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返回单位,主任带他相亲的事已经传开,老主任碰到他,笑呵呵呵的问:“通过一个礼拜的接触,感觉怎么样?”
水天昊看老主任对自己的事这么热心,不愿扫他的兴,假装高兴的说:“谢谢主任的关心,她家待我很好,小解也不错,就是没有多少话说。”
老主任笑道:“时间长就好了,女孩子嘛,总是害羞一些。”
有人说,害羞是美女的专利,丑女哪能用得上这个词;主任准他一个礼拜的假,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倒是跟她妹妹玩得火热,小解就知道坐在旁边傻笑,冷不防说妹妹几句。认识一个礼拜了,一点感觉也没有,看她那个神态,再看看街上穿着时髦的靓女,跟她一块儿散步的心情也没有。心里叹息:唉,跟她谈情说爱,既费人又费时,真是痛苦,以后咋办哩。
老主任对这件事很上心,每隔半个月就准假催他去看小解,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解晓雯家。本来准一个礼拜的假,他待上三天借故跑回县城,他怕碰到战友,不敢住部队招待所,有几次上街散步,还碰见了谷丽。
谷丽十六七岁初中毕业,凭父亲的关系,安排到煤矿磅秤房上班。她给他递过纸条,写过长诗,他怕伤害小姑娘的自尊,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她是个痴情女,还没有弄清什么是爱情,就急着给意中男孩写信表明真情,未免有点草率。她家住县城,半个月轮休一周,她知道水天昊爱往县城跑,只要在家休息,节假日都要跑到汽车站等他,等的次数多了,赵天顺知道了他的秘密,经常开玩笑说,他找了个未成年的小美女。
水天昊说,跟她只是普通朋友,他不相信,哪有这么痴情的普通朋友。谷丽有时跑去招待所打听水天昊的下落,自称是他的女朋友,家属们每次见到她,都说是他的“对象”,赵前程、张进军和机关干部听说了这件事,水天昊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他担心传到主任耳朵,要是问起来,还真不好交待。
水天昊收到家中来信,看着看着流下了眼泪,信中说爷爷去世,怕影响工作,没敢写信告诉他。九月二十九日,爷爷刚过完八十岁大寿,一点征兆也没有,倒在炕上没气了。爷爷一辈子没有得过病,头疼脑热是啥滋味也没有感受过。爷爷没有享过清福,他才喝了我三斤茶叶,没有打招呼扔下子孙们走了,走得是那么匆忙,那么突然。
水天昊没有去食堂吃饭,赵天顺敲门没有动静,他不晓得水天昊怎么啦,司务长留好饭菜,端到宿舍等他起来吃。水天昊收起家信,草草吃了几口,关门睡了,一连几天,他闷闷不乐。老领导、老战友听说他爷爷去世的消息后,都来劝慰他不要难过。
水天昊与解晓雯结识半年有余,还没有半点感觉,两人待在一块儿不是解晓雯没话说,而是他不想说,家人也有察觉,只是没有明说。有一次,解晓雯搬运家俱,不小心砸伤脚趾头,疼得不能走路,在家公休养病,每天需要母亲搀扶她去军区卫生所换药。水天昊回来后,她母亲把扶她换药的事交给他,可到了换药时间,他也许是忘了吧,跑到外面找战友去聊天,解晓雯等不到他,只好一瘸一拐拄根棍子去换药。为此事他后悔了几个月,不要说是对象,就是邻居家姑娘有困难也该扶她去卫生所。
水天昊没有扶她去卫生所换药的事,她没有告诉父母,这更加让他愧疚。解晓雯心眼实,心肠好,善解人意,就是身体胖了点,五官也不够协调,持家过日子倒是个好媳妇,这些他都明白,可这感情的事不是靠心眼实、心肠好就能解决的。两人要是没感情,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在一口锅里吃饭,共同持家,共育儿女,简直不敢想像。
他曾试图吹灯,当面不好说,写了封吹灯信,也就是给罗小红说的那些话。如果说那些话说给罗小红,那一定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那是真情,真情不能太自私,要多为对方着想;要是那些话拿来说给解晓雯听,鬼都不会相信。罗小红来过几封信,他没敢回信,给她“查无此人”的影响,让她断了念想。
解晓雯就在新疆首府,离仓库也就二百公里的路程,说得再好她也不会相信。解晓雯给他来了几封信,声泪俱下,以情感人,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父母的愧疚和尊重。三个多月来,她怕父母伤心,没敢告诉吹灯这件事,不是说他出差就是说他单位忙,忙完这段时间会来看他;她父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不便多问,还给她一个劲儿的做工作:“实在不行就算了,再托人介绍个好对象。”
水天昊拿出解晓雯三个月来写给他的五封来信,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他的眷恋,对父母亲的愧疚和对自己的无赖。他为她的执着所打动,为她的善良所感染,她承受着感情的折磨,承担着亲情的压力。她隐瞒父母,一次次替他杜撰善意的慌言。他要为她解除痛苦,还她一份真诚的感情,给她一份应得的关怀。元旦放假,他请了七天假,去陪她度过艰难的郁闷期。水天昊到了解晓雯家,他编着同样的慌言,不是出差押运弹药,就是迎接上级检查,亲口说出这些话,自己都觉得脸红。
元旦这天,全家人休息,解晓雯的父母忙着做饭,她的亲叔叔买酒买菜,她的哥哥嫂嫂帮忙拣菜,解晓雯、解晓红洗碗端菜,一家人忙碌了大半天,肉菜摆了满满一桌。水天昊有种预感,这桌酒席可能与他有关,他心里暗问,是不是借元旦,全家人要为他俩订婚?他的心悬了起来。
“晓雯,你跟小水去请主任和你干姐一家过来吃晚饭。”解晓雯的母亲在伙房安排她带水天昊去邀请仓库老主任和她的干姐干姐夫。水天昊走在半路上悄悄问:“今天吃饭请这么多人,是不是有啥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