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夜晚的老公猫,那是相当的兴奋,源生都在厨房的门口,他手中捧着饭碗正在细细地品尝着母亲炒过的番薯叶,这白米粥的润滑与番薯叶的清香,就当是白昼的酷暑过后最令人享受的农家饭菜。
老公猫似乎也感觉到此刻的气息,它倾听着碗筷搅动的响声,就是要等待源生的嗟来之食,片刻后便有清风徐来,有瓢盆掉落在水泥地上,‘哐铛铛’地响着,老公猫抖动着双耳,它立马转过头去搜索,源生还是想着静坐下来,注视着老公猫的一举一动,他故意将饭碗敲得更响亮,为的是转移家猫的注意力,还好有了反应,老公猫稍有上前求食之意。
源生的饭碗里还有一块咸鸭肉,刚才的番薯叶已经全部吞食,那鸭肉好在剩有骨头,他还是不舍得肯干净的,只为了留点给眼前的家猫。
听着它发出娇柔的喵叫声,这手中的筷子就情不自禁地夹住鸭骨头,老公猫水汪汪的大眼睛好是敏锐地发现了这样的美味,便是精神百倍地昂首俯望,源生没有马上丢过去,只待老公猫前来取食。
父亲阿荣此时正好就从药铺走出来,一见到庭院中的老公猫并没有感到十分的喜悦,倒是有些严肃的表情,他没有在意源生感受,突然就大喝一声将老公猫吓退了几米之遥。
“源生你又在斗猫干什么...!吃完晚饭就赶紧进到自己的房间复习功课的...!”
源生听着没有答话,而是站立起来,很不愉快地将碗里的鸭骨头丢给了老公猫,回头见到老祖母也捧着饭碗走出了厨房说道:“...这家猫不用跟他那么好的...!反正所有的人吃完都会喂饱它的...源生呐...!还不先进去收拾一下餐桌的...!”
“哦...我也吃饱了...还有阿母她在水池那边洗衣服的...!”
“是呀...!你阿母就是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的...到现在才开始有空闲的时间洗衣服...人家都还没吃饭的...你就让她省点心吧...这晚上的碗筷就由你来替她刷洗的...还有记得烧几壶开水...!”
“好吧...!那家猫也让我自己来喂饱它...!”
就在这时庭院外面传来了猫狗贩子的吆喝声,源生见到有个骑着摩托车的中年男子从院门口迅速地经过,左邻右舍家中的几只土狗顿时就疯狂地叫嚣着,它们听不懂贩子的吆喝声,应该是闻到了他行装上的气味。
猫狗贩子偶尔有空的时候才会出现几次的,他单独一个人穿行在村子里的小巷,一天下来都没什么收获的,摩托车的后座上安插着修长的网瓢子,那是用来逮捉家猫家狗的,小卖部家里还养着几条小猎狗的,今天就差点被小卖部的老板卖掉,还是孩子们舍不得,他们都晓得一旦交给了贩子,这些家里的宠物就会沦为人们餐桌上的美食。
村里就有人杀过家里的猫咪,然后炖好后全家人晚上的时候享用的,源生回想起雄本一年前就杀过的一只公猫,那是雄根家里大花猫的同胞兄弟,大花猫意外吊死之后,村子里就闹上一场瘟疫,村民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鸡鸭,还有兔子等小型的家畜都幸免于难的,先是有村民家中的鸡鸭神不知鬼不觉地瘫痪,日不进食,精神萎靡不振,数日后便牵连到了其他的家禽,养兔家族损失惨重,接下来就是雄本家的猫咪,连吐带泄几个小时之后,害怕牵连到家猪,于是便请来了兽医,先是给家里的猪崽打上预防针,接下来便是感染瘟疫的家猫,打完一针之后竟然出现了抽搐的状况,俗话说猫咪有九条命的,打完了这一针,几个钟头过后猫咪就不见了,直到有村民在臭水沟里发现了它的踪迹,那场景实在是令人心酸,这家猫就好像中风一样,脑袋都歪成了好大的尺度,或许是因为找不着方向的,这无人看守还能趁机溜出家门的,不过正当雄本的妻子赶到现场,这家猫的身子都陷在了恶臭的泥浆里面,还能有个动弹,身体十分地虚弱,发出细微地喵叫声,眼神呆滞,只叫人无不痛心。
瘫痪的家猫被雄本的妻子领回家中,将它浸泡在温水里面清洗过后,用干净的旧衣物擦干水分,这猫咪总算呈现了洁净的毛发,不过脑袋仍旧是歪斜在一边,给它喂食的时候,见它都够不着米粥,好是滑稽的地原地打转,或许是它还想着坚强地存活下去,饭粒还是一点一点被它够着,细细地嚼着。
数日之后,家猫的体重十分明显地减低,轻飘飘的,风吹即倒,后来就被拴在了猪圈里,因为前不久那家住就被宰杀了,猪圈被打扫干净之后就成了家猫的疗养院。
就这样一个破碗搁置在猪圈里,不管风吹日晒,这家猫照常地进食,一个月之后歪斜的脑袋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的姿势,家猫暗灰的毛发也华丽了许多。
听村里人说这大难不死的家猫很有营养,吃了它的肉就能百病不侵的,话说这雄本也就相信了,他一家人就像都被这样的风俗感染到似的,毫不犹豫地将救活的猫咪溺死在水槽里,然后就立马浇上滚烫的开水,将它身上的毛发褪去,紧接着便是鲜血淋漓地开膛破肚,那天晚上全家人享用了鲜美的炖肉,隔日又将此事与村民做了经验的交流。
其实源生的父亲阿荣也不知道会有这样残忍的事件,那一天只知道雄本的妻子上门抓药是为了回家炖些鸡鸭的,没想到会是活生生被宰杀的家猫,事后阿荣倍感心寒的。
直到源生这一趟回家,阿兰也将此事告知了他,就觉得非常没有人性,还好不是自家的老公猫,每次在家中看着老公猫活泼乱跳的精神劲儿,源生就会联想到雄本家里,那只被分食的猫崽,心中多了一份难以抹灭的痛楚。
农历七月二十九,那是村里鬼月祭拜鬼神的最后一天,阿杰家里首先要家拜的是车祸中丧生的酒鬼叔叔,今天就阿杰的母亲一个人前来祭拜的,其他的亲人都没有回家团聚,实在是有够莫名其妙的,村里人都在议论此事,不过女人还是忍住了,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的孤独,本来还有老母狗陪伴的,然而这年头家里的土狗是活不到阿杰上大学的这一年,小狗崽那都是送人了,也不讨只小猫崽回家饲养,这一天正巧就碰见了咸蛋婆的,她和村民一样也是前来祭拜先祖的,家里的几个小孙子也都纷纷地前来凑热闹的,这一天下午总算聚集大部分的村民,源生他们家里在此没有祖先的灵位,家中也没有过世的亲人,就这样左邻右舍的宅子中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地冷清。
“呀...!大伙快过来瞧瞧吧...!这灵台下面好像有只死猫的...!咸蛋婆惊叫到...!”,只见一阵风儿过后,地面上卷起了纷飞的毛发,看来真的很像是死猫的残骸,咸蛋婆挥着手掌,差点就被呛到。
“呦...这祖先的祠堂里怎么还会有死猫呢...?说也太不吉利了...!”,村中的妇女带上小孩前来围观。
“应该不是死猫吧...或许就是死老鼠之类的...!”
“哪里还是死老鼠的...你们看着毛发都有几种颜色的...!”,咸蛋婆说道。
都说是谁家的猫咪死在这里,不过都不见有残留的骨头,只有些毛发被浑浊的液体黏在那里,都已经干枯了,还散发出尸体的腐臭味。
“赶紧将这东西清理掉的...!味道实在是难闻的...!”,咸蛋婆捏着鼻子说着扭头便走开了,于是便有一妇女在祠堂的庭院中找来了扫帚和簸箕,她叫唤着在场的其他人散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地上残缺的毛发打扫干净,只不过没有拖把,不能将残留的污渍抹去,眼看接下来,村民都开始纷纷地摆上了祭拜的贡品,唯独咸蛋婆还在一旁咳嗽几声,默不作声地捞起餐篮中的纸金银揉搓起来。
“呃...这东西是不是你家的那只母猫...看样子好像是的...!”,有村民凑过来与咸蛋婆搭话。
“不是啦...!俺家的那只母猫还算听幸运的...多亏了阿兰家里的那只公猫...没几天的功夫就将她召唤回来了...现在就在家里照看那四只小猫崽的...!”
“哦...呵呵,这也行啊...!看来你家的母猫不会那么无情无义的...有个伴就是好照看孩子的...不知道阿婆养得过来不...改天赠送俺家里一只的...!”
“不行的...!好多人都来抢着要...不过孩子们都挺喜欢的...也就不舍得送人家了...还是打算自个养着...带时候有多了再看看吧...!”
至于自家的母猫为何会性情大变的,这里还是有些缘由在里面的,记得前几个月前,咸蛋婆家里的鱼食已经是十分的告急,那段时间母猫还成天就曝晒在庭院子了,没有什么好的遮挡物可以避开炙热的太阳,村民家中的剩菜剩饭也都在短时间内发霉发臭的,就说这珍藏在家中的鱼丁,那是孩子们特意前往小河里钓到的,半个月之前,咸蛋婆已经将他们烹炒,然后再晒成鱼干,这样就可以储存个几个月的,不过就是连续的几天下暴雨,空气实在是十分的潮湿,那鱼干都没有密封好,等到雨过天晴之后再取出来准备喂养猫咪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全都是蚷虫,全家老小不由得一阵阵头皮发麻的,满满的一大袋子的鱼干,就被这样的蚷虫污染了,不过在咸蛋婆看来,还是可以再次倒进锅中,将所有的蚷虫一起烹煮成下饭的鱼食,还真的就是奏效的,炙热的炉火,剧烈地升温,直叫满锅的蚷虫一一毙命,直到被烤熟,之前圆润的身躯因为失去水分全都干瘪成丁状的,终于不再那么恶心,就这样每次遇到潮湿的天气,咸蛋婆都不会忘记将长虫的鱼干倒进锅中将水分烤干,家里的母猫连续几个月都以这样的鱼食为佐料,估计都满肚子的都是寄生虫的,或许就在它的脑袋中也会有那样的东西。
以上是阿兰回家之后分析的,她就知道寄生虫会带给家人和家畜的危害,由此有关饮食的卫生方面那她是不敢含糊地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