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应琥醒来之际只觉浑身舒畅,火辣辣的伤患之处也传来阵阵清凉,k看来是被人敷上了药。
他缓缓坐起,知道自己已经度过一劫。
四顾而望,只见身处一间房间中,这房间高大宽敞,收拾的非常干净,窗外的夕阳正在西下,转目看去,一片灿烂。
房内稍有异动,外面便传来了一声惊呼,接着便有一名士兵快步小跑了进来,“屯长,您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应琥随口问道。
“已经是第三天申时了。”
士兵不安的回道,“您请稍等,许将军已经着人炖了鸡,片刻后就会端上来。”
应琥也不动声色,检查了下,发觉身上所有的伤势都得了救治,活动起来也无大碍,正欲起来时,又一名士兵便进来了。
“报!”
士兵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屯长,外面有人前来,说是太守大人派来的特使,”
应琥犹豫了一下,说道,“请使者稍等,我这就起来。”
穿上外衣,在士兵的搀扶下,应琥勉强下来榻,起身往屋外走去。
“琥公子!”
才出门去,就见许甘静等在外面,脸色有些憔悴,显是不好受,连称呼都改了。
应琥虽然在遇袭后不久就受伤昏迷了过去,但在醒来之后,就将事情的经过猜出了七七八八,见到许甘的态度,更是明了许多,于是淡淡的说道,“跟上来吧?”
出了门,就有几匹马在墙边甩着尾巴,旁边立着几名甲士,正在门口外等着。
这些人个个身形剽悍,身上散发出刚毅、冷漠的军人的气质,与两天前应琥等人率领的三百杂兵可谓是天壤之别。
在他们的身后,有着一辆宽敞的马车,马车前坐着的车夫,正在等候在那里,里面有着一人,正闭目养神。
这几个人正沉默的站着,见出来了两人,一起看了过来。
“末将应琥,哪位是特使派来的大人?”应琥走上前去,微微行礼道。
“怎么,二兄连小弟都不认识了吗?”使者闻声从里面出来,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从容文雅,卓尔不凡。
“德链?”见到使者,应琥大吃一惊,“你不是在冀州游历吗,怎么到了这里?可是奉了叔父的旨意?”
来者名唤应瑒,字德链,是应琥三叔应瑒的嫡子,从小专心读书,博览多闻,深受应家三兄弟的喜爱。
应琥虽然不知道堂弟在后世与其余六人被合称为“建安七子”,但却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堂弟有着过人的才学,以及叔父应劭对他的器重和爱护。
堂弟竟然会以使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难道……
“二兄,请吧?”应瑒笑嘻嘻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应琥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阵儿,这才上了马车,马车行起来后,几人纷纷上马,跟在马车周围保护着。
一行人走在路上,为了照顾应琥的身体,速度保持适中,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了一个高大威严的府邸外。
放眼看去,周围披坚执锐的士兵密布,,一丝不苟的巡查着。士兵们重重拦截,应瑒不断的出示令牌,这才一路通行,直至宅前。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少年先跳下,“二兄,到了!”
应琥随后下了马车,在几人的陪同下,向里面走去。所到之处,黑衣卫在巡逻,手持长刀,面无表情。
走了几分钟,到了一个普通小院前。
“二兄稍等!”应瑒朝族兄低声说了句,快步朝小院走去。
应琥点了点头,知道叔父应劭就在这里。
又过了一会,年轻人走了出来,满脸微笑的迎着应琥往里面而去。
竹帘而起,就隐隐约约见到里面一个人,正低头阅看着桌上的文书。
应琥恭谨跪拜行礼,“罪将应琥,拜见府君。”
书桌后的人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却是一个面容清癯威严,与应琥有着五六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只听他徐徐说道,“起来吧!此次之过不在于你,你不必自责。”
应劭虽然没有自承罪责,但是话语中还是流露出了丝丝的后悔之意。他手一挥,除了应氏兄弟,两旁的甲士全部撤了下去。
“悔不听博琏之言,方有此次大过。如今非但没有讨好曹使君,反而促使其父曹嵩死于泰山贼之手,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应劭咳嗽了一声,顿了一顿,又说道,“你坐下说话。”
“是,府君!”
应琥应着,行了一礼,方才入座,又听应劭说来,“如今泰山贼首阙宣与徐州牧陶谦共犯泰山,叔父我身为本郡太守,却有些难以抉择。如今我已得罪曹使君,你觉得我是该将功赎过,将阙、陶二人赶出泰山,还是趁着曹使君未得音讯之前,逃离兖州?”
应琥垂手而坐,恭敬的回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曹操虽然不是我应家所杀,却也是因我等而死。纵使曹操大量,饶过我等,却也不一定会约束手下的骄兵悍将,到时候……”
应劭的目光瞬间变得锋锐起来,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想了片刻,说道,“我已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天下之大,哪里最适合我等的去处?”
“冀州!”应琥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来。
“袁绍确实前途无量,只是他与曹操……”
“今时不同往日!”一旁的少年接过话头,笑着说道,“叔父认为,在北方发生了那件大事之后,袁、曹之间的关系还会像之前那般亲密无间吗?”
“你是说刘虞攻伐公孙瓒,兵败被俘之事?”
今年年初,幽州牧刘虞与奋武将军公孙瓒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刘虞举兵十万攻伐公孙瓒,却被对方以少胜多,绝地反击,极大的震撼的天下诸侯。
刘虞与公孙瓒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这得先从二人对待胡人的态度开始说起。
刘虞汉室宗亲,为政宽仁,主张以怀柔政策对待当地的游牧民族,他安抚百姓,深得人心。
而公孙瓒作为帝国镇守北疆的大将,靠军功起家,主张以强硬的态度对抗北方游牧民族,其作战勇猛,威震边疆。
当时公孙瓒奉命征讨乌桓,受刘虞的节度。但公孙瓒只注重自己的部队强大,放任部曲侵扰百姓,而刘虞注重仁政,很关爱百姓,于是与公孙瓒之间逐渐出现了矛盾。
初平二年,冀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以及山东诸将商议,由于皇帝年幼且被董卓控制,想立汉室宗亲的刘虞为新皇帝,刘虞坚决不肯;于是韩馥等人又请刘虞领尚书事,以便按照制度对众人封官,刘虞再次拒绝。
时被劫至长安的汉献帝想要东归,当时刘虞的儿子刘和在皇帝身边作侍中,于是皇帝派他偷偷地潜出武关,去找刘虞让他带兵来救。
刘和途径南阳,被别有用心的袁术扣留,派遣别的使者去找刘虞,说要一起派兵西进去接汉献帝,刘虞于是派遣数千骑兵到袁术那,但是袁术想自己留下故不予派遣。
事先,公孙瓒就看出袁术耍诈,坚决制止刘虞派兵,而刘虞不听从,公孙瓒就偷偷派公孙越南下汝南,劝袁术扣留刘和,并吞并刘虞派去的部队。
历史上,公孙越在帮助袁术作战时死与流矢,而刘和则丢下部曲寻机从袁术那逃跑北上,最后被袁绍扣留。刘虞公孙瓒之间的仇怨因此愈深。
不过因为刘和的缘故,现在历史有了不小的改变,但是公孙越还是死在了江淮,刘虞也得知了背后的真相,刘虞、公孙瓒之间的仇怨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去岁,也就是初平三年,公孙瓒多次进攻袁绍,却被其所败,但是依旧屡败屡战,不断地发起进攻。
刘虞嫌公孙瓒过于穷兵黩武,怕他成功后就不好控制了,于是不许他再次出兵,并稍稍削弱了他的权限。
公孙瓒大怒,屡次违反命令,又开始侵犯百姓。就连刘虞准备赏赐给游牧民族的物品,也多次被他抢夺。
刘虞不能制止,于是上报朝廷诉说公孙瓒掠夺百姓的罪行,公孙瓒也上表告发刘虞办事不利,两人相互指责,朝廷也无力处理。
两人之间的矛盾积蓄到了极限。
此时,公孙瓒已经开始别修城池,用来防备刘虞。刘虞几次邀请他到州治议事,他都称病不来,于是刘虞密谋征讨于他。
初平四年,刘虞自己纠合十万人进攻公孙瓒,掀开了改变江北局势的一战。
临行前,从事程绪劝阻,刘虞欲斩,被刘和派来的使者劝阻,并将其悄悄送出了幽州,随行的还有刘氏的诸多亲眷。
刘虞默许了儿子的行为,却拒绝了使者的多次劝谏,并对士兵们下达命令,“只诛首恶,勿多伤人,否则严惩不贷!”
刘虞手下从事公孙纪,因为同姓而被公孙瓒厚待,趁夜跑到公孙瓒处告发刘虞的计划。
当时,公孙瓒的部众都散布在外面,公孙瓒自觉不敌,本想逃走。结果刘虞的士兵不擅于作战,又爱惜百姓的房屋,下令不许焚烧城池,一时间竟攻不下来。
公孙瓒于是召集精锐勇士数百人,顺风纵火,在内应的帮助下,趁势杀入刘虞兵营,大败刘军。
刘虞大败之后,向北逃至居庸县。公孙瓒乘胜追击,三日城陷,抓住了刘虞,仍让他作傀儡管理州中事务。
正赶上朝廷派使者段训来增加刘虞的封邑,让他掌管北方六州的事务。公孙瓒便借机诬陷刘虞之前与袁绍合谋要当皇帝,想胁迫使者段训将刘虞斩首,并送首级到京都。
只是后来有人劝阻,这才改为软禁。
但是公孙瓒还是借机拜为前将军,封易侯,假节督幽、并、青、冀四州,达到了他人生的顶峰。
虽然这只是幽州内部的一次权利倾轧,却对整个天下的形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整个北方的局势因此大变。
公孙瓒与袁绍之间的实力对比开始易位,接下来的战斗中,袁绍一方始终处于下风。
而在袁绍这位联盟老大被对立阵营的老二打得丢盔卸甲之际,联盟中的老二曹操却将对立阵营中的老大狠狠收拾了一顿,就连老三都被打压的喘不过起来,不得不寻机反击。
在这种形势下,心高气傲的袁绍怎么可能向自己的小弟曹操低头,将投奔自己的应劭送出去?
“若是叔父能将全部的泰山郡兵携裹北上,兵力已经开始捉襟见肘的袁本初,必定会扫榻以迎叔父,哪里会顾忌曹操的感受!”应瑒信心满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