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落花早已不再被蓦然想起,当杏子也不会被暴风雨摧残时,无论随着季节多变起伏的情感该何以堪,那一声声小燕子的斜飞呢喃,也会随着小宝贝的出世,带动起大燕子们欣喜激情般的无比忙碌。
这是一个周末,随着天气的变暖……为了阻止蚊蝇,夏霏在临睡前会偶尔关上外屋门顶上的横窗,但也一下子忘记了早起打开。没想到清晨还没起床,便听到了小燕子在外屋“突突”乱飞,惊叫盘旋,冲撞呐喊着。
于是,夏霏趿拉着鞋子赶紧跑出来打开了横窗,并轻轻推开房门。还没等撤身离开,两只大燕子便“叽喳”一下冲出了横窗,登时没了踪影。
“为什么那么着急匆匆?偷会懒不行吗?难道都不怕人了吗?”夏霏暗暗思想之余便想扭身回去,但是,她却听到窸窣的细小声响。
于是,她静静站在外屋,侧耳聆听响声的源头……这怎么是像在自己的头顶?
她慢慢抬起头来,向那屋顶中间的房檩上悄然望去,“嗯?”她的确发现了燕子窝的出口处,有小小的影子在晃动,而且是好几个小影子。
哦?他们什么时候生的蛋蛋?什么时候又孕育出来了新的生命?
于是,她赶紧继续欣喜凑近些,想试图发现点儿什么,可近前仰头看:
哦,确实有三四个大大的钝角、裹着黄边的两个钝角叠在一起,不停地做着开启。那可爱的开启程度之大令人咂舌……不光开启,小生命们还要左摇右晃着,相互拥挤着,站在底下,没有听到它们自身的叫声,只有摩擦香巢的窸窣声。
夏霏站在下面,为大燕子收获新生命而感到欣喜。
怪不得那两只大燕子晨起那么早,而且因为横窗的关闭,便惹来它着急地四散惊叫呢……原来是小宝宝张着金边的大嘴巴饿了想吃早餐,哺育宝宝的责任感催促着大燕子出去忙碌呢。
一天的傍晚,夏霏以为大燕子已经回到巢里,陪着宝宝们不出去了。
但当她在杏树下拉手风琴的时候,却又听到了头顶传出犀利急切而又发闷的叫声,那叫声变化着腔调,有时沉闷、有时像吹口哨。开始,她以为是琴的声音便没理会,当一首曲子结束时,却依然有多数是闷闷地叫欢。她便放下琴抬起头来四下里寻找,却发现杏树枝条间落着大燕子,只见它的嘴里衔一条很大的绿虫子。
它张不开嘴,只能发出闷闷的尖叫多一些,但是又想引起人的注意,所以便偶尔发出吹口哨的婉转声响。她赶紧打开横窗后,那大燕子便不假思索,着急冲了进去。当看着它没有落到香巢的边沿处,只是扑棱飞舞着将嘴巴长长地伸出来时,夏霏发现那里怎么探出来了六只开启的黄嘴巴?
哦,怨不得这么忙碌呢,敢情有六只。
夏霏伸出了手指比划了一下数字“6”,再愣神儿想一想,顿时吐了一下舌头,耸了一下肩膀。
莫非这是为了一群要了命的“小宝贝”,都到黄昏了,燕子爸爸还又再出去捕获一次吃食?夏霏想到此,禁不住笑了,她的心便自然与大燕子一起欣喜,一起收获,一起忙碌,一起辛劳,一起无代价奉献,一起满足着……
六个小宝宝争相探出了头,面对只有一条大青虫,究竟它该先喂哪一只?
燕子妈妈在一侧和燕子爸爸低语几句后,不知为什么,燕子爸爸便将那条百般挣扎的新鲜大青虫,一嘴伸向了从右侧数第二张大黄嘴。
于是,那一溜香巢的边缘,便立刻闭上了一只黄嘴巴。
可她分明还看到有五只大黄嘴在大大地张开着,拥挤着,争抢着。
夏霏见此,索性以后无论早晚,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哪怕是有冰雹,她再也不去关闭横窗了,不然不光是嗷嗷待补的燕子宝宝饿肚子;想捕捉大青虫而又出不去门的燕子爸爸,也会心急如焚。看管小宝贝的燕子妈妈,同样也会跟着一起火烧火燎干着急。
似乎燕子妈妈和爸爸也会有分工,早晨和晚上燕子爸爸会忙碌多一些,白天是爸爸与妈妈同飞着忙碌一起结伴、捉捕青虫喂食宝宝。等到深夜,燕子爸爸才不再了忙碌,它便在檩条上那个从来都不去的另一只小一点儿香巢里休息。燕子爸爸似乎也感觉到了那一只窝的拥挤。燕子妈妈坚守在小宝宝周围负责守护。
小燕子浑身还没长毛,身子却大大的。总是因为争抢食物而不停摇晃奋力伸长脖子,试图将嘴巴探出很远很远,生怕被燕子妈妈和爸爸忽略了……这样燕子爸爸便更担心香巢承受不住,担心早晚有一天会“啪嚓”一下掉下来,那样会伤到小宝宝。
为什么燕子妈妈,非要燕子爸爸将大青虫塞给六只大黄嘴的右侧第二个?这个也令夏霏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面对着六个宝宝,燕子妈妈是队长,还要负责记录每个宝宝到底吃了多少大青虫不成吗?然后再合理分配?莫非第二个大黄嘴比其余宝宝就少吃了一顿?这自然界真的很神秘。夏霏又想了想,顿觉有趣无比。似乎小动物并不傻,除了不会说人言,似乎很多的生活规律也是意念的一个雏形。
燕子们无比忙碌间,这样又过了几天。
周末的一天中午,夏霏和父母一起还有姥爷,在外屋低矮的饭桌旁蹲坐着吃饭。因为小燕子的窸窣滚动,每日吵闹如开了锅般难解难分不亦乐乎。于是,他们便将餐桌挪到了后门口处,为了躲避开正对着的燕子窝。
正在吃饭间,忽然听着“啪嗒”一声响,夏霏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啊?燕子掉了!”
妈妈爸爸也非常吃惊。这可怎么办?全家忙碌成了一团,而且燕子妈妈和燕子爸爸现在还没回来。
“看看是不是摔晕了?”
夏霏赶紧迅速站起来跑过去,凑到近前仔细看,它在静止不动一会儿后,忽然间又奋力手刨脚蹬起来,而且丝毫不停止。似是遭了电击或是被安装了马达。
“哦,还活着,还活着……”夏霏开心向大人报告着。
随着它的苏醒,它又向着夏霏张开了巨型的黄嘴。夏霏看到它的身上一根毛都没有,软软的灰皮上布满红色的细小筋脉,如地图般缠满整个圆乎乎、比土豆还难看的躯体。再仔细看,脖子靠下的侧处居然有动静。莫非那就是它的小心脏?那是小心脏在“砰砰”跳着?说实话,这没长毛的燕子宝宝可真难看。
正在感叹着它的难看,不,可以说丑陋。最起码对比它们的爸爸妈妈要丑陋很多,毕竟课本里只要描写小燕子,那就是四个字——“活泼灵巧”!
面对可怜笨拙不会移挪的它,像个烂柿子瘫软在砖地上,家人愁成了一团。还真想不出个稳妥办法,究竟怎么才能把宝宝归还的时候,燕子妈妈和燕子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到了。
它们将大青虫塞到了宝宝的大嘴巴里,然后低飞盘旋惊叫着。
它们似乎已经发现了缺少了宝宝。
有一只大燕子,也不知是妈妈还是爸爸居然不怕人,面对着家里那么多只眼睛的注视,它勇敢飞落到了宝宝的身边既想保护着,又想看个究竟。地上的宝宝依然开合起大黄嘴,并发出似乎吞咽的细微声响,而不是呢喃的婉转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