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走了?”男子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隐隐带着一股威严在里面。楚离震了震,只能停下步伐,背对着他,吃吃答答地问:“你。你。想要怎样?”
身后的男子微眯眼,眼里有深邃的光,看不出想的什么:“想要你留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楚离心吊在嗓子眼,紧张地问。
“心。”
冷汗从额间淌下。
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快步趋来,她稍稍舒了口气,现在能见到晏斯年,心里莫名地安心。
不再理会身后有什么,她只是尽最大的可能,往甬道走,直到和白衣的身影擦肩。拉住晏斯年一只袖子,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她正要招呼他快走,却不曾想晏斯年的身子像定住了一样,任她怎么拉也拉不动。她心里一恼,正要发作,却被一只温润的手握住。
掌心浸出了汗,也不知是谁的。
晏斯年的声音在耳际响起,耳垂痒痒的:“后面没路。”
她觉得自己的脸红了红,好歹没让理智消失。错愕地看了眼晏斯年,后者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看样子不像说假。
“发生了什么?”
“东西没找到,但我回去的时候发现来时的路封了。”
楚离扫了他一眼,发现他背上多了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像根棍子?
此时她也不忍戳破他,只是轻轻地哂笑:“看来我们要当亡命鸳鸯咯。”
晏斯年红了红脸。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看见晏斯年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早已经知道暗室里还有个少年。
他对楚离说:“只是取心,并不会让你死。”说得风轻云淡。
谁不知道,人没了心,必死无疑。
楚离冷冷地哼了一声。晏斯年问:“谁的心?”
没有人回答他,但他也猜出来个大概。男子叹了口气:“想见你母亲么?”
母亲?母亲?好像有生以来就没见过吧。
“你是谁?”
“跟我来一个地方,你就明白了。”男子转身,走进了之前的石门,石门大开,并没有关上。
按理说楚离是绝不应该跟上去的,这时候大可转身离去,但是后路被堵,何况,她倒真想看看所谓的“母亲”呢。有人扯着自己的手,她看去,原来是晏斯年。
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晏斯年笑一笑安慰她:“我陪你去看。”
她同样笑笑,眉眼灿烂,一如往常。虽然晏斯年一开始就骗她,但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着,挺好的,所以,先不计较吧。
穿过几重石门,冰晶反射而来的光芒让她目眩。
这是不同于大雪山的白,这里的冰称不上白,只能用晶莹剔透来形容,狭小的冰谷中放着一张冰棺,一个火红的人影依偎在冰棺旁,神情倦怠,双目紧闭,面容惨白。峡谷唯一的出路便是来时的石门,以及仰头可以看到飞雪的天空。
天幕是一种苍白,飘着苍白的雪花,但一切都不及水晶棺的里躺着的人安然的面庞。
好一会,才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带来的不适。不远处的红色身影映入眼帘,楚离的身子震了震,双目圆睁:“双姐姐!”几乎是脱口而出。
连旁边的晏斯年都感觉到了她情绪的震动。楚离甩开晏斯年的搀扶,拖着一瘸一瘸的脚,几乎是飞奔过去,搀起昏迷的人。
领她们进来的男子似乎早已猜到她有所举动,神情并无变化,步履平稳,走到冰棺面前。
在楚离脱口惊呼的时候叶双就醒过来了,她抬起虚弱的眼眸,扫了楚离一眼,眼神中有许多斥责,然而声音却虚弱无力:“你怎么来了。。快走!”她试图推开楚离,然而功力大失的她好像没有多少力气。
楚离双眼湿润润的,“双姐姐。你。怎么了?”
叶双还没说话,一旁的灰衣人已经代为回答:“折了几年功力,无碍。”
好一个‘无碍’,自她有记忆以来,叶双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小时候,双姐姐总是比她厉害,长老教的武功一学就会,哪像现在,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她愤愤地抬起头,却在余光瞟过冰棺的时候,身子像被电击一样,颤了颤,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所有怨愤,所有怒气,都定格在这一瞬。
冰棺里躺着一个女子。
算不上多么倾国倾城,艳丽动人。虽然比不上燕飞怜,却也长得清丽秀气,女子眉目安然,宛如睡着的婴儿,嘴角弯着个浅浅的笑容。
追过来的晏斯年看向冰棺里的女子时,也忍不住愣住了。他看了看沉睡的女子,又看了看楚离,一脸的不可思议。
女子美的并不是动人心魄,只是那眉目,那嘴角,竟和楚离有七八分相似!
晏斯年看了看冰棺中的女子,忍不住想象,如果楚离再温婉些,也许就和这女子差不多了。楚离太活泼,而冰棺里的女子,带给人的感觉的温和,是如水般的温柔恬静。
叶双推了推楚离:“快走吧。”
楚离还沉静在冰棺里的女子带给自己的巨大的冲击里,双眼出神地盯着冰棺里的女子看,嘴里喃喃:“她是谁?”
其实话问出口的那一刻她心里就蹦出了一个想法,只是她不愿相信,或者她想再确定是不是像她心里想的那样,还是。仅仅是个巧合而已。
叶双抿着苍白的唇,终究不愿说出口。
“就是她。需要我的心么?”楚离眼神空茫,只是机械似的问出口。叶双的身子却颤了颤。
灰衣男子将脸紧紧地贴在冰棺上,手触摸冰棺的时候,温柔得像对待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是的,他最心爱的女子此刻就躺在冰棺里面。
手指从冰棺上划过,似乎就能穿透冰棺,触摸到女子温润的眉眼,而女子嘴角的笑容,仿佛特意为他绽开似的。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离总觉得她的脸上有股若有若无的苦涩。
“你看,她睡着的时候。”灰衣男子的声音极尽温柔,声音里却含着细微的哽咽:“她就要死了。”
晏斯年走过去,牵住了楚离的手。
温暖从指尖传来,渐渐低,温暖了心脏。
楚离诧异地看了看他,眼眶湿润润地。晏斯年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了笑:“你笑着好看。”
“她要死了,你知道么?”灰衣男子的声音低低沉沉,每个字却清清楚楚地钻进楚离的耳朵里,就算不想听也听见了。楚离张了张嘴,觉得喉咙哽咽:“她是谁?”她重复问。
叶双的力气一下子大了起来,推开楚离,声音有些哑:“快走吧,不要管她。”
楚离被她一推往后退了两步,身子晃了晃,却被晏斯年扶住。她眼里尽是疑问,喉咙却还是哽咽:“你说的我娘。就是她么?”她痴痴地凝望着冰棺里的女子,问的却是灰衣男子。
“对,你欠了她十七年,现在该还回来了。”灰衣男子缓缓立起,声音低沉,没有丝毫语气,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叶双却突然朝灰衣男子吼起来,声音沙哑得像咆哮:“你怎么不说你欠了她十七年!”她指着楚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