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双手揪着虎耳,一路欢歌,水墨涵时而驾云,时而快步,跟在他们的身后,总算在掌灯前赶到了风凌津。
那风凌津自古以来就是河东、河南、关中咽喉要道,向为兵家必争之地,有诗云:“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后来轩辕黄帝和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黄帝部落的将士顿时东西不辨,迷失四方,不能作战。这时候,黄帝的贤臣风后及时赶来,献上他制作的指南车,给大军指明方向,摆脱困境,终于战胜蚩尤。可惜风后在这场战争中被杀,埋葬在这里,后人便将风凌津改称为风陵渡。
怕惊扰百姓,义虎化作人形,整理好衣装,三个人这才迈步走进风凌小镇。
只见那风凌津比邻黄河,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酒肆林立。大道两旁,柳色如云,桐花烂漫,艳杏烧林,湘桃绣野,坊肆林立、宇阁飞金。明灯已高挂,彩绣盈门,曲调暧昧,酒香脂浓。
义虎曾跟随师父走南闯北,对这般繁华景象并不陌生,而水墨涵和玉姬却从未来过这烟花柳巷之地,对什么都是万般好奇,眼神明显不够用了,玉姬一会让义虎给买串糖葫芦,一会又要个小糖人,有股子乐不思蜀的劲头。
灯火尽管辉煌,但水墨涵心中还是念着紫婳,只是微笑地看着玉姬和义虎的胡闹,忽然一个身影霎那间从义虎身边侧身而过,速度之快,也就是一念之间,水墨涵并没过于在意,这世间高人层出不穷,偶尔展露下绝技,也未尝不可。
在街上游荡地尽兴了,玉姬便吵着说肚子饿了,义虎找了家装修典雅,布局简洁地小酒馆,临街坐了下来。
店家见有客盈门,赶忙近前招呼着。
义虎瞅了瞅玉姬,问道:“你想吃啥,随便点。”
玉姬寻思了好半天,也没个主意。义虎又问水墨涵:“那你说,吃啥?”
水墨涵笑着扭过头,不吱声。
义虎知是自己对玉姬过于殷勤,水墨涵故意之态。
就在水墨涵扭头之际,却看到邻桌来了一位黑衣少年,容貌俊秀,神采翩翩,身背一柄古剑,颇有侠士之风。
那黑衣少年也盯着水墨涵看了一会,便笑了笑,水墨涵点点头,算是回应。
什么也别想逃过玉姬的眼睛,看到黑衣少年独自一人,便对义虎说:“快看,旁边那个黑衣人,似乎很洒脱的样子。”
义虎回头去瞧,也觉着黑衣人气度非凡,倜傥不羁,便有心结识,低声让玉姬去请他过来共进晚餐。
玉姬起身,慢步走到黑衣少年的桌边,先拿起他放在桌子上古剑摆弄了几下,才问:“一个人?”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我们一起?”玉姬指了指义虎和水墨涵。
黑衣少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也没言语,便站起身来,跟在玉姬身后,坐到了一起。
义虎对黑衣少年拱拱手,自我介绍了一番。黑衣少年随后说道:“在下云逸,四海漂泊。”
水墨涵对云逸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熟悉的味道挥之不去,双眼紧盯着云逸,想从这张美如冠玉的面孔里读出点什么来。
玉姬注意到水墨涵的失态,打趣说:“涵儿哥哥,你总看着云逸干嘛,难道你喜欢男人?”
水墨涵这才收回目光,自我解嘲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云逸,但又想不起来了。”
云逸笑笑说:“在下从小便父母双亡,浪迹天涯,还真说不定咱们在哪谋过面,不算是稀奇事。”
水墨涵接口说道:“咱们俩真是同命相怜,我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只有义虎兄和我们的师尊相伴。”
“唉,你们都有父母可想,我无父无母,是不是更加可怜啊。”玉姬在旁边也哀叹起来。
义虎心道,这黑衣少年来历不明,暂时还不能以实情相告,便遮掩道:“都别在这叹气了,赶紧想想吃啥吧。”
店家也有些不耐烦了,似笑非笑地说:“几位客官,要不上几样小店的拿手菜,再来坛子老酒,可否?”
义虎瞅了瞅云逸,云逸点着头说:“好,悉听尊便。”
酒菜上桌,水墨涵有心与云逸亲近,便抢先给云逸斟满老酒,自己也倒上一碗,开口说道:“有幸相遇在这风凌津,我先敬云逸兄一碗,略表我敬慕之心。”
两个人举碗便干。
义虎也跟着倒满酒,三人又喝了一轮。
玉姬不敢饮酒,怕醉酒脱回原形,只和义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是和义虎有道不尽的世间沧桑。
云逸看起来很是善解人意,并不去相扰,而是和水墨涵你来我往,喝得很尽兴。
眼瞅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灯火阑珊之时,玉姬吃得很饱,三个男人也喝得酩酊大醉,义虎便要掏钱结账。
摸了摸腰带,却空空如也,出门所带的银两无影无踪。
钱丢了,义虎酒醒了大半,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店家也走到义虎身边,满脸冷笑地瞅着义虎说:“客官,小店的饭菜可好?”
“好,好,好得很。”义虎应道。
店家又言:“酒足饭饱否?”
义虎醉眼朦胧地回道:“饱了,饱了。”
玉姬没喝酒,看出点门道来:“义虎哥,是不是银子丢了?”
义虎摸遍了全身,也没掏出来半点银两,只好无奈地说道:“店家,银子没了,能否赊欠一顿,改日定会奉上。”
水墨涵也惊醒过来,扶着头想了想,才说:“饭前我看到一个影子从义虎兄身边一掠而过,难不成是个小偷?”
店家看着几个人,并未动气,而是伸手抓起云逸的那把古剑,端详了下,说:“算我晦气,就拿这把宝剑顶账吧。”
云逸似醉非醉,挣扎着坐正身姿,从店家手中夺过古剑,又从囊中摸出块碎银子,递到店家手中,说道:“够不够?”
店家满脸堆笑,连声说足够足够。
义虎讪笑着,对云逸说道:“让云逸兄见笑了,想着请你过来吃个饭,却又让你破费,真叫我无地自容。”
“无妨,在下四海为家,交友无数,身外之财,从不在意,权当流水吧。走,咱们找个客栈,先住下。”云逸说罢,便起身拉着义虎,就要去寻客栈。
义虎此刻也是六神无主,只好带着玉姬和水墨涵,跟着云逸去住店。
走了几步,玉姬抬眼一看,只见对面有一高耸的木楼,门楣上书宜春院,张灯结彩,灯红酒绿,商贾川流不息,娇滴滴的迎来送往声,声声不断,古色古香的雕花镂空窗后,粉红轻纱随风摇曳,飞舞间阵阵浓郁香味袭面而来,轻纱后,朦胧可见数道妙影交错,环肥燕瘦,姿态各异,风情万千,似彩蝶般翩翩起舞,细看之下,个个柳眉媚眼,眼底藏春,身姿玲珑,嫣然一笑,勾心勾魄。
云逸却拉起玉姬的衣袖,边走边说:“此乃烟花之所,不宜居住。”
“何为烟花之所?”水墨涵愣愣地问道。
云逸含笑言道:“等你想女人了,便会知晓这是何种去处。”
水墨涵并没听懂,但是听到想女人了,心头便闪出了紫婳的模样。
玉姬在旁却道:“想什么女人啊,我不就是个女人嘛。”
“你和那里面的女人可不同。”云逸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