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脑子灵,悟性好,训练动作规范,经常被班排长安排教练后进战士,还要给班排战士做示范,班排长倒是关照他。
射击训练是最可怕的训练课目,严寒的冬天,室外气温达到零下三十多度,广播里经常提醒市民注意防冻,出门戴好耳套,护好鼻子。大冷的冬天,有些新兵老是不注意防冻,请假上街不戴皮帽和耳套。连长是位山东老兵,在新疆生活了十多年,他领教过寒冷冬天的厉害,他在一次新兵大会上讲:“你们都是内地来的新兵娃,对边疆的气候不太了解,你们在野外训练必须要戴好皮帽,护好鼻子,这是部队纪律。我不是吓唬你们,这里每年都有人冻掉鼻子和耳朵。我给你们说,鼻子耳朵不是直接冻掉,而是冻僵后不注意防范,被路边的树枝或硬物不知不觉碰掉你都发现不了。我有一位战友,上街没有戴皮帽,刚开始还能感觉到冷,实在冻得不行,就用双手捂一会,耳朵冻僵就感觉不到疼了,他回到军营,朋友跟他开玩笑揪耳朵,耳朵就这么连根断了,送他去医院,医生说耳朵冻坏不能修复,他成了单耳朵的残疾人,当了三年兵复员回去,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我讲这件事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穿戴好衣帽,不要冻坏了耳朵,冻伤了鼻子,别怪我没提醒,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自从连长讲了以后,新兵野外训练,包得严严实实,只怕冻伤鼻子和耳朵,复员回老家找不到媳妇。
这年冬天雪下得很厚,新兵在野外训练射击,整天爬在几尺厚的积雪上面瞄靶射击,身子下面积雪融化,浸湿衣服裤子,冻得战士直打哆嗦。冻怕了的新战士,穿着皮大衣爬到雪地上训练,这才解决了湿冻的问题。
新兵连训练紧张,活动量大,加上大部分新兵来自农村,胃口好,饭量大,每天没到开饭时间肚子饿得咕咕叫。连队领导只怕新兵吃不饱,分散精力,影响训练,想方设法调剂伙食,米饭、拉条子、面条、花卷、油条、馒头、包子等,伙食花样多,味道好,战士们吃得饱。
农村人很少吃包子,包子成了新兵的抢手货,新兵连每周要吃两顿肉包子。新兵连吃的是大锅饭,每到吃饭时间,各班排派值日去食堂打饭,每顿四菜一汤,主食不管是米饭、面条、拉条子、馒头、油条,每桌一个铁盆,每次打满盆子,不够吃自己去拿。每逢新兵连吃包子,战士还没有坐定,一盆包子早已瓜分完,新兵嘴里塞一个,手里握两个,碗里放一个,就像长蛇吞老鼠,瞪大眼睛,伸长脖子,顾不上咀嚼,使劲往肚里吞咽,憋得眼泪花儿往下掉,还一个劲儿的瞪着桌上的两笼包子。
班排长吃饭不用急,脸盆给他留着,就是吃完了也有人给他拿。放在公用餐桌的包子前围满了人,前面的抢后面的推,放包子的桌子吱吱乱响,抢到包子的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不小心连包子带碗撞飞在地,包子顷刻间被混抢的战士踩成碎泥,急得司务长哇哇大叫。班长老是嫌水天昊吃饭馒,当新兵没有狼吞虎咽的本领,你就等着挨饿吧。
第一个月发津贴,班长从每个新兵手里收去十元钱,每位班长就有一百元的经费改善生活,威胁新兵不让告诉连长指导员,如果透露半点风声,就给他好果子吃,新兵不敢吭声。第二个月发津贴费,又要强迫收五元好处费,新兵不愿意,但看到排长威的面孔,心里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违抗,新兵对排长的做法日渐有了看法。
两个月来,排长收新兵钱的事被连长听说后,向新兵了解情况,这时新战士才知道,当时说的请连长指导员吃饭,好让连领导在训练中照顾大家的说法都是慌言。九个班长都是陕西人,又是后勤部队一个连队出来的;从野战部队调来的三位排长也是战士,只不过是五六年兵龄的志愿兵,过去跟这几位班长并不认识。第一个月三位排长收了九百元的“好处费”,起初还带这九位班长偷偷跑到饭馆改善伙食,后来干脆不叫了,这几位班长对排长渐渐有了看法。
第二个月每人五元的“好处费”是班长收的,排长向班长要了几次,他们都没有给,为此事班排长躲开新兵大吵了一架。发津贴的那天晚上,班长召开班务会,每人收取五元钱的“班费”,请排长吃饭,目的是拉好关系。新兵们虽然不情愿,但听说都是为了新兵好,大家还是交了钱。
班长收钱的事被连队领导知道了,狠狠收拾了班排长,三位野战部队出来的排长对班长的做法非常气愤,这次收钱没有得到半点好处,还惹了一的骚。九位班长不高兴,关起门来逐个排查,新兵非常紧张,他们警告,以后假如有人打“小报告”,一旦查出来,没有好“果子吃”。三位排长对这几位班长意见很大,他们变着法儿整治新兵。这三位排长警告新兵说:“你们班长厉害,马上就是紧急集合训练,看我整不死你。”
班排长打新兵的事是常有的,有时候三位排长不高兴,变着法儿惩治新兵,尤其是新训的中后期,背着连队领导晚上偷偷搞紧急集合,少则一二次,多者三四次,整个晚上紧张得不敢脱衣服睡觉。
有天晚上,老天下起了毛毛雪,心想,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也没有传出搞紧急集合的消息。新兵们脱光衣服准备美美睡一觉。皮帽挂在墙上,鞋子对准头顶,衣服盖在身上,腰带放在头边,刚进入梦乡,突然,大家被急促的哨子声惊醒。宿舍里漆黑一片,乱做一团,新兵们滚身下床,急急忙忙穿衣戴帽,不管是谁的鞋帽,只要摸到歪七扭八的套在身上往外跑,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军容风纪,跑在后面的被罚站在寒冷的雪场上,动作快的带到场训导几句,解散回宿舍睡觉。
班长拉开灯,战士们对视,帽子歪戴的,衣服歪扣的,鞋子是一个方向的,露出腿外的,背包散架抱在怀里的,样子实在不好看。新兵们在一次次的紧急集合中不断总结经验,交流体会,集合的速度越来越快。鞋子对准床,皮帽放床头,衣服身上盖,腰带放身边,背包带压在枕头下。熄灯后睡下约半个小时,紧急集合号又响了,这次大家动作比较快,三分钟集合完毕,带到场,跑了两圈解散睡觉。冯玉泉低声问水天昊:“晚上紧急集合只有三位排长,咋没看到连长、指导员?”
水天昊说:“今天是星期五,也许领导回家了吧。”
高海兵说:“连长在大会上讲过,新兵紧急集合训练,每周一到两次,同一个晚上不得拉动两次。晚上拉了两次,不会再拉了吧。”
水天昊说:“哪不一定,班长好像不知道紧急集合,我看这是排长有意整治咱这些新兵,连长指导员不一定知道。”
新兵们有些不耐烦,几位班长骂骂咧咧,三位排长像放羊似的,跟在后面吆喝,不让发出声响,说打仗发出响声就是目标,还不停的用腰带狠狠抽打新兵。小个子河南籍排长平时待人温和,自从收钱的事跟班长闹矛盾后,跟在两位新疆籍排长后面咋咋呼呼,用腰带抽打看不惯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