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端了一个月的饭,天气日惭变暖,城里也许能找到活干,他当月的五百多元工资,想给水天海二百元,水天湖一百元,但又怕堂弟知道了怪罪他,怨恨他,索性每人二百元,自己留下一百元零花钱。
水天昊接到上级通知,参加电脑培训班,他带两个弟弟乘汽车来到县城,让自己找活干,有什么困难找赵前程技术员。水天昊去金沙县参加完电脑培训回到仓库,赵前程说水天海、水天湖修了几天水渠,嫌这里气候冷,干活辛苦,向他借了二百元回老家了。水天昊只好还老赵二百元。
罗小红回信来,还夹带了两张婚纱照,眼睛柔情似水,婚纱光鲜靓丽,水天昊有空拿出来瞧瞧,回忆信中的思念:“亲爱的天昊,你好。分别一年有余,从信中得知,你的单位驻扎在天山深处,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寂寞孤独,生活清苦。我当初让你留在山城,你却背着我申请去了偏远的新疆,都怪我没有拦住你,让你去那么偏远的山沟受苦。我想辞职去新疆陪你,可父母坚决不同意。爱情没有距离,你虽身居遥远的边疆,可我的心始终陪伴在你身边,接受我吧,我们会幸福的。我专门去照相馆拍了两张婚纱照,随信寄去,见影如见人,表明我对你的诚心,不要拒绝我,亲爱的天昊,吻你。”
水天昊看着照片陷入深思。自私是得不到真爱的,真爱就要多为对方着想,不能为了这份自私的爱情,将她拖入后悔的泥潭。罗小红是大学教授的掌上明珠,大学毕业,工作稳定,心地善良,美丽端庄。两地相距数千公里,不能为了自己,让她辞去舒适的工作来到这深山老林陪同受苦。长痛不如短痛,让她痛苦一阵子,幸福度过一辈子,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好,一定要措词严厉的拒绝她,让她断了念想。
“水天昊,你在干吗?”夜深人静,赵天顺打完麻将回来,看他宿舍的灯亮着,“咚咚”敲了两下门。水天昊慌忙藏起照片,铺好被子,床头放了一本书,下床开门:“这么晚了还不睡,来我这儿打搅。”
赵天顺关上门,用手指了指宿舍门,轻声说:“梅宏鹏回来了,我问他媳妇找上了没有,他什么话没说,上床睡了,我看这次又是白跑。”
水天昊吃过晚饭一直待在宿舍,没有听到动静,笑道:“他回来咋不打声招呼?”
赵天顺说:“他这种性格,老家能找到对象?过两天又去找付会琴诉苦,骗取她的同情。”
赵天顺过来说了几句话,悄悄溜出宿舍,上床睡觉去了。水天昊关上门,拿出单位专用信纸,给罗小红写起了信:“罗小红同志,来信收悉,靓照,好久未见,甚是挂念。至于信中所说辞职来疆之事,这是冲动之举,不光你父母反对,我也坚决反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将来是要后悔的。你身处大都市,我身居深山沟;你工作稳定,我固守边疆;你美丽如花,我相貌平平;你有个好家庭,我有对穷父母你我门不当户不对,要是同意你辞职,这是害了你,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这么做,我诚心的奉劝你安心工作,孝敬父母,真心的找一位疼你爱你的好超老公,开开心心、幸幸福福的生活。祝你成功。”他写好信,像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长舒一口气熄灯睡觉。
汽车排排长考进天津汽车管理学院学习两年,他要走了,汽车排没有排长。水天昊在保管队干了三个月,仓库领导发现他是个人才,选派他去天津汽车管理学员参加短期培训,学习两个月,准备让他回来担任汽车排排长,这是一个独立单位,管理着仓库十余辆大小车辆,十多名驾驶员都是志愿兵,兵龄比他长,年龄比他长,没有一定能力是管不好的。汽车排长跟水天昊同去汽车管理学院,走到陕西宝鸡,他下车说去四川老家看看。半个月后去学校报到,结果被学校取消入学资格,只好打背包回单位继续当他的汽车排长。水天昊返回单位,没有当成汽车排长,仓库任命他担任警卫排排长,驻守在离库区四公里远的天山深处看守库房。
话说水天昊去边远哨所当排长,这是仓库最偏远的一个哨所。哨所没有门,晚上要求战士扛枪站哨,巡逻库区。这里森林覆盖,山高路远,晚上常有野兽出没,新战士不敢站哨,安排战士宿舍坐哨,只要不睡觉就行。
哨所里单独开伙,八个战士轮流做饭。冬季下大雪,车辆不敢下山,有时接连几个礼拜吃不到一顿新鲜蔬菜。土豆丝、大白菜、青萝卜顿顿上桌,战士们吃多了不爱吃;拉条子、揪片子、白面条家常便饭,战士们吃厌了不想吃。在哨所待了四年的四川籍班长刘刚神秘兮兮的给水天昊说:“排长,你刚大概还没听说吧,过去哨所的肉吃不完,你想不想吃肉?”
水天昊莫名其妙,过去的肉吃不完,为啥现在没肉吃,难道是仓库供给的肉减少了,忙问:“为什么现在没有肉吃?”
班长神神秘秘的扫了一眼坐在床边擦枪的战士,悄声说:“晚上老哈萨的羊乱跑,过去没肉吃,晚上抓一只偷偷宰了,可以吃好几天。”
水天昊听完他的话,还是不明白:“哪来的钱买羊?”
班长望着哨所门外的羊群,凑近说:“找上门来的羊不要钱,你看门口就有现成的羊肉,要不要晚上来一只?”
水天昊总算听明白了,他所说的羊肉,就是偷偷宰杀牧民散养的羊群,试探性的问:“宰羊,牧民发现怎么办?”
班长一脸轻松:“嘿,他咋能发现?就是煮在锅里他也闻不出味来。”
煮在锅里一看便知,怎能闻不出味,水天昊有点不相信:“牧民的鼻子有毛病,闻不出羊肉味,眼睛总没瞎吧?”
班长看他的神情,好像还没听明白,笑了笑:“嗨,先煮一锅猪肉放在门口桌子上,然后再煮羊肉。就是找上门来,老远闻到的都是大肉味,走进哨所看到大肉,以为锅里煮的还是大肉。再说了,就是看到锅里煮的羊肉,又能怎样,难道哨所买不起羊肉?牧民老实,好忽悠。”
水天昊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哨所偷宰牧民的羊,他早就听老战士说过,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办法。看来班长对宰羊很有经验,他再三叮嘱,牧民养羊不容易,咱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军人,千万不能干这种昧良心的事。
老天阴沉沉的下起了大雪,哨所的火墙烧得通红,水天昊安排好哨兵上床睡了。两个小时换一班哨,换哨有动静,他听得清清楚楚。第一班换哨,哨兵说老天下大雪,外面有几只大肥羊,给班长使了个脸色。班长看看熟睡的排长,示意再等等。夜里两点钟,寒风吹动,雪花横飞,牧民散放的几只大肥羊躲进哨所伙房避风,哨兵说:“班长你看,五只羊进来了。”
班长探探头:“你绕到门口把门堵住,老肖,把刀拿出来。”
水天昊翻了个身佯装打起了呼噜。班长看排长打起了呼噜,示意其他几位战士悄悄下床,两个战士把住门口,三个战士抓住一只大肥羊。班长吩咐小代把其他羊赶得远远的,不要在哨所门口留下羊蹄印。没过一会,挣扎蹬腿的大肥羊哼了几声没了动静,只听班长说:“血和羊皮拿出去埋了,明天雪下厚什么也看不见。”
这几个战士好像是宰羊的高手,一会儿功夫,剥开羊皮,开膛破肚:“哎哟,肚子里还有个小羊羔,这是两条命啊!”
班长顾不了那么多,提起羊皮说:“跟我来,把这内脏、羊皮、羊血拿出去埋了,不要让排长发现,要是问起羊肉,就说是大清早从食堂领来的。”
战士们走出哨所掩埋羊皮,水天昊悄悄起身,看到地上干干净净,桌面上放着满满两盆冒着热气的羊肉。
班长带战士处理完羊皮,走进门说:“把这个柜子靠墙扣过去,排长明天起床啥也看不见。明天清早起床,我去食堂领几块大肉先煮上,然后再煮羊肉。”班长安排妥当,留下一个哨兵清理血迹,其他战士上床睡觉。
水天昊起床,看到外面下了厚厚一层雪,他假装没事似的在外面转悠,班长跟出门,望着排长的背影去机关食堂领大肉。水天昊转了一圈,什么踪迹也没看到,心里暗骂:这帮狗东西,神不知鬼不觉把羊给宰了,还装做没事似的去食堂领大肉。水天昊正要返回哨所,瞥了一眼废弃多年的断壁残垣,这是牧民早年放牧时临时打起的土墙,前两天还围得方方的,怎么一夜功夫少了半边墙,他微微一笑:“这帮家伙推到土墙,羊皮内脏埋到下面,下了一夜雪,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班长从食堂领来大肉,放在炉子上炖,满屋子的油烟味。中午十一二点,一位老牧民跑到哨所,站在门口闻了闻,望着哨兵问道:“晚上站哨,看见我家羊没有?肚子里有羊娃子的大母羊不见了,那可是几百块钱啊。”
班长扫了一眼炖在炉子上的大肉说:“进来看看,炉子上炖着哩。”老牧民探头瞅了一眼炉子上的大肉,捂着鼻子说:“那是你们的大肉。”说完沮丧的找老母羊去了。
水天昊知道下一步该炖羊肉了,他借故去机关开会离开,等他下午回到哨所,羊肉装了两铁盆,班长端来盆子说:“排长,这是上午领的羊肉,嫩得很,你乘热吃点吧。”
说完转过头去,望着几位战友暗自发笑,水天昊假装没看见,拿起一块大口大口的嚼起来。他当了八个月排长,这样偷吃羊肉的事发生过两起,老牧民都没有发现,全当是狼吃了。
在军医学校当了五年电工的同乡战友没有转上志愿兵,从好友韩晓雄那儿打听到水天昊,带着瘸腿老乡来找他,说要在煤矿找份工作。他好酒好肉招待了四五天,花了二百多块钱卖来两床军用被褥,引见到煤矿当了一名电工,月工资五百多元。瘸腿老乡下不了井,干不成什么重活,煤矿安排他打扫卫生,他嫌丢人不想干,整天躺在宿舍睡大觉。煤矿混了两个多月,瘸腿老乡没有收入,还要好吃好喝,战友的工资不够花,向水天昊借去二百元。瘸腿老乡不干活,两人大吵一架,打起背包偷偷溜了,水天昊为战友白白贴进去四百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