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霏和小华拎着大包小包,乘上出租车,前往开发区新居。
“我已经乘上了轻轨,估计四十分钟后到。”
夏霏看到了信息,将手机放于腮边,左手按在起伏的胸口上,像一个小女孩般开心含着笑靥,她忽然间想起了那句:“喜鹊登枝春满园”。
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是啊!这么多天的压抑也该烟消云散了,谁让他今天要来呢?
她和孩子一起拖着食物兜子进了电梯,瞬间便到了家。
孩子在里屋外屋胡乱地跑着,反复向空中抛掷印有地产广告的几枚纸扇子。孩子喜欢将扇子扔向窗户下面,看到纸扇子在高空中旋转无助地缓缓向下,顿觉奇妙无比。但是每次在他抛掷纸扇时,都会被母亲阻止。
母亲告诉他,高空抛物是危险而又缺乏文明的。
此时夏霏也赶忙系上围裙进了厨房,于是抽油烟机迅速轰鸣起来。她洗好水壶后烧着水,并且戴上胶皮手套做起了卫生。
夏霏感觉自己现在变了——
以前总是把在厨房做家务,当成一种累赘负担。而且也常常想,如果一个人能够每天旅旅游,写写诗,背个画夹到处写写生,要么借着夕阳西下,背个吉他在油菜花地里边弹边唱,再上个简单而又不劳累的班,如此生活着那该多好啊!
可现在,对做这些家庭琐碎,她竟然乐此不疲。一边做,一边还在不停地编织着梦想。
或许现在,就连等待他的心情,也都变得如此美妙!
可以说这种美妙,吞噬着自己身心任何的情愿与否。它就像一个航标左右着夏霏,让她丢掉了好恶杂念计较,或许还有慵懒懈怠……总之现在的自己,全都是按照心爱人的喜好去迎合的,而且是开心去迎合的。此时窗外早已变得昏暗无比,路灯也相继燃起,夏霏招呼着孩子拉上了窗帘。
“咚咚咚”一串轻微地敲门声。
夏霏一跃而起奔向了客厅,推开了防盗门。
面前是一袭红色的身影,他们欣喜地相视而笑。今天他依然没有玩儿第一次来时,躲猫猫的游戏。此刻他们面对面,离得是那么近,甚至都能够感受得到彼此的气息。她能够嗅出他身上从外面带来的凉气,他也能够嗅出夏霏身上,为等待迎接他,而留下的一股子厨房油烟味……
老半天,她们两个都是傻傻相视而笑着。
面对着他,夏霏周身的血液又在沸腾。他径直奔向了小卧室,她也紧紧跟着,随手关上了房门。来不及等待着他将背包放下,她早已重重扑进了他的怀里。似乎只有迅速趴在那里,才能瞬间找到身心所需要的那一份温暖,那一份慰藉。或许还有在长久分别的日子里,对他的那一份无限思念与幽怨。
忽然间,客厅一阵嘈杂,惊扰了这一对难分难解的人儿。机警的雨冲轻拍她的后背,他们便一起走出了小卧室。
客厅里,身着天蓝色运动衣的孩子,往阳台正弯腰用力拉拽一个大红盆。盆里面有点泥土,他在忙着整理着,翻搅着,似乎试图想发现什么。忽然,从里面终于筛出了一个破碎的蜗牛壳来。但他却如获至宝般惊喜地拿着,并仔细端详着那外壳的色差纹理与凸起。
“嗨!小兄弟!”小华抬起头,赶忙站了起来。
但他依然沉默着,虽然也笑着看着雨冲。雨冲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抱了抱他。
“怎么样?功课紧不紧?压力大吗?”孩子小声儿地回答:“还行……”
“有什么不会的数学题可以问我。语文找妈咪就行了,”说到此,雨冲抬起头来笑着看了看夏霏,右手撂在孩子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继续:“实在解决不了,再去问问老师。”
小华听了点了点头,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着灵动。
雨冲又拍了拍他的手,没想到他却伸展开了小手心。雨冲伸长脖子一看,那沾满泥土的小手心里,竟然攥着两枚干瘪的红辣椒。
“想种这个?”小华天真地点了点头。
雨冲眨巴着眼睛,调皮而又颇有耐心地询问,“要我帮助么?”
“我自己就可以!”孩子自信满满,胸有成竹地扭过身,又忙着在大花盆里劳作了。
还别说,随着雨冲来家里次数的增多,孩子心情与自信便也好了很多,而且与人交往的言谈举止也正常了很多。
雨冲和夏霏进了厨房并随手关上了门。他的后背对着夏霏,伏在小案板上不停地切肉。夏霏记得他为自己规定过,刻着竹子图案的那一面是用来切生肉,翻过面来,才可以切生菜或熟食,面对这些规定,夏霏早已经熟记于心了。
此时她不停地剥着大葱,洗着姜,把所有琐碎备齐了之后,她忍不住又于身后环住了他。夏霏将面颊一侧,贴紧了他的后背,耳鼓边又传来了那强有力的心音。
同时夏霏也将自己的心跳又传递给了他。莫非只有这样的一种姿势,两颗心才算贴得最切?莫非雨冲,也喜欢这样一种特别的亲密方式?
现在的他,身着夏霏为其扎上的花边围裙,任凭她搂着,都刻意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即使是刷锅炒菜炝锅,他也都端着炒勺,刻意而又牵强地缓缓平移着身子,生怕惊扰了身后这只小雀的美梦。
抽油烟机不变的曲调嗡鸣,这似乎并不干扰她们阡阡陌陌的柔情。
也是啊,自相识雨冲的那天起,他们似乎就一直上演这一幕幕厨房的恋情。一个灶头炒菜,一个灶头蒸米饭,简直忙得不亦乐乎!
半个小时后,每人一碗米饭,肉炒蒜毫,肉炒蘑菇,鸡蛋炒西红柿,还有他最擅长的酱汁包菜,满满一桌子又是热气腾腾。在热气腾腾间,面前依然是那么浓烈的家庭氛围。温馨感与他们第一次在玫瑰花园相聚时的一模一样!这也是夏霏最向往的了!
“妈妈,我们烛光晚餐怎么样?”旁边传来小华柔细的声音。
“哈哈,这小兄弟这么有气氛!”雨冲向孩子那边微笑着,转眼又看着夏霏说着。
夏霏遇到他这空中飘来的眼神,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去为小华的碗里夹着菜。雨冲起身从小卧室抽屉里,取出细长的红蜡烛,徐徐点燃后安置于烛台之上。在这一盏烛火的映照之下,一切的轮廓,都被晕染了一层神秘之色。孩子于这神秘笼罩中,欢天喜地扒拉着饭菜,头一次见他吃得这么香。
雨冲边吃,边给夏霏还有孩子夹着菜。
在没有相识雨冲之前,她从没享受过被哪位异性照顾。越是如此,越是极度渴望而又憧憬期待着。如今,她终于得到了,得到了只有二十几岁雨冲的照顾。过去于夜间在心里时常出现的那一洼空洞与凹陷,也终于用他所释放给自己的温柔,迅速填补成了平整,现在的自己好知足!于是平日里,她的心不再了苦涩。不在他的身边,只有思念与牵挂;在他的身边,只有甜蜜与幸福!
她双目含情,时刻向着雨冲抿嘴微笑着。他也笑着,并不时调皮眨巴着眼睛。
无论样貌与否,年龄与否,穷富与否,夏霏真喜欢上了现实中的他。至于相处相伴相爱能有多久,已想不了很多,总之,她只想不管不顾拼命爱下去。哪怕这时间、这缘分,只是上苍赐给她的一瞬,她也都要求自己全力以赴去爱去付出。
夏霏也不知道怎么会如此想,莫非和自己的年龄有关?莫非自己已经到了快奔四的年龄,韶华将逝,便更懂得了珍惜?
孩子吃饭很快,此时雨冲又从厨房端过来菊花茶,迅速为孩子倒上了一杯。清新的菊香即刻扑鼻而来,让人自然联想到了秋季里“满地黄花堆积”。
她们也赶忙吃完,雨冲收拾好碗筷,端进了厨房准备涮碗,接下来,他便在厨房忙碌着。叮叮当当足足过了十分钟,还是不见他出来。夏霏便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想去厨房看个究竟。不知怎了,只要一分钟看不见雨冲,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但等起身去厨房时,他也早就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