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过境迁的历史在脑海里被归类存档,乃至后知后觉的时候,望尽天涯苍茫而又雄浑的境景,耳边响起不知何时聆听过的乐曲,又是一年一度的缅怀。
渐入沉思的片刻,不经意间看似虚度的光阴也呈现了微妙的沉淀,之前迷茫的尽头选择这样过渡,也是有蕴藏价值的空间,只是没有清晰的指向可以先知,直到几经波折后,才隐约有一种因祸得福的顿悟:
那个年代的人们至今还是在追寻着本土的循环规律,只是这种规律,它并没有带给他们更多的惊喜,平淡的气息来平淡的笑语,也就照旧地生活照旧地呼吸,然而这样的安于现状无法永久地驻足于历史变革的时代。暂时地远离岁月的尘埃,人们争分夺秒地去往外界的站点,那都是好奇外面世界的风采,或者是迫于生计的无奈,种种的情节,当局者只能看淡人世间百态。
意识没有沉沦,只是斗志的觉醒再次激活了身心的引擎,或许是来自预算中的抉择,虽然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否回归故园,但是在此之前积蓄的力量不断朝着这里倾注,几度的徒劳无功令人流连忘返,若是撤消也显得有愧于心,只能将自己的记忆深深地刻印下来。)
天空总算聚集了足够分量的雨云团。
转眼间天幕昏暗下来,偶尔驰来阵阵风影,掠过翠绿的田园,禾苗哆嗦着沙沙作响。
“快下大雨啦赶紧回家收拾衣服啊。”,只听见田野上的村民呼喊着,纷纷地赶回家中。
天际隐约的雷鸣声不断地暗示着即将到来的降雨。
就在村口的庙宇旁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他叫源生,家里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和二姐,名字是他的父亲起的,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源生呐天都快下大雨了赶紧回家去。不要呆在大榕树底下。天上都在打雷了。听见没有啊!”
“哦。知道啦。我这就回家去嘛。”,那时源生的母亲在呼唤着自己,刚才就在家门口打扫卫生。
源生家里的稻田不算很多,还不到一亩地,然而他一家六口人都还能解决温饱问题的。生长在沿海平原地区人们,记忆中,乡村夏季,雷阵雨那都是必须的。
云团的份量还在增加,愈来愈巨大,前些日子忙碌于觅食的燕儿有的群集低空,来回飞驰,欢腾地亮嗓吟唱,有的则是畅翔高空,还有的早就躲进温暖的巢穴窃窃私语。
“源生呐.快到屋里去你哥哥和姐姐都在里面写作业,都放暑假了,今后你去学堂里读书也得像这样,大热天的别跟那群小孩到处乱跑。”
“知道了!阿母。”
“对了!进去以后记得将门窗关紧了还有打雷的天气千万别把电视机打开否则就让你尝尝我手里的扫帚。”,只见母亲将收拾好的垃圾全部堆在一起,就在院子门口用火柴“咔嚓”一声,很快就将一小撮干燥的稻草点燃,火势渐渐旺盛,一阵狂风袭来,带走了几许火星。
盛夏时节,烈日炙烤了一段时间的土地,等待的此时便是湿润的甘霖。
再看地面上的生灵,燥闷无比的天气,有谁能耐得住这饥渴的煎熬,而当下阵势的形成也是必然的规律,然而这样的规律不再是一种惊喜,这里的村民依旧照旧地生活照旧呼吸。
只见云层越压越低,乌黑的云团泛着微黄的光晕,路上的行人纷纷抬起头来观望,无不感觉到惊奇万分。
雷声越来越近,风儿还在舞动着,风儿的呼啸声侵蚀着每个人的耳朵,人们一回到宅中不约而同地收好家用仓惶躲避。
村里有这样一位老者,此时就站在村口的庙宇旁匆匆忙忙地捡些零散的稻草和干柴,那是村里谁家的老人,只听大人们说过,很久以前他的老伴去世后,就一直住在庙里。
老人也有过儿女,只不过都常年在外,偶尔会回来看望老人,孩子们经常会光顾他的地盘,然而老人喜欢清静,空闲时,调皮捣蛋的孩子们都会在那里玩得不可开交,每次怕他们骚扰太久,就会拿些糖果与饼干打发小伙伴们。
“阿公阿公!酒鬼叔叔家的还快出生啦哈哈。”
“呦真的呀!我就说嘛。肯定会在这几天临盆的呵呵。”
那是村里接生婆的声音,嗓门可真够敞亮的,和她同行的正是酒鬼叔叔的母亲,她们刚从庙宇经过就禁不住地呼喊着。
没想到酒鬼叔叔的母亲还专程跑到隔壁村去请来这位接生婆,都已经是五十几岁的老妇人了,眼下却像年轻人一样奔走着。
老人手中捧着旱烟竹筒,那是十几年前一位同村的老阿伯赠送的,那不是一般的竹子,在村里头都不会见到同样的材质,说道这位老阿伯,他家里养着几头水牛,常年奔走在林,见到有奇珍异兽都会捎些回村,老人手中的竹筒正是老阿伯从深山里带回来的,质地十分坚硬,到现在都非常好使。
悠闲片刻的他,就马上会一个劲地允吸着,老人神色凝重地仰望着天空的气象,嘴里嘀咕着:“这雷雨来得很不及时唉不知道还将会如何猛烈哦。”
眼下庙宇周边没有了骚扰的小孩,这下总算清静多了,或许是习惯了平日那调皮捣蛋带来的情趣,老人还是显得有些失落,此时能够消遣孤独的只有相伴多年的烟筒了,还有这座陈年的庙宇。
老人斟酌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了的雷声越来越激烈,雷电的散光映射在四周令人感到十分的恐惧,他心里显得有些沉重,但还是立刻转身,迈进庙中静听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说也快,又见一道白光从门槛外映射进来,霎时间门神的面孔比往常更加威严,紧接着又是惊魂刺耳的雷鸣声,那可不是一般的雷鸣声,而是十分激荡人心的霹雳声,老者为此也稍有不安,不时地回头望着神像的样子,忧郁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的哀伤,随后起身将烟筒轻轻地搁置在贡台上,悄悄地点燃了半截贡烛,而后借助烛光将香火点燃,对着贡台中央微恭着身首,向着神像祷告着什么。
就说这样的天气,正当源生和亲人们在屋里闲着,隔着一个宅院还能清晰地听见前面那户人家的女人分娩前痛苦呻吟的叫喊着,夹杂着厨房里有大人在说话到:“赶紧啦!要生啦。要生啦。热水。烧些热水要紧.!”,那是老婆婆的声音,十分尖锐,然后便是锅碗瓢盆响起的动静。
那时的农村人,每到有妇女分娩的时候,还保留着请来接生婆料理的传统,很少有待过医院生产的。
已进入卧室里的空间,接下来就是接生婆的工作室了,隐隐约约地还是听得到产妇一阵阵痛苦的呻吟着,接生婆也不知道是谁,感觉得到她十分镇定地重复着一些话:“慢点,孩子。不怕。不怕。用点力,就快出来了!”,他们家的其他几个小孩应该都在另外一个房间等待着,不知迎接的是弟弟还妹妹。
他家里的小孩源生也都都认识,有一男一女,偶尔会结伴来源生自己家里玩猫,玩耍的时间久了,还会顺便留下来噌饭吃的。
村里有几个小孩还毫无畏惧天气变化,竟然都还在小巷里逗留嬉戏,他们的好奇心实在太强了,不时地凑到酒鬼叔叔家的窗户旁起哄,说也真够调皮捣蛋的,很快被告知家人,随即被大人们纠集到回家里斥骂一顿。
这是源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哥哥和姐姐此时也心不在焉地倾听着,他们都会联想到当时母亲生源生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痛苦。
那屋人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也真够凑巧的,谁家母鸡一直在不停地打响鸣,似乎都在相互共勉,家里有养鸭子的,倒是不用担心它们会乱跑,遇上这样的天气正好满足了它们的喜好。
源生家的闷猫可不一样,估计也都不在屋顶闲逛了,应该是潜伏在某个清静的角落,于是源生走出大厅跑到柴房寻找,就在柴房的稻草堆里,他发现了毛绒绒的东西,仔细一瞧,果真如此,这猫也怕打雷,都在草堆里蜷缩成球型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阵狂风过后,庭院终于响起了雨点的少许嘈杂,可惜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宁静,空气中夹杂着雨露滋润泥土后的气息,还有药铺里的味道,随风飘进屋里,或许这会儿也算来一点清凉的惬意了。
风儿小些了,透过竹帘,见到庭院有些狼藉,与此同时,一阵婴儿清亮的哭啼声响起,那家子这回应该都喜出望外了吧。
然而在其他户人家看来,老天却是那样调人口味了,于是听得见有人议论着:“这也不晓得演的哪出“鸽仔戏”,话说老天就这样在犹豫一下,原本惊魂的气象无非是在作秀罢了。天竟然没有征兆地放晴了真是活见鬼了。”,此时也已经是傍晚了,屋里的人也该都出来透透气了,霎时间小巷子也恢复喧嚣声,村民放眼天空,云团迅速解散,纷纷往别处迁移,斜阳的余晖透射下来,就知道接下就不会再有雷雨了,此情此景不由得令小巷子里的农耕者叹息了。
最近几天气温都飚的很高,炎热的天气,天地万物对水源的需求那是相当的紧迫,人们一直担忧着稻田的日渐龟裂危机,早就盼望着雨水的到来,这回好不容易的兆头,就这样随风而去了,人们无奈之际只能做好人工补水的准备,否则将会失去的口粮更多,况且还要上交一部分到县城里供应那里的居民生活,那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天气依然十分的燥热,这可把村里的农耕者急坏了,他们起早贪黑地为自家的田园里补水灌溉,一两天过去了,一阵泼水救援运动过后,总算稍微缓解了田园的干旱。
缓过气都还没过多久,持续的炎热致使田间的水都不够蒸发,虽然禾苗在这个阶段长势特快,但是需要更多的灌溉,水渠里的水也实在供不应求,连水草都变成干巴巴的,还好,水渠里的生物倒是涌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淡水鱼或许会慰劳一下村民的心声,想不到这单靠人力补救而竭泽引水入田的同时,还可以捡些鱼虾,甚至会有贝类的,那也算是口粮吧!
源生那时还小,不如大人那样体格健壮,倒也会和几个小孩结伴去河边或者沟渠里去钓些,渔具还是由自己定做,农村家里都会有闲置的竹竿和缝衣服用的针线,按照习惯的做法,先把缝衣针在火上烤红了,用钳子折成钩状,然后穿线一起绑在竹竿上,打个浮标,再去菜地里或者阴暗潮湿的泥土堆里挖些蚯蚓立马就可以上阵了,不过缝衣线太细,钓到了大鱼就会断线,鱼竟然就逃跑了,那可真不是滋味的。后来,经过改良后,小伙伴们采用上结实的斗笠线,较比先前的缝衣线要粗很多,这样一来钓鱼的过程中损失就小了。
在这场运动中显得有些不公平,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投机取巧的勾当,好施者都可以相互礼让互利,而暴施者却为争取水源发生口角,这两者一般是大人的角色,小孩子呢,多是不劳者,他们往往暗地里把邻家的灌满的田水偷引到自家的田里。
那些年代,耕田都已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耕者因此积极地扩大生产,提高水稻的产量。但还是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滋生矛盾,不管是什么年代,农耕者都得看老天的脸色吃饭,这里的村民都明白这样的铁规律。
酒鬼叔叔自己的孩子降生,事先都已经跟家人报个到,而后几天里又由家人抱出去溜达跟父老乡亲开个见面会,可这样的举动并没有引起村里人太多的注意,见面问候也只是寒暄片刻,因为人们更关心的是自家糊口的粮田,然而,孩子他家的长辈们似乎对此看得比粮田还重要。
话说还是个男婴,酒鬼叔叔将出生不久的儿子抱到了原生家里,与家人都前来观看,小孩确实长得十分可爱,逗一下就会笑,这样一来算一下,源生两家的小孩也就一样多,性别比例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多了三位老人,听说酒鬼叔叔的媳妇不是本地人,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捎来的,还花了不少聘金的。
刚开始她还听不懂这里的话,讲的一口北方话,丈夫就是村里出了名的酒鬼,小孩子们会叫他一声“酒鬼叔叔”。
记得源生四岁那年,他和母亲去姑姑家帮忙采摘柑橘的路上,发生这样一件有趣而惊险的事,那时酒鬼叔叔还没结婚,年纪轻轻就嗜好白酒,那一次他约了几个同伴喝多了,竟和别人家的水牛发生冲突,结果可想而知,一个醉汉怎能敌过彪悍的水牛,最后被撵晕过去了,他的母亲闻讯赶来,都快泣不成声了,源生和母亲看着他被前来救治的多位妇人抬着回家了,接下发生的事或许只有庙里的阿公和源生的父亲会比较清楚一点,因为当时是酒鬼叔叔的母亲将他们请来的。
时过三年,酒鬼依然还是酒鬼,听说婚宴当晚,他又是大吵大闹的了,正当大家喝的尽兴,他突然想去村里的公厕解手,陪同一起过去的只有一位哥们,话说去了有些时候,回来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只见醉醺醺的新郎官,全身都是沾满污泥,那哥们也都显得十分尴尬,后来听说酒鬼叔叔喝了两箱的啤酒,在漆黑的夜晚跌跌撞撞,对着那位哥们说要到田里去抓什么草鱼和田鸡,那哥们都来不及拦住他,结果整个人就跌进了田里,回来时还说天里有鸭子,大家都以为喝醉了瞎说的,后来真的有人去找,发现真的是自家走失的鸭子,现在回味起来还真有趣。
这一家辈份最高的是孩子的祖母,源生和母亲在当月十五去庙里烧香,遇见他们一家老小,两个小孩都去了,襁褓里还抱着一个,酒鬼叔叔不在那里陪同,这一天庙里特别热闹,守庙那位老者,显得格外地慈祥,庙里有很多小孩,源生在家中排行最小,两位兄弟姐妹都上学去了,源生和小伙伴们几个就在大人的眼皮底下躲猫猫,老者给了些糖果饼干,这回没被打发走。庙里供奉的一尊观音,那祖母估计是吃斋念佛的,她手里的佛珠还在为此做祈福的姿势,随后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孙媳妇的跟前,整理了孩子厚实的衣物,望一下母子俩,然后闭上双眼稍稍点了点头。
源生他们几个也该回家了,孩子的母亲见源生和他们家孩子玩的来,就很乐意地给了些糖果,可那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酒鬼叔叔大哥家的,源生告知母亲要去拜访他家,心想反正就在隔壁,就这样源生跟去了。
来到了酒鬼叔叔的家门口,就看见那条黑褐色的母狗吐着舌头,那个鼻子潮湿得发亮,它一动不动地望着源生们,摇着尾巴,似乎在说::“小子。我已经在这里再次恭候多时了!”,只见它旁边还跟着两只小狗崽,一黑一黄,还是双胞胎,估计还没断奶,还不时地往母狗腹部蹭着吮吸,这母狗倒也是不陌生,因为经常去往源生家光顾,那时源生还喂过它剩菜剩饭,那时都还是养得肥肥壮壮的,这回乍一看,竟然都瘦了一圈,于是源生过去打了个招呼,它也朝着源生摇了摇尾巴,就说记得源生曾经的恩惠吧,于是他把兜里的饼干拿出来分给母狗一家,看着它狼吞虎咽地品尝着,源生会心地笑了,心想这一趟也真的没白来。
源生走到院子里,环顾了四周,那墙角依旧摆放了那些花卉,还没浇过水,看上去有些叶子都干瘪了,特别是最大株的三角梅,虽然开的花很漂亮,但是在夏日里,没有充足的水分,整体上都显得没那么精神了,他们家和源生们一样,没有凿井,也没有自来水,只有几口大水缸,装的都是村里那口大井的水。
两小孩带源生走进了他家大厅,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黑白电视机看动画片,母狗也跟来了,紧跟在后面的小狗崽相互打闹着,老人家刚打了些米汤来喂母狗,小狗崽也凑过来舔了舔,吃饱喝足了就在源生们不远处静静地卧躺着,张开大嘴打过呵欠便在地板上耷拉着脑袋,源生本想再把最后的饼干拿出,把它引了过来却没有效果,倒是小狗崽有这个兴致,他伸手将其中一头抱到大腿上,用饼干逗者它玩。
大热天的傍晚,夕阳的余晖还是那么燥热,晚间会比较凉快些。
老人家总是一个人呆在庭院里那间小房子,那里源生曾经去过,就一张早期旧式的单人床,还有些破旧的衣柜,紧挨着衣柜还能见到一张桌子上供奉着观音神像,床头还有去年刚买不久的收音机,那是酒鬼叔叔结婚时特意从县城里买给老人的,因为老伴已经去世多年,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会感到空虚,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听听广播。
老人看不懂电视节目,只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广播,筛选的频道也都是家乡话的节目,不想庙里的阿公那样,老人还比较喜欢孩子,再多的小孩挤在屋子她就越开心,虽然孩子们都嫌她泡的茶太浓太黑了,但糖果与饼干还是挺诱人的,还有那些新鲜的水果,都是嫁出去的女儿看望老人顺便捎来的,老人家牙齿几乎都掉光了,吃不动这些零食,只是图个热闹,有小孩相伴的日子里,总感觉到别有一番的情趣。
暮色渐浓,孩子们的动画片节目也都结束,说源生也该回家吃饭了,这时老人掀开了竹帘迈进了大厅,看了看屋内的西洋钟,没有谁注意到她伤感的神情,她在想念一个人,夏季里,每当此刻她都会来到庭院的石墩旁静坐着乘凉,有时会双眼紧闭对着天空,手里的佛珠有序地在她手里打转,此刻的她正默默地祈祷着,因为思念,所以每天都在这里,即使已经是黄昏了
夜色降临,老人的脸色也显得阴沉,也许天有些凉了,从屋内赶过来的儿媳妇将一件黑褐色的外套披在老人身上,手是刚洗过的,还有点湿润,老人捏拭着稍有湿润的鼻子,还真有点着凉了。
“杀了?”,
“是的,母亲”。
儿媳妇将老人领进大厅的太岁椅上坐下,沏壶老茶给老人敬上,然后就忙着准备一家人的晚餐。孩子他爹刚去田里不久,其实也干不了什么活,应该去庙那边拜神了。孩子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呢,得去庙里图个福气。
恰好这时也等到了酒鬼叔叔到家了,天色已晚,源生走出了他家大厅跟叔叔问候着,只见他一身污泥,右手握着一瓶白酒,左手提的是田里摘回来的芥菜,锄头和水桶早就搁在一旁,水桶里还有些鱼虾泛着水花,再者就是他一天的收获了,想想他又从村里的小卖部买酒了,按照家常备料,猪油姜片清炒芥菜,加上酱油水的鱼虾,今晚又得喝个痛快。
酒鬼叔叔今天看上去性情格外豪爽,这也难怪,看见媳妇正在脸盆里倒开水,准备加工新鲜的兔肉,精神更是百倍,虽然从田里暴晒一整天,又去一趟庙里送些鱼虾贝类的,但是想着晚间的料理和一家人相聚的欢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清晨源生和几个玩伴又跑到了老者的地盘,庙里还是和往常一样依偎在古榕树旁,那里有鸟窝,可惜都不敢爬上去看看,因为树实在是太高了,只能在下面聆听着鸟儿的欢鸣,树底下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鸟的粪便,榕树伸展硕大的枝干上长满了黑乎乎的长须,稍细的枝头上挂满了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都是些祈福的东西,不过都已经风化了,要不是树上那些鸟儿的鸣叫声作伴,还真的有些阴森恐怖。
庙宇是没有围墙的,四周除了古榕树作伴,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山包,还有一条灌溉专用的河流。
老者就在庙宇门口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东西,走进一看,那是少许的地瓜粥,锅也还是黑乎乎的,没有了锅盖,灶还是那样简陋,老者默默地注视着锅底下的火苗,不时地往里头添些枯枝树叶,旱烟估计抽完了,只见那竹筒被搁置在灶旁粗糙的石案上,石案上还有一大白色瓷碗装这一丁点黑乎乎的咸菜,这就是他的伙食。
虽然村里头还是会不时有送来更上等的粮和一定的资金,但是老者一贯十分节俭,孩子们有时会凑到他的身边,掏出了从家里偷出来的卷烟为老者点上了,老者也盛上一小碗地瓜粥招待孩子们。
不久的日子里在庙里又见到了酒鬼叔叔,老者为孩子算了一挂,还问起生辰八字,之前孩子怀胎时,就曾经来过几次,加上那天特别的气象,老者为此感知这一生命的诞生非同寻常,至于是福是祸,神灵定会保佑。
临走时,酒鬼叔叔添些香油钱,庙宇虽然坐落在村口,但是从这里回去还得经过一片竹林和几处荒草地,源生就在这里玩耍到现在,恰好碰见他,捎了些家里人召唤回家吃饭呢,话说那天来得晚了点,酒鬼叔叔带上源生们几个趁着夜黑抄小路回家。
小路没有任何的灯火相伴,行走时还是特别小心。
乡村六月盛夏的季节,也是植被长势茂密的时候,只见狭窄的小道被一米多高的毛草簇拥着,孩子们都很不情愿地穿行其间,凭借直觉大步迈进四处张望着,源生悄悄地注视着酒鬼叔叔的表情,只见他在似乎在追寻着不远处的零星灯火,或许也在追寻着某个精神的足迹。
同样的夜色,同样的小路,或许这样可以让胆小的他们心跳平复一些,耳边响着草虫之类的叫声,生怕真的会突然出现奇怪的东西,越想越不敢想,只是一鼓作气地奔走着。不久,终于摆脱了阴影,眼前也变得豁然开朗。
小路的草丛里隐隐约约传来了诡异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鼓鼓的,是有动物在草丛里追逐着,酒鬼叔叔告诉源生们那只不过是某些不知名的鸟类或者蛙类的鸣叫声,可他不敢回头看,眼下他也真不想就此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反正再走下去不远便是村口,于是他叫上孩子们加快脚步,朝着灯火的方向跟进。
终于到家了,回到家门口了,“吱呀一声”,源生轻轻地推开了院子的大门,还不算很晚,只见厨房里还有作业的声响,大厅的灯还敞亮着,突然察觉到庭院的角落有啃咬的声响,“嘎啦,嘎啦”,定睛一看原来是家里的那只闷猫在进食,这两天都没有去河里捕些鱼虾贝类的,哪来的啃咬骨头的甜头,闷猫专心地啃咬着
“妈,回来,吃过了吗?”
“哦,源生,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刚好杀了家里的那只公鸡,给你留了些,进来吃些吧!”
只见母亲微弓着身子,潜入厨房,已经为源生盛好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炖兔肉,自己却端碗白米粥,就着酱油豆腐,抿了一下。
“源生,今天那庙里了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庙里啊,见到了隔壁的酒鬼叔叔,都说孩子有福气,将来是个可造之才,对了,爸吃过了吗?”
“哦,吃过了他!”,
正当此时大厅里传来了父亲的呼叫声,那是在叫源生过去的。
“源生,快去,爸爸叫你呢!”母亲看着手中的饭碗,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