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的早晨,雾罩特别浓重,汽车开了老大一段路,都还需亮着车灯,否则就看不清前面的路道,一直到矮寨坡路段,晨雾这才渐渐拉开。听说这段路是中国公路的一道奇观,越素贞等人便从车中向外观望。一眼望去,但见崇山巍巍看不到顶,树木森森分不清道。他们心里倒是清楚,自己此刻已经坐着汽车来到了嵯峨的悬崖峭壁之上。汽车在这弯弯拐拐、折折叠叠的公路上行驶着,转过“疙瘩路”,穿越“骑路桥”,一直向上驶入云层深处。
当车队即将爬登山崖的时候,在路段通车纪念碑前,越素贞等人乘坐的这辆车不知为什么,发动机突然停了工,汽车不但无力向上爬,反倒就着公路斜面慢慢倒退起来。司机急忙刹车,而刹机也就失了灵。
眼见汽车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惊得翠翠大叫:“啊,要翻车了!”
“孩子家,不要乱叫!”听到翠翠的叫喊,大人们心态并不平静的出声制止。
这时,几个青年士兵急速跳下车来,想找石头垫住汽车后轮,可路边竟然找不到一块合适的石头。没办法,他们只好用肩拼命抵住车厢,以减缓汽车下滑的速度。其实,这时司机倒是挺冷静的,一经发现刹车不起多大作用,就立即将方向盘微向外打,使车厢慢慢向公路内侧石壁靠去。好在后面汽车也已发现前辆汽车的情况不妙,急驶上来,协迫这辆闹别扭的车停了下来。
在修理汽车的时候,车上人全都跳了下来,大家长出了一口气,便来到公路外侧,观望起四周的景物来。绝壁深壑,险峰危岩,头上丛林苍苍,脚下云海茫茫。看到这一切,越素贞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自己一家这究竟去的是什么地方呢?可千万不能有去无回啊。
“妈,这儿会有老虎吗?”翠翠心有余悸地偎在母亲身旁问。
“你害怕?”越素贞向女儿反问。
“这……这儿真偏僻……”翠翠嗫嚅着。
“湘西嘛,当然是偏僻的,豺狼虎豹也少不了,还最喜欢吻女孩子的鼻子,你可要当心啊。”听到这母女俩的对话,刘鹏飞笑着逗惹翠翠说。
“老虎吻过英子的鼻子吗?”翠翠反讥道。
“那可不会,英子比有的男生还胆大,老虎可不敢吻她。”
“我也不怕,即使有老虎,又能把我怎么样?”
“那好极了,有了胆气,老虎就不敢来了。”
他们这样说笑了一阵,待汽车修好后,就又坐了上去。这下汽车再没出什么问题,一直开到了茶洞。
茶洞城池,内部面积最多不超过0.2平方公里。东南门位高,面对大山,筑于小山坡的平顶上;西北门位低,紧临大河,筑于平地。除这四大城门外,清朝最后一任胁台衙门长官宋胁台,为了交通方便,又新筑两道城门。一道新城门筑于城池东北角,内外街道直通之处,俗称“隘门”;另一道新城门筑于西北两道城门之间,俗称“小西门”。因为茶洞城池是乾隆末年清朝政府为警戒苗民吴八月聚众造反而修建的屯军之地,所以城墙筑得十分坚固,全是以糯米熬成的汤粥搅拌生石灰为浆,镶砌大石料而成。墙身厚达3米,普通炮弹莫想轰得垮它。城内一条正街,修于临河平坦的一方。街道正直宽大,两边房屋除少数是营房民宅之外,大多为官僚臣商的豪宅。正街背面又有几条小街,它们接而未接,界而未界,倒全是些营房民宅。
城外也有两条相互通达的街道。一条叫隘门街,这条街由隘门直达城外湘川公路。由隘门拐过城墙东北角,直达西门河码头,这条街叫外街。外街的房屋,统一面距城墙5米,由此形成街道。由于这些房屋背后即是大河,因此房后屋基也即为由巨石镶砌的一丈多高的河堤;而房子后部样式,也青一色的全为临于河面的吊角楼。外街这些人家,大多为外来户,因其祖上在茶洞做生意或干什么别的发了财,进而想就地安家落户,而城内斜坡地形又不便再修街道,于是大家才集中在城外面对城墙,背临河水,扩建了这条街道。与外街以一座石拱桥相接的还有一条桥脚街,因这条街的街尾建有一座万寿宫,所以桥脚街又叫万寿街。
流经茶洞的这条大河,因其原于贵州松桃,有人称之为“松桃河”;又因其注入酉水,有人又称这为“小酉水”;还因其有任胁台根据沿河的将军山、骑马坡、洪安、猴儿跳、大木树这五个村寨,加上松桃这六个地方的名称,镶成了一幅巧妙的对联,上联曰:“将军山将军山将军骑马过洪安”,下联是:“猴儿跳猴儿跳猴儿木树摘松桃”,于是有人又称之为“妙联河”。
茶洞老城隔着妙联河的对面,北边是四川省的洪安乡,西边是贵州省的九龙乡,两乡之间以洪安小河为界。这条小河在注入妙联河时分了岔,使河心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沙洲。这沙洲本属茶洞舒姓人家的产业,但它又常常是人们邀约决斗或豪赌的场所。由于不论哪省的人在此杀人犯罪都没有官方出面过问干涉——在此出事,三省官员相互推委,都不出面——所以沙洲就得了个不太雅致的雅号——“三不管”。与洪安乡相对的九龙乡那妙联河同“三不管”河道相汇的夹角处,原本是一座小小的荒山,20世纪的二三十年代期间,又一批在茶洞发了财的人,在此再建起了一条大街。街道两旁房屋,一律是高墙深院。这街虽地属贵州,但大概是因为它可用渡船作工具与茶洞老城连接,所以,当时人们把它称之为“茶洞新街”。
茶洞虽然地方不大,但寺庙却不少,且建筑规模也不小。城内西南角临水的崖壁之上,有82师作为兵器库的天王庙。正街中心有关岳庙(因其内还供有一尊马王神像,造型十分凶恶可怕,老人常以此吓唬哭闹不服哄的小儿,所以大多本地人称之为马王庙)。城外桥脚街尾有两座庙堂,一为禹王宫,一为万寿宫(又名孔圣庙)。这两座庙堂的背后是一弯大土和周姓桔园,这片土地及桔园边有一道天然的护城小河。小河对面即为隘门街。而桔园背后的半坡上又有一座寺院,其主持是两个尼姑,以至本地人称之为“二僧庵”。隘门街尾有观音堂和召公祠,东门旁边有茅庵。除却城内外这八大祠堂和庙宇,临近城镇边的四座高山顶上还各有一座庵堂或庙宇。东边有香炉山寺庙,南边有摧龙山庵堂,西为九龙山庵子,北是凤鸣山庵堂。过去有人曾戏说茶洞地貌为“龙凤争珠”。
茶洞老城饭店虽多,但提供住宿的却只有三家。其一为南门外的杨氏旅店,该店地处公路边,紧临汽车站,店中住宿的多是从车上下来的旅客。其二为西门外的覃氏旅店,该店地处大河边,紧临河码头,店中住宿的多是从船上下来的旅客。其三为隘门外的两庄龙记旅店,该店地处四条街的交接点,店中所住的旅客,多为茶洞居民家中来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