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葵司一路领先在前,此时被阻,立时就停下了步子,神情肃穆地站定在五丈之外,俯首施了一礼:“魁族弃人葵秋绫,跋山涉水而来,欲拜入宣余山为徒!”
话落之时,双手向前一托,便有一道黑芒闪过,化为了一块通体黝黑的令牌,朴实无华,无文无字。
“这是鹿蘅东升令!”
荥空与奎驽见怪不怪,闾严在后,见此却是一阵诧异。不是说被什么信鹫送出去了吗?怎么居然始终在其手上?
而那圆脸男子也是一阵懵懂加意外,却只稍稍踌躇,就想起来了这件流落在外千多年的信物。于是跟旁边几位对视了一眼,又看了葵司一眼,他便微微颔首,应下了其言:“原来是魁谷葵氏。”
“既然有这鹿蘅东升令,那便也不需另外等候了。我名莒易,是宣余山第七十六代弟子,四位这便随我来吧。”
这莒易说完之后,微一晃手,立时就是一片白色的云霭飞了出来,悬在众人之前的空地上,数丈方圆,恰如一张魔毯。
“有劳了!”葵司道了一句谢,也不收令,身子一直,手臂一垂,便率先走了上去。奎驽与荥空二人,同样是不用吩咐,就各自踏上了面前虚浮的云朵。而闾严目中异色连连,却也是尾随其后,一步便跨了上去。
“诸位师兄,到时外务堂来了,还望替我打声招呼,帮我道明缘由!”
“省得了!你去吧!”
“多谢成师兄!”
“三位请站稳了!”莒易与门旁那几位说完,回过头来,略微提醒了一声,单手掐诀一拂,红光一闪,猛地一阵微风起,这下方的云气,就立时腾空,缓缓飞向了石楼之后,飞往了右边的山脊。
这云气看着缥缈,其实踩之如实地,看着飞得缓慢,其实也远强过奔跑,堪比迅鹭疾鸢。只不过顷刻,就已是跨越了高高的石墙与石门,将其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闾严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东西。挪了挪脚,又用力地踩了踩,惊奇之色一闪而逝,然后便刻意佯出了一份无知与感慨,无比艳羡道:“好厉害!这位前辈已经是太浩境了吗?居然就可以携人飞空了?我可是听说要凌空飞行,非得泉海与本我俱通不可啊!”
此言一出,前面的莒易立时就是唇角一挑,露出些许荒诞与得意之色,却也并不回头解释。奎驽忽地一怔,葵司也唇角一抽,荥空却是眼露了几分小心翼翼与诚惶诚恐,急忙地凑到了他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别乱说话!阿绫还得拜师学艺呢,不能出差错!”
“这是符器,不是太浩境的凌空而行,你看——”小声地说着,荥空便又是尾巴一阵轻轻摇曳,鼓起了几道气流,略微扫去了部分云气。
闾严应声一看,果然是见其臀后与脚下,云霭短暂稀薄,便隐约露出了一块踏板模样的铁器,上有符文密密麻麻,就如蚁群,亦似鱼鳞,光滑且平整。
他有灵觉在身,自然也心知脚下不是空无,而是另有灵蕴。此时出言,不过是想让自己这个外人的存在,在这宣余山的眼里,尽量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小子而已。越是不引人注目,才越能保证安全。
只是……
荥空这妮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善解人意”了?
他眼神无比怪异地望了过去。注意力却掠过其绝美而娇俏的脸庞,瞬间便转移到了她那挺翘的臀部。
这尾巴竟然还能吹风?
……
……
大约飞了五六分钟,到了东边一座山峦,莒易才又展了手印。袖手一拂,众人脚下的云团便往前方落了下去。
此处殿台无数,星罗棋布。众人降落之处的地势也极其平坦,乃是从山峦绝高之处突出的一个青石平台,足有数亩方圆。而前方不远,便正是一座庞大的宫宇,上挂牌匾“灿霖宫”,玉底金字,龙飞凤舞,竟有极为明显的灵压外透,予人威慑。
此刻晨光远未熹微,在灿霖宫的宫门之外,便已站着了几十个修士,围成一圈。还有一群童男少女,排成了三行三列,或面无表情,或神情庄严,或微有异动。
莒易在宫门之前降下,第一时间,便是朝着一位倚在门旁的白发青年,一个稽首道:“周师叔,魁谷王室一脉,上一任的司主真裔葵秋绫,欲拜入我宣余山门下。有鹿蘅东升令在,弟子不敢阻拦!”
那青年一头白发,抱臂而立,眼睛半睁半闭,直到莒易说完,才挑眉看了过来。葵司则也应时而动,施了一个大礼,便知机地将那令牌又承托在了双手之上。
前者盯着葵司,目光闪烁了一下,便微微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知道了,你带他们去寻掌门便是。不过鹤龄子那家伙,这会儿是轮到他讲课了,所以他应该不在风深阁,而可能去了启轩道宫。”
“要去的话,你带他们到这后面使用跃阵吧!毕竟快些!”
“是!”莒易又是深深一礼。
往后边几人示意了一下,这才微微偏道,走向了前边,生怕打扰了。葵司几人慢步跟上,却刚要踏入门内,那群不知为何等候在这里的孩童中间,就传出了一声冷哼:“魁谷王室?呵,果真好大的名头啊!小爷我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靠天靠地靠祖宗的庸庸碌碌之人了!一群窝囊废!”
葵司不动声色,唾面自干。
奎驽微微皱了皱眉,却亦如是。
荥空愤愤不平,当即就想怒瞪过去,却死死地压抑着自己。
只有闾严眨了眨眼,却是挤了挤眉头,就格外有趣地往人群里瞟了过去。然而这一看,却当时就是令他一阵讶然。
这些最大都不过十四的少年孩童,应该便是宣余山从各地收来的预备弟子吧?居然有好几位都已有了不弱的灵压!按照这年纪算来,恐怕还都是些小天才。
之前没怎么在意,此刻仔细观察,立刻便发现了这些稚童,并不是在等候,而是被四周的三十六位修炼有成的戎修,气机联结成阵,呼应顶上牌匾的威压,正磨砺其神魂的抗逆能力。其中头角峥嵘的,绝不在少数。想来也是觉得自己天资不俗,又是自强自负之辈,故而这些人看向葵司他们这几个“啃老族”的目光,大多都蔑意深重。
不过那刚才出言骂他们的人,却硬是不知是哪一位。气机的氤氲扰动,竟似连音波也干涉到了,使其扭曲了起来。凭借双耳效应,完全无法辨明声源所在。
而周围的几十位修士也是会心一笑,都只当是耳朵没听见,毫不理会。莒易与那白发青年也是如此,一个径自往前行去,置若罔闻,一个依旧老神在在,眼皮半睡。
闾严环顾一遍,得见此景,则也是哑然失笑。
暗暗忖道,便是天才鬼才,又能如何?这可不是在和平年代的地球上,社会安定,物资充足,各种法律法规也将危险系数,限得死死的,压制到了最低。
这里可是一不留神,就会死于非命啊!
到处都是食肉的鬼蜮,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到处都是争勇好斗的刀头舔血客,也到处都是乱世盛行的阴谋家。你小子活在这种环境里,反倒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身子骨都未生长开来,便敢锋芒毕露,肆意恣睢,口出狂言不用脑子,真就不怕被人偷偷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