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先祖带领众人开疆拓土,从一个小小的群落起,因薛氏先祖的独特性治理手段,逐渐壮大,直至今日的薛氏王朝。
大东。
百年之后的现在,大东已是一方大国。
“夫子,这个我早就听我阿姐讲过很多次了,都会背了。还有没有别的呀?”
楚夫子青筋一跳,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一把花白胡子。挑眉看着眼前不好好学习,在纸上胡乱涂写却一身华贵的小孩。
“太子,你觉得老夫若是把你这话告诉…”
“打断夫子教学是我错了,夫子请继续。”
楚秀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大东太子薛元檀生性顽皮,可偏偏又聪慧的很,一点就通,可惜不好学对任何问题都不细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夫子转过头去,又看见薛元檀撑着头,手里拿着笔瞎晃悠,眼睛还看着窗外,楚秀故意咳嗽一声提醒。
薛元檀放下了笔,乖乖的坐正了身子,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
“夫子,你怎么咳嗽了,要不宣太医看看吧。若是生病了可不好。”
“你!”
“檀儿怎的又不老实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随着那人的动作,一起进到了屋内。她脸上有些无奈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刚好来书院取书,想着来看看。看这形势,这一趟还真没白走。
“阿姐!”
薛元檀起身就要往外走,只见门口之人抬了抬手让他坐下便迈着步子走进来了。
素色衣裳,简单的头饰,不施水粉的一张脸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端正精致,秀气十足的。
身量未足,脸上圆润的稚嫩也还未褪去,却已是个大人模样,一脸正经把身板子挺的笔直。
“长公主殿下。”
此人便是大东长公主,薛完颜。
楚秀拱手行礼,却被一只嫩白的小手快速的扶了起来。
“夫子多礼了。想来是我这几个弟弟妹妹让夫子费心了。夫子劳累。”
“不劳累不劳累。”
薛完颜走到薛元檀面前,快速的抽走了薛元檀意欲藏起来的一纸“罪证”,薛元檀忐忑地看着薛完颜把那纸收了起来。
“胥儿涟儿,太子今日的表现如何?”
“太子哥今天又发呆了!”
薛元胥机灵的很,急急的举起了手。
一旁的薛筱涟不悦的看了看薛元胥,小脸一横,把头顶的发簪晃的直响,樱桃小嘴撅起,不服气的也伸起了手。
丝滑的衣袖滑下,雪白的小胳膊露了出来。
“太子哥哥在纸上乱涂乱画,还…还出口顶撞夫子!”
薛完颜上前几步,把薛筱涟的手臂藏回了轻纱衣袖中。奖励似的摸了摸两人的头。
“胥儿和涟儿都乖。檀儿,今日下课后,到我书房来。”
“…是。”
薛元檀朝自己那两个威严面前折腰卖队友的弟弟妹妹吐了吐舌头。
薛元胥和薛筱涟则不以为然的做了个鬼脸回敬他们的太子哥哥。
薛完颜回过头来,朝夫子微微欠首作礼,这才离去。吓得这三个做小动作的小家伙一个激灵。
夫子看着潇洒远去的长公主,再看看眼前这几个顽劣的小皇子们,叹了口气。
“长公主只长太子两岁,却已有这般心性。几位小殿下,日后你们若是能有长公主一分好,老夫就谢天谢地了。”
“夫子,那是不可能的。”
薛元檀的直言令楚夫子一个踉跄,人差点摔倒在地上。
“太子殿下,您就让老夫奢望一下好吗?”
“那…好吧,夫子你就想想吧。”
“太子哥哥才不可能像温容姐姐那么稳重呢。太子哥哥就喜欢发呆乱涂乱画!”
薛筱涟吐了吐舌头,和薛元胥一起偷偷笑。
“那是自然!阿姐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谁都不能比的!”
薛元檀倒也不恼,叉着腰气宇轩昂说着。
那架势像是在夸自己一样,自豪的很。
楚夫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如太子所言,长公主薛完颜确实是个难得的天才。
还记得在薛完颜九岁时,正好和现在的太子一样,在这皇家私塾受教于自己。
“夫子,何为‘受教’?”
那时的长公主就已经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了。之后,因为无法作答,只得请来了书院的苏夫子教授长公主。
“哎,长公主殿下九岁通灵,十岁神童,现在年芳十二已是一家的集大成者。人才啊…”
“夫子又在自叹不如了!太子哥哥快,皇姐说这个时候该怎么办来着?”
“夸夸便好。”
“这样怎么夸啊,太子哥哥?”
三人交头接耳一小会儿,个个坐直了身子,一脸正气。
“夫子不要灰心!又不止夫子一人比不上我阿姐,还有好多人比夫子还不如呢!”
“就是就是,温容姐姐那么厉害,比不上很正常的!”
“那个那个…”
看着楚夫子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薛元胥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又被左右两边的兄长和妹妹催促得有些手忙脚乱。
“虽…虽然夫子教的没皇姐好,但是我们还是很尊敬夫子的!”
楚秀扶着桌案,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气的吐血。吐血怎的够,他都快断气了!
“抄书十遍!”
“唉?!”
三个小子还是没明白,不是夸了吗,怎的没用呢?
薛完颜抱着满怀的书,抬头看了看庭院里那棵年事已高的松柏,风轻轻地吹过竟也能带下一两松刺来了。
“公主,需要青娥去取个一二吗?”
青娥注意到了薛完颜的变化,发声问道。薛完颜摇了摇头,转回头来继续走。
“不。风自飘零水自流,何必拾遗妄追思。我们走吧。”
“是。”
青娥想起了什么,小碎步迈得快了些,走到了薛完颜的身侧。
见她眉眼弯弯的在笑,薛完颜就知道了,多半没好事。
“公主,青娥听苏夫子的书童白桐说了,夫子过些日子就要去云游了,您也要跟去是不是?”
“嗯。”
青娥见薛完颜没了下文,心急了。小脑袋晃动得极快,发簪上的流苏飞舞,只留下几道虚影,晃人眼。薛完颜伸手扶住了这颗头。
“青娥,我此次随夫子云游,免不了舟车劳顿风餐…”
“公主啊!您可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啊,一路上怎么能少了侍奉您的人呢,还是让青娥随您去吧。”
薛完颜好笑的看着青娥,摇了摇头。青娥急的想跳脚,但是考虑到身处何地,只得作罢。
“可是公主…”
“青娥,你要留在这。喂清歌,练字。记住了吗?”
青娥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薛完颜见她如此,转身快步向前走,青娥赶紧加快步伐追上。
“那清歌多聪明一小鸟,饿不死的。”
“青娥,若是你不在这,谁帮我传递书信。”
“…好吧,青娥知道了。青娥定不辱使命,完成殿下所托!”
青娥想来是被哄好了,一把抢过了薛完颜手中的书卷走得飞快,还不忘记回过头来仰着一脸盈盈笑颜讨问下去。
“公主,您可知晓去往何处?自从两年前苏夫子开始负责教您读书,苏夫子就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常年在外云游了,青娥早就听说苏夫子喜好山水,常年云游在外,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啊。”
“我也不知,今日本就是来询问夫子云游之事的,奈何夫子不在。只能改…”
“温容找我?”
自身后传来一声,薛完颜和青娥转身,浑身雪白的人,白衣白发,笑眯眯的,慈祥的很。
此人正是苏陌,字子夫。
苏子夫带着一脸的笑走到了她面前,自衣袖中掏出一卷纸来,薛完颜伸手接过,朝苏夫子点了点头。
“谢夫子。”
“三日后的卯时便要出发了,温容可是有所忧虑?”
薛完颜停顿了一会儿,抬起了头,眉毛微微皱着。
“我担心…”
苏子夫抬了抬手,薛完颜了然的停了下来。
“青娥,你先回去。我与夫子有事商量。”
“哎?是…”
青娥扭扭捏捏的走了。苏子夫走上前去与薛完颜并排,在走廊里走着。
“温容是在担心几位小殿下?”
“是。檀儿年幼,胥儿和涟儿更是…无奈父皇日理万机根本无暇顾及。担心…”
苏陌看着薛完颜,笑容攀上脸颊。
“温容不是早已留有一手吗?”
“我只是担心…若有人不惜铤而走险,难保后果如何。”
薛完颜的神情有些别扭。想皱眉却又克制着自己的样子,苏陌饶有兴趣地看着,终是不忍。
伸手抚平了她的眉间。薛完颜已习惯了苏陌时不时会出现的亲昵举动,对方是夫子,薛完颜也就默许了。
“温容向来周到。白桐也会常去走动的,不必如此劳心伤神。”
“多谢夫子。”
两人又往前走了些,聊了些。终于是在走廊尽头分别开了。
苏陌看着远去的薛完颜,轻声叹了口气。
毋庸置疑,薛完颜是这一辈里的翘楚。
这一辈中年长她的大有人在,但是才华胜于她的,却并没有。
年纪尚轻,却锋芒毕露,难免会招来一些过多的关注。好在她地位尊贵,性情沉稳又心细如发。虽然幼年丧母,却能在两年的时间里,在这森罗宫殿里理通了一条条人脉关系。
那娴妃这些年能在那荒芜的冷宫里安然无恙,难保不是这十二岁的孩童所为。
虽然四公主的身世到现在依旧流言四起,众说纷纭。但是现在,长公主愿意对娴妃施以援手,对四公主的态度又与对太子和三皇子的态度无异。
即使娴妃口碑再怎么恶劣,苏陌也不得不信。因为他深知,薛完颜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薛完颜,除血亲至信者,不护。
回到居住之处。
一个十岁左右模样的书童迎了出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夫子。”
“白桐,以后记得要早些告知于我。”
“可…可是白桐…去哪里找您啊…”
白桐轻声呢喃着,苏陌想了想也是,摆摆手作罢,踱步入院。
世人皆知苏子夫好竹,不喜繁盛香郁的花儿。却无人知晓这苏宅何时有的一株白玉兰。
纵使这花花期不长,也已盛放过两回了,香味浓郁的很。
苏子夫并不喜欢这花香,即使这花以素雅清新著名,但是在这儒雅的苏宅里却算得上是奢靡之物了。
花树住进来的第一个年头,白桐见苏子夫赏花要离开数尺,还要用一帘轻纱挡住那飘过来的香味。十分不解,便上前询问。
“夫子既然不喜此花,为何要将此树引入庭院之中?”
“此花似人,以此追思。”
问起像谁,夫子却闭口不言,只是微笑摇头催促茶水伺候上来。
苏陌坐在窗边,喝着茶,赏着花,只是那枝头之上并无一二花骨朵儿。苏陌的眼角微微下垂,无情地揭露着他的年龄。
“过慧易夭啊…”
一声叹息,承载着过多的期望侥幸和祈祷,长远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