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在武烈太后掌权初期,疆域已经拓展到包括今山西中部和北部、陕西东北部、河北西部和内蒙古河套平原,赵国也拥有了当时最强大的骑兵军团,武烈太后作为一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对中国古代军事技术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赵国也成为战国后期强大的诸侯国,但是他们必须要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这就是赵国西方那个经历了商鞅变法的秦国。与以往和其他诸侯国那种仅仅争夺地盘的战争不同,秦国的野心更大,那就是灭亡其他所有诸侯国,赵国的快速强大以及天然的地理位置使秦国强烈的感受到,要想一统天下,必先击败赵国。
其实战国七雄到了后期,以秦、赵兵力最为强盛。秦兵之顽强在于军爵制的利诱,即有战功即可封爵夺地,而赵兵的顽强源于其内在的民族气质和尚武传统。原本两军交阵尚算针锋相对,但自武烈太后的一系列军事改革后,秦军面对装备精良、制度优越、好斗尚武的赵人,再没有一丝优势,逐渐落了下风。后世乃有“天下精兵尽出赵地”之说。
——《武烈太后及其军事思想》
秦使钟离甫笑眯眯地打开装有燕王后首级的木匣,看了一眼后,满意地对燕王乐资道:“燕国之诚意,外臣会转禀太后与我王,下面就静待大王的出兵赵国的好消息了。”
“不急,”燕王笑得阴鸷,遗传自他父亲的一双小眼睛只剩了一条缝隙,“先立云雅为王后,再出兵不迟。”
钟离甫抚掌大笑:“大王所言甚是,理该如此!”
燕王得意地笑笑:“五日后为王后发丧,同时行册封礼。届时发兵,赵国即便察觉了赵媛死因蹊跷,对我国有所防备,也来不及部署军队防御了。”
钟离甫赞道:“大王英明,外臣叹服。”
罗布出宫后一路策马向南到达燕国边境汾门,在那他见到了特务营营长王阿龙,将燕王后已死的消息和她的手书一并交给他,并且告诉他燕王出兵攻赵的时间和路线。
王阿龙一听事态严重,立刻带上罗布一同飞马回了邯郸。
“太后在何处?”王阿龙和罗布不眠不休,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抵达都城,二人冲到野台拉住一名巡防的狼军士兵劈头就问。
那士兵见两人风驰电掣而来,知道是有要紧事,连忙答道:“正在校场操练。”
王阿龙二话不说,连忙扯动马辔,双腿用力夹击马腹,一阵风一般远去,罗布紧随其后。王阿龙一向沉默寡言,为太后执行任务时从来都是不急不慌,何曾如此。那士兵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隐隐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野台除了校场之外,是严禁纵马狂驰的,这二人一路如同狂风扫过,在野台如入无人之境,巡防的士卒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侧目。到了校场前,瞭望的哨兵早看到有二人骑马驰来,入口被木栏围住,正欲阻止他们进入。王阿龙老远看到,几十仗开外就喊道:“敌袭!有重要战报,快把木栏拉开!”
旁边的狼军一听是敌袭,迅速按照战时法则拉开木栏放二人进入。飞驰的骏马险险擦过刚刚挪开的木栏,冲入校场。
赵相如还在凝神观看新兵的操练,庞澈余光瞥见,出声提醒太后。
赵相如对着褒成嘱咐了几句,让他带人下去各自操练,她则是站在点将台上静静等待着王阿龙。必是有什么重大的消息,赵相如想着。难道是秦燕已经结盟?若果真如此,那对自己来说必是个坏消息,燕国才对齐作战失利,就急不可耐的与秦国玩起暧昧,宁愿得罪赵国也要和言而无信的秦国结盟,赵相如不相信燕王会如此愚蠢,何况媛才为他诞下嫡子。不过这种事情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七国之间没有哪个国家会死心塌地与另一国结盟,这边玩着暧昧,那边眉来眼去的不在少数,她需要做好迎接坏消息的准备。
正是炎炎夏日,阳光甚是毒辣,赵相如的皮肤被晒得有些微红。她看到王阿龙一脸沉痛,跟在他身后的似乎是燕国的情报负责人罗布。他怎么来了?赵相如心中疑惑,作为一国情报机构负责人,所负责任重大,绝不会轻易离开所在国,除非有重大事情发生,需要他亲自向自己汇报。
罗布的表情比之王阿龙更加难看,阳光照在他脸上,似乎有泪痕闪过。赵相如吃惊不小,心中暗暗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罗布因为长途奔驰,一千多里的路除了换马,自己没吃没喝,再加上焦急和悲痛,跃下马时脚下一软,栽倒在地,抬起时满脸上泥土和血,他却根本顾不上,连滚带爬地冲到太后面前,泣不成声道:“太后!燕王撕毁燕赵联盟,将在四日后攻打我国,燕王后横死……。”
赵相如觉得定是在这太阳下站了太久了,否则眼前怎会阵阵发黑。
她在脑中将“燕王后横死”这句话反复过滤了三遍,才明白是何意思,一股血气涌至头顶,恨道:“燕王后横死?是谁大胆,杀了她?!”
罗布哽咽道:“是燕王!”于是他将侦知燕王进军的消息以及欲救燕后而不得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太后。
“这是燕后临终手书,命属下务必交到太后手中。”罗布举袖拭脸,混着血、汗和泪的液体被浸在胡袖上。
赵相如接过帛书却没有立即打开,她口中传来“咯咯”的磨牙声,柳眉倒竖,青筋暴起。身边的庞澈听闻消息也是大惊,没想到燕人竟真敢不顾赵国的雷霆之怒,悍然撕毁盟约,残忍杀死毫无过错的燕后。
罗布跪地痛哭:“太后,王后她担心自己逃走会让燕王察觉我国已对燕国存有戒心,进而修改进军计划,所以才坚持留下的。她是为赵国而死,她说她要用自己的血为太后祭旗。”
庞澈闻之动容,赵相如胸前起伏不平,睚眦欲裂,盛怒不已。
“罗布,燕军往何方向进攻?!”
“燕王与秦国合谋,用秦国五十万大军拖住我军主力,燕国趁虚从背后偷袭,直取邯郸。”
赵相如突然咯咯笑出声来,王阿龙、罗布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太后为何会不怒反笑。
“举全国之力吸引我军主力,倒也难为秦太后和穰侯想出这样的办法。我说燕王哪来的雄心豹子胆,竟敢偷袭我大赵,原来竟是有秦人背后出谋怂恿。也好,这样只为眼前利益而折腰的所谓盟友,赵国不需要。”赵相如声音逐字吐出,话中语句似乎对燕国背弃不计较,但是听到的人毫不怀疑此刻若是燕王乐资在,太后一定会扑上去将他咬死。
“传我命令,所有狼军投入此次战斗,即刻起进入战争状态,邯郸以北所有城池从宣战之日起戒严,无令不得出入!”
“命令所有城池全线收缩,严禁出兵袭扰燕军,放他们入赵!”
“命令廉颇继续驻守长平,务必将秦军拖在上党一带,不让他们继续东进以威胁都城,无令不得回师驰援邯郸!”
“命令邯郸周边列人、肥城、邺城、巨鹿、柏人驻防军队秘密将粮草转至邯郸贮藏,一旦开战,所有城池全部丢弃,进入邯郸戍防。此令!”
“诺。”庞澈、王阿龙、罗布三人同时接令,下去布置。
赵相如手中死死攒着赵媛留下的遗书,大口大口吸着气,疼痛不已。她一个人慢慢走回寝殿,瘫坐在席子上,掌心一片被指甲戳出的深深的红痕。
“母后,这是媛最后一次叫您了。媛自小失了母亲,却蒙您不弃,将我抚养在身边,亲自教导。我曾羡慕妹妹们都得母亲疼爱,如今也有了母亲,心中很是欢喜。只是媛不善言辞,不能像其他妹妹一般彩衣娱亲以解母后劬劳,心中良久不安。一别母后至燕已有两载余,母后的教诲仍时时在耳,不敢有丝毫忘怀。我虽离开赵国,却仍是您的女儿,纵使身上血液流干,也割不断你我母女亲情。”
“燕王不义,要断送燕赵之盟,倘若女儿离开最是简单,可届时燕王会对赵国大加贬斥,扬言是赵国不义在先,于母后的处境极不利。若女儿为了顾惜自己的性命而罔顾赵国的利益,面对因我而死的数十万将士,又怎配为赵国的公主,怎配做母后的女儿?现在既有狼军侦知了消息,想必以母后之大智慧,绝不会轻纵来犯的燕军。”
“母氏圣善,我无令人。请原谅女儿的不孝,没有为您守护好燕赵之盟,媛会在九泉之下祈求赵军必胜。”
“盼望来生能再做您的女儿,为您拂去烦忧,减轻劬劳。媛俯首百拜。”
媛的字迹潦草,显然是时间紧迫,仓促中匆忙写就,其中还有几处晕染开来,必是媛落泪所致。赵相如从未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竟然存着这样心思和气节,一个如花般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芳魂难觅。她想着这个娴静的女孩在脑海中留存的每一分记忆,不禁自责当初将她远嫁的决定。她的自私与权谋,却换来另一个纯善女孩的真心相对,赵相如心中一时悲痛难忍,伏在案上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