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不可以永远将相恋的人儿隐藏,转眼又到了这恼人的清晨。
夏霏顾忌到孩子早已醒来,于是无奈起身擦着地板。雨冲无论怎么也睁不开眼,直到早餐已经摆满了餐桌才起来。一盘点心,一盘烧饼,一碟火腿,一碟咸菜,还有三碗大米粥。三人在一起用早餐是如此津津有味。
孩子吃过饭后,转身闪进了大卧室,又在那里埋头于铺天盖地的卷子中去了。
“一会儿去超市,买中午的菜?”雨冲听了点了点头,便走进小卧室不停地收拾。
夏霏拿起了那串亮晶晶的手链,欲帮他戴上,可却发现又有好几颗黑珠子已经出现了大口子,形状如空中的利闪。她想了想,记得上次看到时只一颗上面有浅浅轻微的痕迹。可无论怎样,这些无疑令夏霏感到难堪!上次是松紧带松了,换上了。可这次那么多珠子都有伤痕,似被严重磕过。
这粉色的橡皮筋似乎只剩了一根,这样根本就没有劲儿了。于是,她呆呆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再重新串一次。
雨冲见她一副沉默呆立的样子,一把抢过来迅速地戴上。
夏霏感觉脸上发烫,心里乱糟糟的,明显感觉到礼物,有被看成地摊货的嫌疑。但肯定地说,雨冲真心并没有指责过自己。
夏霏戴上了防毒口罩,他俩前后走出了小区,但明显感觉到他的沉默不悦。
“嗨,怎么了?”夏霏问他。
“是不是你怕和我一起被人认出来?让你面子难堪?”他低声地恼怒着。
“乱说,不是有雾霾吗?记得那次你来,我不是也已经给了你一只吗?你也戴上了啊?”夏霏抬头,看了看总让人感到不安的天空,显出满脸的无辜!
“我不戴!一个大男人家,还什么都怕呢?”雨冲现出不懈而又烦闷的表情,且继续牢骚,“我以为你曾发表过几篇豆腐块文章,便自认为不起,要保护自己清白呢!”
说完后依然酸中带着气愤,“还有,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一无所有,流浪街头,你还不定怎么嫌弃我呢!”
夏霏感觉到了,他的言辞忽然间变得激烈,而且昨晚曾经说过穷了富了的,又老调重弹。自己已经是失过婚的女人,和异性吵架拌嘴早已经够了。此时,面对着他的牢骚便沉默了。她隐约感觉到,在不相伴的日子里,对于他们之间,他的内心,似乎也已经有了在思忖矛盾中明显挣扎过的痕迹。
接下来,她迅速扯下了那一层灰色“猪嘴”,“好了,看你,有那么夸张吗?”
看到了雨冲愤愤不平依旧,为了化解矛盾她便接着说:“以前就说过,无论年龄怎么样,我都喜欢做你的小女人,这样还不成吗?”看到雨冲阴沉着脸,她又讨好般靠拢他心坎去说,“什么名啊,利啊,都与我无关,我要做专属于你的小女人,”
说完,莞尔看了一眼,但发现他依然严肃,“好了吧?冲哥……”她又继续补了一句。
然后也学着他曾经有过的动作,拍了拍胸脯表决心,并调皮滑稽地眨巴着眼睛,撒着娇嘟起小嘴巴。实在不行,她又去晃悠着他的肩膀。
“哼!少来这套!”
雨冲看了着她调皮装样的神态,虽然嘴上强硬,但忍不住还是笑了起来。
夏霏不知道摆在面前的路将来怎么走。总之,只知现在,彼此都很在意。虽然吵着,但内心深处都很清楚,他们是那么害怕失去对方。
转眼来到了红绿灯前,夏霏伸出了手。雨冲赶忙领着,她此时微撅起身子往后拖曳着撒娇,俨然像吃足了青草而又想赖在荒郊野外,不轻易随主人回家的一只小母羊。
夏霏很乐于享受雨冲关切着自己,强迫着自己。
过了红绿灯后,眼前便是要穿越的公园,他们很快便钻进到了林子里去。
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了,双脚刚踩在松软的泥土间,她便忽然间来了精神。过去曾经自由生活于农村的她,超级喜欢大自然,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见到了花草树木还有泥土,都会令她想起过去的家乡,一种思乡之情便油然而生!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了两只猪。每天她都和家姐一起到村外打猪草,清晨五点多便挎着父亲编的柳条筐,行走于田间地头。在沟渠边上,经常会发现有很多猪们最爱吃的马齿苋,刺儿菜,车前草。
用镰刀割马齿苋应该是最容易的一件事了。
它们是紧贴地面伸展开来的,面积很大没有刺儿的草,只要贴紧挨着根儿的底部去割就可以了,丝毫没有危险。如果不破坏根儿的话,那就揪点儿小枝条。过几天,那里便又会滋出几根柔嫩的新枝条,可以说马齿苋是生命力最为顽强的草了。
再有就是刺儿菜,小时候就知道它能够为贫穷的村民们医病。
每逢家里有人伤寒感冒,大人们就会弄来一大堆刺儿菜。剁碎了后,抓上一把,撒落在病人的后脊背上,然后从上到下猛力地揉搓。直看到病人龇牙咧嘴手刨脚蹬地叫喊,浑身出了白毛汗为止。此时病人后背的皮肤,也变得黑紫黑紫的一大片目不忍视了。估计是连扎再用力哭喊,这伤风感冒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刺儿菜的每一枚比桃叶略宽的叶片边缘上,都满是锯齿形的白尖儿。倘若被白尖儿伤到,那可就不得了。细嫩的小手上,马上就会出血。
夏霏只记得当时被它刺破了后,便大喊大叫。
于是哥哥姐姐,便满处寻找树底下沙土地儿上的马孢。这种东西是呈黄白颜色的一种圆形小球体,贴着地皮生长的。只要一见到姐姐飞奔着拿过来这个,痛就会好了一半。姐姐小心翼翼将马孢的外皮撕破,用手指尖儿点出里面如云南白药般的粉子,为伤口点上。不消一分钟,马上止血,而且不痛了!
还有就是车前草,这种草嫩嫩的,卵圆形的叶片上没有刺儿。但是却扎根很深,不大容易整株摘取,只能揪住它的一个叶片,然后留下小小的嫩绿叶再生长。当时也会留下它们抽出来的一尺长抽穗,那穗子上还开着很多白而细碎的花朵……每天从家出去不到两个小时,筐里便塞满了,于是太阳也跟着升起来老高。
该回去的时候,松紧口布鞋上便沾满新鲜的泥土,整个鞋尖全都湿透了。那些便是行走于田间地头时,无法躲开而踩到了杂草,布鞋蹚上草尖上满挂的露水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