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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行在中途,闾严便已察觉胸腹部位的穗子纹身,开始了隐隐的发热,隐约推助他对脚下大地的共振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于是边逃跑,边交谈,边探测之时,他便也把四面八方的种种情形,以及劲装男子等人的各种言语和反应,都对葵司说明了一番,甚至就连自己的振弦之能,都露了一个底。
如此做法,自然是因为他仍然不想就这么直接回去救人,毕竟那样与死无异,成功率极小。
特种兵的出身,让他拥有了一套客观而精准的战术布局规章,若不算上方方面面,将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摸排个清楚,并最终得出确切而具体的行动方案,他可绝不会贸然动手……除非,生死就在眼前,人已被逼至了绝境,那就另说了。
而葵司则似有坚持之意,说的话语,越来越让他迷惑,越来越让他茫然,茫然到了极点,自然也就令他听得没那么用心了。
于是乎……
某一个刹那,“嗤”的一声促响,便有一段薄如蝉翼的刃锋,遽然割向了他的头颅!
“你这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闾严自然是顿时勃然色变,仓皇中,“噌”的一个驴打滚,泥尘飞扬,险险避过了杀机,额头右侧却还是留下了一道细利的血线,肉分而血渗,只差一分,便将伤及其颅骨。
然而对上闾严喷火的双目,葵司却半点都没有抱歉,只有平静。
——一缕白烟,出自其眉心,连接上了一道半人形的虚幻白影。后者悬在了她的面前,面对着闾严,神情漠然而杀机重,手上便持着那一柄刺伤他的无锷之剑,剑上犹有血,锐利无双。
“要救阿驽,你必须现在就学会基础步。”她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闾严半跪在地,怒道。
葵司不怒,荥空却因他骂人的粗话而怒了,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娇斥道:“不准你骂人!”
闾严立时就凶视了荥空一眼,谁知葵司却依旧毫无愠色,眼神不离闾严,右手向不远处的荥空一伸,她的眉心上,便又出现了另一缕白烟:“阿空,借你双灵一用,帮我逼闾兄学会‘翕环’‘欻澜’!”
“好!咬死这混蛋!”荥空神色恨恨,话落时,身形一幻,一金一白两道光影,便就倏地闪入了葵司眉心外的两缕白烟之末端,瞬间融为了一体,化出了两道完整的人形虚影,半白半金。
然后……这林间便乍然有了无数晃动的残影,连绵成片,闪如鬼魅!
“嗤!”剑锋再临,却了无踪迹!
“轰隆隆……”土龙道道拔地而起,闾严当即便欲控土而御,却发现……那虚影竟然虚若无物,根本就挡不住,穿越土壤树木,就跟穿越空气一模一样,毫无阻碍!
他左避右闪,一眨眼,身上就又添了至少五处伤口!
“靠!江心补漏,临阵磨枪,现在你也不觉得太晚了点吗?一时半会儿,哪能学得会?!”闾严终于破口大骂了起来,全身的汗毛,更简直是根根耸立,偏又摆颤极速,只恨不能脱身而去!
“我不管,必须学会!”葵司蛮横道。
“怎么可能学得会?!”闾严咆哮道。
“我述口诀心法,你战时悟。”葵司道。
“放屁!你以为演电影呢?!”闾严听声便怒,却刚咆哮出口,立即就又是“啊”的一声痛呼,因躲避不及,大腿再多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
而葵司再语,话音急促得如竹筒倒豆子,目光越来越凌厉,脸色则也因血流逆涌,变成了通红一片,亦如怒:“我不管你说的弦能、弦率、超弦、超膜是什么,我也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灵气、灵元、灵力、灵子、灵能、灵压诸如此类,就算你一概不通,万事不知,也得现在马上给我学会怎么用!!!”
泼妇骂街一般的语调,蓦然结尾,伴她秀手一扬,竟就往自己的右太阳穴里,插入了一根寸长的银针!
“你!”闾严见之惊目。
葵司却不管不顾,手起手落,左太阳穴便同样也插进了一根针:“你不准动用兵器,更不准动用控土之能!不能反抗,不能远逃,只能在这方圆百米之内躲避!”
“你不要逼我!”闾严颤抖着低吼道。
“就是要逼你!”葵司淡淡道,“听好了,口诀如下……”
……
……
“嘭嘭嘭嘭”的劲气交击之声,此起彼伏,无限暴躁的狂怒之吼,振林荡谷,鳞伤遍体,腥血也积流了数丈方圆……
奎驽到了此刻,心智已然是彻底失常,只知撕咬、低吼与扑杀,再不记得了突围,而其体外血雾也已然是浓得成了一层殷红色的皮,扎破这层血皮的毛发,则根根如针,长过半尺,将他的外相,彻底变成了一只疯狂的巨熊。
他的手脚仍如原先一样长,也仍能一直站立,却已再不能灵活地弯曲了,腿鞭、肘击、跳跃、矮身等等,这些最基础不过的技击术,同样也是统统废了,再难以使出。而相应的,则是其肉身蛮力,以及抗击打能力,都已跃升到了更加恐怖的地步,尽管在七彩蜃雾的克制下,受限过半,如今一巴掌拍下去,也依旧是能开山裂石,展浩瀚之威。
有此沛然力,围着他的四人,自然是不敢轻易接近奎驽,更不敢硬接他的熊掌拍击,每每都是沾衣带水,虚晃一枪,在其身上留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便就又会换上了另一人,轮转不息。
其中一人形影如幻,手舞足蹈便有黑光成缎,一人体外尽是白骨,裹之层层,似猪如象,一人身周绕卷无数白炎,热力高绝,一人又举手投足皆是冰寒水汽,能冻滞肉躯。气机联结而成的七彩之气,像雾也像光,更像极了一座磨盘,全然不受劲风与火焰影响,而四人不断变换着方位,穿来穿去,将奎驽引得团团转,则就如同在推磨,一点一点地碾碎起了他的筋骨皮膜。
轭极虽可称“兵”,实质却是法则之力的具现化。从“兵封”到“鞘隐”,刀刃化形,便就已再不拘泥于定式了,往往是千变万化,皆具道之相。自此之后,风雨雷电、云山雾海、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尽可为兵,行杀伐之道。
一脉便是一堵天地之墙,三脉便是一片横山纵海,让前后相闻不相望,相望不相及。
奎驽此时的灵压,已然是攀升至了泉海境的极限,踩到了所谓的泉海巅峰之上。这四人不过区区泉海一脉,满打满算,加起来亦抵不过奎驽他一根手指头,却偏偏能将他压得死死的,已然胜机在望,只等那一刻慢慢到来。
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劲装男子顾惜羽翼,当然是也不会蠢到这时候,冒险卷入旁边的这场魁族内斗。
虽知奎驽不过外强中干,空有境界而无相应的战力,但毕竟是忌惮着奎驽目前高他一筹的灵压,他能不插手,自然是不插手的好,可以一直坐观下去,静等对方生生被耗死,也能省得他再多费力气。
只是——
葵司三人已逃,这奎驽便是死了,他也全然不算是完了功。
所以逃走了,自然还得捉回来。
“奎刍,你们困死他,还需要多久?”见奎驽仍有酣战的气力,这劲装男子不紧不慢,却是又发起了问,问的对象,便正是站在那树林边缘,不时搞远程偷袭的山羊胡子。
虽是同宗,且是血亲,奎刍却也只恐奎驽死得不快,再次射出了一道暗影刀芒,又引来了“嗥”的一阵痛吼,他这才满是畅快地回过头来:“靳兄,大致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这么久?”劲装男子皱了皱眉。
“靳兄,不久了!这奎驽体内的妖魂,毕竟曾是一只半只脚踏入了本我境的熊妖,血变到生死一线间,这厮甚至能复生其魂,与之同化,重现昔日巅峰之力。想要只损些气力,不伤不残,便将之杀死,就不能逼得太急了,否则恐生变故啊!”
“温水煮青蛙虽然慢,却也是最妥当的方式。而能看着一位媲美本我境的强者,慢慢死在自己面前,又岂不是快事一件?”奎刍一脸的兴奋,看起来倒像是一点都不担心那消失了的三人,能够跑得掉,“再说了,等那三人捉回来了,让他们一边看着同伴的尸体悲切,一边自己受辱受死,也是极好的啊!”
“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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