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你好,我回来啦,我们那个穷地方没有啥好东西,带了两包家乡土特产,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水天昊节后上班,带了两包家乡土特产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啊哟,回来了,家里还好吧。”董事长章文进热情的握了握手,请他坐在办公桌前靠背椅上。
“陪父母过了年春节,一切都安顿好了,感谢董事长的关心。”
“回来就好,工会王主任出院后,身体还没有恢复,有些工作他没有精力抓,你要多担待,三月份召开职代会,党委会,今年的会议筹备恐怕全靠你了。”
“董事长放心,我会尽力而为”水天昊还没有说完,工会主席任丽娜推门走进来,他向两位领导打了声招呼,走出办公室。看到总经理彭高峰办公室门开着,他夹着两包土特产走了进去。
水天昊给集团公司领导和几位要好的朋友捎了几包家乡土特产,礼轻人意重,领导自然十分高兴。分公司的经理、书记、机关部室负责人、好朋友每人一包,满满两大箱土特产分了个尽光,连他自己也没有留一包。
水天昊想着朋友,朋友自然也没有忘记他。好久没喝酒了,分公司领导私底下商定,轮流坐庄,要为水天昊接风洗尘,天天晚上请他吃饭,快乐的过起了小年。
水天海将十几亩棉花地转包给水天河,常年带着二三十名农民工承包农村工程,给附近老百姓盖平房,有时去县城包点粉刷活,每年干吃净落,也能赚几万元辛苦钱。他想到水天昊在国有大型建筑企业办公室任职,想通过二哥的关系,攀上国有企业这棵大树,想承包工程盖楼房,发展壮大自己的工程队。
开春后,他想通过水天昊的关系介绍点工程,只要攀上国企这棵大树,要不了几年,就会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水天海走进水天昊办公室,赶紧关起门来,靠办公桌沙发坐下:“啊哟,这个公司真大,六层办公楼全是办公室,每个办公室都是两个人,这栋楼有上百人吧!”
“这栋是集团机关办公楼,二十多个分公司还有六栋办公楼。对了,你是咋找上来的?”
“办公楼乱转的闲人多得很,我谁也不认识,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找,从一楼找到四楼,你一个人一间办公室?”
“你咋不打电话?”
“主要还是想看看你们公司,没想到这么大一栋办公楼。”
“四五千人的国有大企业,机关就是一百多人,比部队师机关还多。这儿没有你的工程,跑这儿来干啥?”
“嘿嘿,你现在可是办公室主任,想借你的关系,沾点大公司的光,给点边边角角的小工程,也够我一家人吃喝了。”
“公司干部混二三十年,也混不上个主任,我才上了几天班,能给个主任当?呵呵,干啥事都得凭本事。”
“这个我知道。你不是靠真才实学竞聘进来的么,不给你主任当,一个人咋坐这么大办公室?你看,门上写着主任办公室。”
“那是因为主任还没有到位,我坐在这儿替他干事。根基未稳,难开尊口,农村盖房,也能赚钱,你先好好干,等以后有机会,我会自然会帮你介绍。”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农村活多得很,但毕竟是小活,小打小闹可以,赚不了大钱。以后还得靠你赚大钱,有我吃的饭,就有你喝的汤。等我赚了大钱,多少给点好处费,比你一年的工资高。”
办公室小田敲门进来,水天海起身告辞出门,水天昊想留他中午吃饭,都没有顾得上说。
不到万不得已,水天昊不会求人办事,这次为了扶持兄弟,厚着脸皮介绍他认识几位好朋友。这几位朋友都是集团所属施工单位的领导,集团公司每年承接十几个亿的工程,大体量工程都是由分公司承担施工。这两年承接工程多,施工任务重,要求工期紧,施工高峰期,劳动力十分紧缺,只要水天海手下有人,能够保证工程质量,给他几百万元的工程,没多大问题。
几个分公司的领导看在水天昊的面上,先给他一栋六层楼的粉刷活,先试试他的施工技能与诚信。水天海从十几岁跟着大哥创天下,当学徒、带徒弟、任工长、包工程,二十多年来,他从一名小学徒一步步成长为高技能的建筑工,砌墙砖、贴磁砖、搞粉刷、起炉灶、布设水暖管线,什么活没干过,什么苦没吃过,还怕干不好一栋楼的粉刷活?他带着三十多号工人赶工期,抓质量,保质保量提前完成了粉刷活,迎得承建单位的好评,他顺利参与到国企施工队伍中。他还嫌人手不够,打电话给老家的几个徒弟,带来五十多名老乡,挂靠施工单位成立劳务公司,与集团公司签订施工协议,名正言顺的成了国有建筑企业的工程队,规规矩矩当起了老板。
木易仁原是施工队承包钢筋的小老板,自从他搬到哈维庄后,发现承包土地种植棉花,大有发展前途,加上这几年的经验积累,从当初的二三十亩发展到上百亩,成本从几万元积累到几十万元。今年,他承包了三百多亩宽膜滴罐棉花,雇佣了十几名长期工,购买了拖拉机、播种机、平地机、施肥机,成了名副其实的农场主。
水天河没有文化,自从范丽华骗走孩子后,一直打不起精神来,去年想买辆二手车跑出租,苦于没有驾驶执照,只好放弃开车跑出租的念头,在家老老实实耕种二十四亩棉花。他的地头有口机井,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花十多万元新打的。老大爷家离机井有三十多公里路程,每天骑辆摩托车往返开机放水,看了两年机井,精力实在不够用,骑摩托也不稳当,他怕出事不想跑了,想把机井承包出去,一年承包费一万元。
水天海、木易仁找到这位老大爷,好说歹说,帮水天河承包了这口机井,一年下来挣个两万元不成问题,加上自家的二十四亩棉花,年收入也有四五万元。他没有文化,当老板干工程不懂技术,也没有那个能耐;当场长种棉花,种多了算不来成本帐,没有这个本事;他手里有了钱,还想买辆拖拉机,帮棉农犁地、打杆、施肥,一亩地多少钱,算帐简单,还可以从繁重的棉花地里解放出来,抽空多挣几个小钱花。
水天昊担心父母亲的身体,每周要给家里打两次电话,跟父亲聊聊天,陪母亲拉拉家长,给大哥说几句心里话。有时也给水天江打电话,让他有空去陪陪父母。
冯玉泉到底还是转业了,他被安排在乌鲁木齐区政府工作。郭秀芬想拿户口本卡他的脖子,看来这个计划是落空了。冯玉泉带着同居两年的‘未婚媳妇’闫丽来看望水天昊,这个闫丽就是郭秀芬说的那位卫生所医生,她转业后安排去街道计生委工作。两人共同出资,单位附近买了套一百二十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闫丽有个十二岁的女儿,比冯玉泉的女儿小两岁,两人领了结婚证,一家三口过起了小日子。
赵天顺当上了工商所所长,开着单位的公车,去金沙县参加老职工儿子的婚礼,婚礼上水天昊碰到他,两位同窗校友,几年不见,自然是十分欢喜。他拉着水天昊的手高兴的说:“我跑这么远的路过来参加婚宴,就是想见见你。你他娘的退役,拿国家一份工资,企业又挣一份工资,不出去旅游,要那么多钱干啥?”
地球上哪有怕钱多花不完的傻瓜,钱多花不完不要紧,放在银行生利息,银行放贷赚利差,贫困户贷款买楼房,富裕户贷款炒房产,爆发户贷款储地皮,政府部门还可以贷款搞点政绩工程,提高当地政府的知名度,为老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或者无偿的捐赠出去,支持贫困大学生完成学业、多建几所希望小学、解决农村吃水难问题、支援国家抢险救灾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哪有花不完的道理。水天昊笑道:“我哪有你这个工商所所长钱多,每年的特支费就是几十万,吃喝拉撒都从特支费中支出,工资奖金存进银行下蛋,一年的利息都花不完。”
赵天顺松开手,找了个僻静的桌子坐下,扫了一眼闹哄哄大声喧哗的大饭厅,看到几位熟悉的面孔,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他嘿嘿笑了两声:“那是公家的钱,如果我有那么多钱,就不去顶风冒雨的上班了。”
水天昊说:“特支费,特支费,支到哪儿不是支,装进口袋随便花,这才符合特支费的名目。为什么工商所所长轮流当?这是局领导的有意安排,知道当几年所长,房子、票子、车子、马子都有了,心里也就平衡了。领导对你这么照顾,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充分运用手中权利,多买几间门面房、北京上海广州再买几套高价房,以后就是住牢房也不后悔。不然马子喂不饱,老婆养不好,孩子供不起,谁跟你死心塌地的过一辈子,这就是现实,早觉醒,早发财。当然,自己发财,千万别忘了关心帮助和提拔你的老领导,知恩图报,说不定以后还有发展机会。”水天昊说到这里,自个儿忍不住先笑了。
赵天顺假装生气的说:“哪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希望我出点啥事,关进监狱你就高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后你带老婆孩子过去,吃住我全包了,这点权利我这个所长还是有的。”
水天昊喝了半口茶,沉思道:“赵前程、张宝林还在抄股?”
赵天顺说:“这几年抄股,听说没赚到多少钱。老赵早就不抄股了,一天到晚没事干,跟着邻居老阿訇去教堂念经,学了几个月,听说现在是教堂的讲师,定期去教堂给信徒们讲经。自从他学会讲经后,跟老转们来往少了,听说不吃大肉了,老婆受他的影响,家里烧起了香。老张抄股也不顺利,十几万块钱被套,听说帐上只有几万元,辛辛苦苦赚来的十几万块钱,一夜之间蒸发,一气之下去老家散心,一个多月还没有回来。”
水天昊想起张宝林打电话的事,便说:“上个礼拜,老张还在老家给我打电话,打听战友的电话号码,我还以为他回来了。”
赵天顺说:“他给我也打过电话,听说最近要回来。他打电话伤心的说,儿子大学毕业留在深圳工作,见到他不叫爸,前妻到现在还没结婚。”
水天昊说:“老张离婚后,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姑娘结婚,才有了这个可爱的女儿。这么多年没回去,可能没有感情,儿子认他就不错了?”
赵天顺说:“他前妻被前面那个第三者甩了,她跟儿子生活,日子过得很艰辛,他看不过眼,给了前妻五千元生活费。”
水天昊说:“哎,没有爹的孩子可怜啊!他这么做,还算有点良心,虽说十几年没见过面,终归还是自己的儿子。哪像老赵,一位受党教育二十多年的老党员,竟然当起了阿訇。国家发给他工资,却跑去教堂讲经,这是忘恩负义啊!作为老战友,你应该好好说说他。”
赵天顺说:“嗨,他倔的像头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他有啥用?战友都跟他不来往了。”
水天昊聊完老赵、老张,又想起抠门好友宁小奇:“你跟宁小奇有没有联系?”
赵天顺说:“战友请客,一块儿坐过几次,他这个人话语不多,只知道喝别人的酒,自己从来没请过客。”
水天昊说:“在机关的时候,好多战友不跟他来往,领导也瞧不上他,提前提了一职,发配到仓库机要股任股长,那时候你可能还在仓库。他想干两年股长,盼望陕西老乡调他进机关,没想到陕西老乡根本不领他这个情,干了三年后勤处长让他退役了。他老婆有本事,两年前调到市妇联当主任。他老爹是部队正团职老转,转业进了企业,工资才一千多元,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去年带着他娘去伊犁旅游,跟三十多年没见过面的老战友喝了几杯酒,没想到突发心脏病,把命留在了拉拉提草原。他接老父亲路过军垦市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赶快去办老人家的葬礼。我没抬埋过老人,不知道怎么办,第一个想到你,还好,老战友都去了。我也是第一次主持葬礼,还算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