眼前两位曾经属于自己的男人,张口结舌,半晌没说出话来。
来人在自家出租屋,莫明其妙的挨了一闷棍,气得他两手发抖,眼冒金星,使出全身力气,对准水天河嘴巴就是一拳,打得他晕头转向,两眼昏花,站立不稳,差点儿撞到床头,顷刻间嘴角流出殷红的鲜血。水天河摸摸松动的牙齿,前门留下两个豁口,两颗门牙带着血迹平躺在水泥地上。
两个没有名份的男人,为了同一个野女人不要命的打起来,都说范丽华是自家老婆,还有小丫头做证。来人叫醒熟睡的民族小丫头,问她谁是爸爸,小丫头睡意朦胧,揉了揉双眼,抬头看了看,瞪大眼睛说:“两个都是爸爸。”气得半夜来人照着小丫头脑袋就是一巴掌。
几个回合下来,水天河败下阵来,最后在这位女人的劝说下,两位野男人和解,取来两瓶酒,炒了两盘菜,两人喝了个通晓,天亮后,水天河醉酗酗的豁着两个漏风的门牙回家。
水天昊正在想心事,突然有人敲门进来,起身迎了过去:“长河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什么老板,跟你比起来,就像大象跟蚂蚁,惭愧啊!今天没啥事,过来看看你。”
水天昊泡了一杯热茶,推近潘长河面前:“老板有大小,这点没错,可是,大老板不一定挣钱多,小老板不一定挣钱少;多数小老板比少数大老板挣钱多。你说,当不挣钱的大老板好,还是当挣钱的小老板好?”
“当有钱的大老板好,呵呵呵。”
“大老板都是从小老板一步步做起来的,你电器维修专家,多开几家连锁店,不就成大老板啦?哈哈哈,会有这一天的。”
“大老板就是不一样,既是液晶电视,又是笔记本电脑,令人羡慕啊!”
“你办公室没有电视电脑?”
“哈哈哈,我那办公室,除了电视就是电脑,没有家用电器,我就得关门回家。”
“电视、电脑都是摆设,工作干不完,哪有时间看电视。唉,现在的新闻没办法看。打开电脑,就觉得社会黑暗,官员腐败,恶霸横行,民不聊生,仿佛马上就要革命了;打开电视,就觉得社会和谐,人民幸福,载歌载舞,天下太平,一百年都不会出事。网上总结得好,电脑是生活照,电视是婚纱照,在中国:油用不起,路走不起,学上不起,病看不起,房买不起,墓死不起,菜吃不起,债还不起,状告不起,官惹不起,娃养不起,爱伤不起,良心对不起,跌倒的老人扶不起,我们竟然还活着了不起,哈哈哈。”
“呵呵呵,总结得真是精辟,人才啊!说起这事,前几天,我以牙还牙,报复过中医院的刘院长。”
“你租用中医院的门面房,报复刘院长,不怕他卡脖子穿小鞋?”
“嗨,现在房价调控,沿街到处都是闲置的门面房,租金一个劲儿的往下降,哪儿租不到门面,怕他卡脖子、穿小鞋,我还不想租哩。”
“刘院长是咱们老乡,六十多岁了,是出了名的老抠门,跟你有啥冤仇,非得报复他。”
“嗨,说来话长。”潘长河说:“上个礼拜,我带修理工小骆去中医院找刘院长看病,他让我先去交专家挂号费,然后开了彩超、做了胃镜,还要抽血化验,采集大小便,彩血管、针头、小便器都得自己掏钱买,变着法儿从病人身上榨钱,几项检查下来,病没查出来,收了我七百多元,还老乡哩,一点情面都不给。就像你刚才说的,病看不起啊!”
“中医院是国营改制单位,现在是民营医院,几百号人要靠他生活,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要理解老院长。”
“他是民营中医院,我是私人修理部,也要养员工,我理解他,谁理解我?山不转水转,这么有钱的人舍不得买新电视,小彩电坏了,抱来让我维修,你说抠不抠?”
“旧电视、旧电脑坏了都去买新的,像你这样的维修部靠什么生存?有他这样的老抠门,起码你有钱赚。再说了,对待员工要大方,对待个人要抠门,这就是老院长的人格魅力,香港首富李嘉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嗨,他哪能跟首富李嘉诚比,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给你说,刘院长来修理部修电视,我叫来修理工小骆,他对老院长有意见,正愁没有机会。我悄悄交待了几句,刘院长竟然没话说。”
“你这位老板有意见,他能没有意见?”
“小骆有意见,不是我的原因。小骆看看电视说,先交费,开机费五十元。
刘院长问:为什么没修理,先交费?
小骆说:我们修理店的制度就是这样,你们医院的挂号费,不是没看病之前就要交费么?
刘院长无话可说,只好交了五十元。
小骆问:请问你的电视机出了什么问题?
刘院长说:即没有声音,也没有图像。
小骆说:看来你的电视是内部出了问题,这要看内科;请问你要看工程师还是高级工程师,工程师加收二十元,高级工程师加收三十元。
刘院长问:不就是修电视机吗?修好就可以了,管他什么工程师还是高级工程师?
小骆说:高级工程师水平高,什么疑难杂症都能修好,返修率明显低于工程师,但是修理费相对高一点,所以这个由你自己选择。
刘院长说:我的电视应该不算疑难杂症,一般工程师就可以了。
小骆说:那好,请你先交二十元修理费。
刘院长不解的问:为什么还没修理就要交费?
小骆说:我们修理部的制度就是这样,你们医院不是没看病之前就要交费吗?
刘院长无话可说,只好又交了二十元,将坏电视抱进修理间。
小骆问了一下电视机的情况,先开了三个付费单请刘院长交费:万用表测量费二十元,示波器测量费五十元,扫频仪收费八十元。
刘院长问:不是工程师修吗,怎么是你?
小骆说:我是工程师,挂号便宜;老板是高级工程师,挂号费贵十元。
刘院长惊问:为什么要顾客出这个测试费,你们不是图方便吗?
小骆说:没错,修理之前也是靠望、闻、问、切、听,凭经验修理,可是现在科学发达了,什么仪器都有了,修理时做测试比较准确,还能测试出目前暂时没有显现的故障。而且,我们买这些仪器仪表要花费大量资金,所以要收一些合理的费用。还好,没有用到更多仪器。上次,一位客户送一个电器,我们用了网络分析仪测试天线抗阻,测试费就是一百五十元。我们会尽量替顾客着想,尽量少一些测试,为顾客省钱。当然你也可以坚持不测试,但我们修理时,可能会判断错误,将好的零部件换掉,会增加你不必要的费用。也可能修不好你的电视,最后耽误你的时间。
刘院长只好先交了一百五十元测试费。小骆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测试,用打印机打出一张线路图,发现一个三极管烧了,他花几分钟,换了个二元钱的三极管,修好了电视机。
小骆将打印好的线路图塞到刘院长手中,开了一张缴费单,叫院长去交八元打印费。
院长不解的问:打印费也要我出啊?
是的,这是修理部的规定,打印费由顾客出,那张图不是给你了吗?
可我看不懂啊,要这张图干啥?
你们医院给病人做心电图,打印的绘图病人也看不懂啊,不照样是病人出钱吗?
刘院长无语,只好去交钱。
最后,小骆对院长说,我们店实行电脑管理,跟我来柜台提货。
提货柜台打了一个修理清单请刘院长交费,缴费单上写着:据物价局规定,我店实行分项收费,为了让顾客明明白白消费。小骆列了一大串消耗器材,什么35W白光牌烙铁使用费、一次性烙铁头清洁棉、吸枪使用费、三极管、剪三极管管脚斜口钳使用费、拆焊三极管、清洗焊盘等人工费等,合计五十四元,老院长看了差点晕倒。
刘院长修电视共花了二百八十二元,只换了一个价值二元的三极管,让他也感受感受治病乱收费的痛苦。”
水天昊听后,骂道:“换个二元的****管,收了他二百八十二元,比头痛脑热做检查利润还高,心也太黑了。”
“哈哈哈,比起刘院长对待那些穷病号,小骆没有多收,起码刘院长有钱。”
“不能因为刘院长有钱,就乱敲竹杠,为人要实在。”
“实在,实在能值几个钱?现在的人,眼里只有钱。嗨,刘院长付钱时感叹,二百八十二元,比买台新电视便宜多了,他不差钱。”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刘院长真是老实,你要是这么忽悠我,那台旧电视我也不要了,省得来回折腾。”
“你们都是大老板,手里有的是钱,不赚白不赚,哈哈哈。”潘长河说完,大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