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顾清琰不自觉就往老酒鬼身后挪,还不忘伸手拉着老酒鬼的衣摆。
不能怪他犯怂,他现在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周林真动手,分分钟就能灭了他。
杀意,是真的是杀意,还是针对自己的,这岂不是可笑?针对一个什么都不懂,还没有踏上修炼之途的孩子。
“你们不是朋友吗?”顾清琰小声问老酒鬼。
老酒鬼好似根本完全没有感受到周林对顾清琰的恶意,一边问周林,“老酒鬼这辈子见过的人何其多,哪能保证每一个都记在脑袋里。”
“而且什么叫做只有我能杀了他?”老酒鬼将顾清琰从自己身后揪出来,“谁跟你说我和这家伙是朋友了?”
难不成不是,顾清琰努力保持镇定,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能太丢脸,要真被吓趴了,他简直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当然不是。”回答他疑问的居然是周林,“永远被别人拿来对比,凡事他处处压你一头,夺你机缘,抢你女人。”
“这样,还算是朋友?”周林指着老酒鬼,“我是时时刻刻恨不能将之除之而后快!”
“我真心看不出来啊……”顾清琰不停在脑海中吐槽,如果他这些话不是盯着自己就万分合适了。
“我以为那些早已经过去了。”老酒鬼到底良心未泯,替顾清琰挡了挡,顾清琰这才脚下有些踉跄,一手抓着胸前衣衫重重的喘气。
“我当真以为你那宝贝徒弟全无感觉,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当真没教他半分道家本事。”周林扯着那被锁住的道士,让他的脸暴露在老酒鬼视线之下,“怎么样,这张脸是不是很熟悉?”
顾清琰很明显的瞧见,向来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老酒鬼居然有些颤抖。
“他怎么还没死!”老酒鬼沉默了半晌尽是说出这样的话,顾清琰惊愕望去,老酒鬼眼中浓重的悲哀之色让顾清琰无法开口,那是属于老酒鬼的过去,而自己一无所知,即是一无所知,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说什么,评判什么。
“他怎么还没死?”周林松手,那道士全无反抗能力,在被强迫抬头时刻也是,眼中氤氲着墨黑,毫无焦距,似乎这世间所有一切跟他了无干系,包括他自己同样。
“那我可不清楚,你得问他,当年谁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曾想他会回来,韬光养晦的,到底没有了之前那样嚣张,犯下的事却是半分不少。”周林冷笑,“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重新犯到我手上,料想他寻不到你便来找我了,这次倒是他自己心存了死意,不然我还真制不住他!”
老酒鬼沉默,只是不断的给自己灌酒灌酒,被周林一把抢过酒壶,手僵持在半空之中没了反应。
老酒鬼的酒壶绝对是他命根子般的物什,这样的情况之下,老酒鬼居然没有生气,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酒壶抢过来,而是愣愣的发呆。
顾轻琰站在一旁做壁外观,在这里,这件事,唯有自己是半点没有牵扯的,怎么说,修道绝非是老酒鬼忽悠的那般自由潇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大约已经被用烂了,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心境去读,往往能够得到不同的感悟。
“他与我何干?“老酒鬼冷漠,“天下间谁不知道我造就已经跟他断绝了干系,是死是活,是道是魔,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好一个与你何干!”周林愤愤,“老酒鬼,你现在自称老酒鬼就真当自己流浪的老酒鬼了,发生过的永远无法抹去,你过去留下的痕迹何曾是你一句了无干系就能全数抹干净的。”
“更何况当初是你自己发誓亲手了结他,现在他并未死,活生生的在你眼前,你有什么资格视而不见。”
周林越发的咄咄逼人,顾清琰在一旁听得之皱眉,不管老酒鬼曾经做过什么,在自己而言,相较于那不知道是谁的道士还有对自己有杀意的周林,老酒鬼才是自己的亲人,于情于理,顾清琰选择站在老酒鬼一边,看周林就愈发不满。
哪曾想周林也没有打算放过顾清琰的意思,将话题牵扯到他身上,“我也不逼你,只一件,杀了他!”
“或者,在他有生之年,你保证决不让他踏入道途,否则,你杀了他。“周林指着顾清琰,“如果你真的对这些都无在意,就什么都别管,完全脱离。”
老酒鬼当真随着周林一指将视线放到顾清琰身上,顾清琰见老酒鬼眼底的挣扎,心中生寒,老酒鬼犹豫了。
其实老酒鬼一直在犹豫,顾清琰最初感觉老酒鬼是想让他一辈子孤老山间,或许是随着时间的相处,老酒鬼动摇,最近更是将他带下来,让他踏入那神妙世界。
那份决心下的并不早,也不坚定,而现在老酒鬼又在犹豫,如果没有得到过,如果一开始没有给过期盼,顾清琰心想,自己大约不会有现在那般的不甘,太多的不甘让他愤怒,心地的怒意无法抑制。
“本来我也没执着想要踏入道途。”顾清琰在两人极具压力的视线下开口,“我可以不入道,普通人一般的过完这一生,是普通人一般,不是困在山中,这是我唯一要求。”顾清琰握拳又松手。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不差,这本是他多出来一世,偷来的几十年人生,并非一定要成就那无上大道才是精彩。
愤怒,难过,不甘,怅惘,一切皆隐去,顾清琰恢复淡然,“其实我更想知道一个理由。”一个为什么他会出生,会被抛弃,会被凡人口中的仙人带走,却被拒绝入道,甚至连普通人自有的生活都成为奢望。
“算了。”顾清琰自己反驳自己,“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无法改变的缘由,知道也不过是平添烦恼。”
居然是这样的性子?周林心中惊讶,也难怪老酒鬼会破坏自己的誓言,“我倒是忘了说了,为什么这个村子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