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爸爸又面对着夹在杏树和梨树之间的那一棵黑枣树、产生了疑问。
那棵黑枣树是冬季里买了一把黑枣吃,无意中吐到窗下掩埋的几颗黑枣核。可不到一年,那里便出了黑枣树,而且距离窗户比较近,紧挨着房檐子底下。杏树和梨树,每年都硕果累累,唯独这棵黑枣树叶子是油亮的。而且已经有五年之久,树干也有碗口粗,但就是不长黑枣。
为什么不开花呢?莫非这是一棵公的?
带着这个疑惑,爸爸便暗暗推算:桃三杏四梨子五年,这黑枣树五年了,怎么就不开花呢?难道这黑枣核被吃了沾过唾液了,长出来的树就不开花也不结果?五年了还总冒黑烟的光见长叶子和个头?真是没有见过有表现如此的果树。
爸爸一边浇着菜,一边看着这棵黑枣树疑问。
这棵黑枣树,就像听懂了人语一样。它忽然间在第六年之时,开放了很多很多的小黄花。这些黄花颜色比较深,样子如一只过于小巧的花篮,像八仙过海那个神仙手里拿着的花篮相仿,厚实而又精致。
“开花啦,开花啦!”每天夏霏只要回家,便就会刻意去看看它那一颗颗精美的花朵。
在她想象中,如果一朵花就是一颗黑枣的话,那么这么多数不清如天上繁星一样的花朵,那该会有多少?怎么也有几大水桶吧?
想一想哪怕这不是真的,面颊也会绽放起一丝满意笑容的。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这棵树便一直三三两两零零落落飘下了小花儿。可登上凳子,扒开叶片仔细查看时,那上面光秃秃却只有叶片叶柄,其余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今年还要开一年晃花?”这是爸爸的自言自语。
随着家里燕子在周围的低飞,夏霏站在这树底下,也弄不懂。虽然自己既学过动物,也学过植物,更学过劳动……但是,就是在那些课本里,确实没有关于这类内容的讲述。
“那您说,或许明年第六年上会长黑枣?”夏霏问着爸爸。
爸爸点了点头,“有可能。”爸爸说着,信心满满的样子。
结果到了明年,它犹如去年一样开花。
但是,一个月过后,它依然花落,依然没有长黑枣,而且树干又长粗了不少。看着满地小黄花堆积着,也是无比心疼。但是,却看不见一颗黑枣,于是全家便灰心失落。一个月的时间,树下的小花篮落花,已经堆积铺了软绵绵的一厚层了。父亲登着凳子去看叶片底下,依然还是真的没有黑枣。于是家里的几口人便绞尽了脑汁,搜肠刮肚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最后爸爸只能又猜测着:“莫非这是一棵公的?”
想了想,在树下抽完烟后,又会眨巴着小眼睛否定,“是不是开花时候不能浇水呢?是不是水大了?”再想了想,又自言自语:“莫不是梨树和杏树把它夹得吧,它是不是在它们两个之间见不到阳光,太受气了呢?”面对诸多的不肯定,没把握,他也无法拿了主意。
为了吃黑枣,总不可能轻易砍了梨树吧;为了吃黑枣,也不可能轻易砍了杏树吧。那如果都不能轻易砍,就依然还接着观察明年吧。
到了明年,哥哥忽然对总在寻思黑枣树的父亲说,“您说,是不是它也和红枣树一样,需要在树干中间给剥一层皮?”
“嗯,对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呢?说干就干,现在就去找刀子。”
不一会儿,爸爸就拿出来了一把切菜刀,在那株黑枣树的一米多高树干之处,做起了手术。整整两个小时,那黑枣树才被活剥了皮,而且是一手粗的宽度。哥哥不停在一旁指挥着,告诉爸爸植物书里所讲述的方法。结果还是用了很久的时间,只是因为不太舍得割伤那树皮吧,毕竟很心疼的。
结果,那一年依然没有结黑枣。
但是,爸爸已经不去揣测它、光开花不结果的原因。随着大姐的出嫁,二姐的外地求学;随着哥哥也去了外地求学;还有他的年老,现在的夏霏发现,父母似乎不光不打架了,而且互敬互爱了,对夏霏态度比过去哥哥姐姐都好。
毕竟家里还有一个老看家的,他们那一颗苍老的心,会因此而并不是很失落。
虽然他们想到自己的年龄,也会感油然而生出一种危机感。但是他们却忽然知道了需要珍惜什么,哪怕是身边的一花一鸟,一草一木,他们现在变得从来不很果断极端处理事情。似乎知道了,无论家里还是家外的事情,处理起来都是一板一眼,一张一弛,均匀速度稳稳妥妥的。
夏霏如果想起自己小时候对父母的那份印象,他们无疑就是喜爱争吵,动不动就打孩子,而且出手很重。想到此,夏霏便越来越庆幸自己在家里排行老小。
因为夏霏小学阶段只是有母亲捶几下,但是到了中学,很幸运就没有被打过。可是,每当她想起家里的大姐,高中都毕业了,还要被父亲暴揍一顿,以至于一个月内都无法走路,一直在炕上瘫着,能下地了后也瘸了很久。不但被打,还要扭脚腕,也不知父亲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孩子法。
对于二姐,他也是因为一点儿小事误会,满集镇追着二姐打。一直追到家里还打,并且还当着二姐的同学。可是那时候二姐已经读高中了,似乎打孩子都不看年龄还有是否当着谁,只顾撒邪气,从来不顾孩子在同学面前的面皮。想起哥哥,中学和高中他都被爸爸拿着大镐追得满街乱跑。有时还居然抄起一大碗粥,如果打不着追不上已经逃跑了的哥哥,就将一大碗滚烫的粥,向着他奔跑的方向猛力投掷过去。
结果,无数次都把玻璃撞破而没砸到人。
可现在,夏霏发现父母现在变得要仁慈和善了很多,所以夏霏想一想便是顿觉庆幸,幸亏他们在年龄很大的时候,才偶然生下了自己。
因为就着父母此阶段的性情,即使那棵黑枣树即使乌烟瘴气,遮挡了夏霏的那个房间。父亲依然原谅它,而且还仍然对它抱有一线希望。万一它开三年晃花后才长黑枣呢?如果不长果,深秋时看看红叶子也是好的。
于是父亲便带着一种善良与希望,带着一种好奇神秘与宽容,再也不去追究了那黑枣树是否是公的,而且面对它一年一年空空的花开、和空空的花落,也从来没有砍伐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