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盖气势汹汹的一逼,在场的各位家主下意识的退缩了起来,但士族子弟骨子里固有的傲慢却让他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一个衣着华美的中年人更是越众而出,他的脸皮涨的通红,怒视了王老头一眼后,言辞激烈的回应道,“孙家固然势大,但我们这些士族也不是可以随便欺凌的!孙家想要我们这些家族配合也可以,但想要我们言听计从那是做梦!”
孙家在在吴郡连一县的豪强都算不上,在孙坚入仕之前,孙家只能算作是寻常的大户,哪里会被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看在眼里?
要不是身处乱世,弱肉强食,孙家拥兵势大,不要说一个家将,就是孙家的家主来了,也没有与他们平等对话的资格。
“哦,这位家主是觉得黄某的刀刃不利乎?”
这人骨子里的傲慢一下子激怒了黄盖,一只宽厚有力,长满老茧的大手猛然按在了刀柄上,长刀虽未出鞘,凌冽的杀气已经迎面扑向了众人。
黄盖虎目怒视,迸射出血红的杀意,如一柄利剑,猛然刺入众人的心头。首当其冲的中年人受到的刺激最大,仿佛是被猛虎盯住的兔子,手脚冰冷,脸色煞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但他很快中年家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当看到黄盖略带嘲讽的目光之后,顿时恼羞成怒,热血猛地冲向头顶,煞白的脸色骤然涨的通红,红色浓郁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孙家虽然强大,我们也龙舒士族也不是好相与的!头可断,血可流,我们龙舒士族的膝盖可不会弯!你真以为我们龙舒士族的没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和能力吗?”
“哐当”一声,黄盖也不废话,当即长刀出鞘,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架势。
中年家主的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发热的脑袋稍微清醒了几分,但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挺脊梁与对方对峙着。
“蠢货!”陈策心中暗骂一句,但他本身就出身郡望,知道士族中人多有处事圆滑,贪生怕死之徒,中年人就在其列。
但有时为了家族的利益或是自身的面子,这种人还真有可能变成一根筋,为了心中的傲慢或坚持,丢掉生命在所不惜。
双方都是陈策利用的对象,他可不想闹出不可调节矛盾来,只好开口劝解道,“既然辛家主愿意合作,大家之间的分歧也就没有,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儿而兵戈相向呢?”
“没错,辛家主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说话比较冲,还请黄将军莫要见怪。”
王老头虽然对中年家主话里话外都将众人绑在一起的举动感到不满,但是各个家族共处一县,一损俱损,这时候也只能帮着他说话。
好汉不吃眼前亏,其他家主也纷纷劝和,并表示愿意配合陈策等人。
这些望族豪强,墙头草做惯了,可没有什么“忠臣不仕二主的观念”。要不是江淮间局势反复,未来不明,站错队会可能会在事后受到牵连,哪里还会有人在意自家所剩无几的节操?
眼前的小冲突成为了最好的台阶,也让众人清晰的看清了眼前的局面。
要不是陈家与在座的各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不想与众人彻底撕破脸皮,今日免不了上演以上杀鸡儆猴的把戏。
谁也不想想成为对方杀鸡儆猴当中的那只鸡,于是,在场的家主陆陆续续同意了站队之事,没有人有异议。
唯一有异议韦庄被陈策压在脚下,不要说说话,连喘气都困难,哪有插嘴的能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方结成同盟,自己的生死操于人手。
口子一旦开了,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简单的争论了几句,势弱的众人答应了陈策所有的条件。
按照约定,各家当中有提供壮丁的,有提供粮草的,有提供钱财的,所付出的的支持比韦庄的要求还要大,但是陈策允诺答应众人保持明面的上的中立,众人也只好咬牙认了。
至此韦庄所要做的事情也算变相的完成了,只不过一切都被陈策李代桃僵,取而代之。
而黄盖泽默默的将长到收回刀鞘,眼中闪着几分玩味儿,而中年人辛家主也只能尴尬的退了下来,乖乖的付出自家那一份子。
接下来就是“结盟”的细节了。
……
门外的喊杀声早就已经止歇,县中的各位家主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满身匪气的大汉,大步上前,单膝跪下,行礼的时候带着一股的野性和不羁,“大人,县中宵小已经全部平定,杀二十人,俘五十二人,中有大族仆从二十六人,皆已经随各家家主离开。我方阵亡十一人,伤者十七,已经简单救治!”
陈策威严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黄盖微笑拱手道,“黄将军,此行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虽然此行被孙贲强行指派来的,黄盖不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为了心中的打算,他还是哈哈大笑,一副豪迈爽直的样子,“陈家主客气了,此次大事可期,全都是仰仗您潜心谋划的结果,黄某哪敢贪功!”
黄盖此时身染鲜血,配着高大的身躯,更显的威武雄壮,顿时使得陈策起了招揽之心,但是想到孙坚旧部的忠诚,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化作了干巴巴的几个字,“黄将军客气了!”
黄盖看了陈策一眼,只觉得对方猛鸷果断,目光深沉,神情坚毅,竟然和先主孙坚有着几分相似,心里凛然,不敢小觑。
本来还想利用他一番,看来得小心一点了,防止阴沟里翻船。
他眼中似有光芒一闪,恭谨的问道,“不知陈家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时半死不活的韦庄已经被陈策的手下带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二人,有些事情倒也不必避讳。
“韦庄虽然被生擒,城中的各大家族也已归附,但城中的两千士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龙舒一日不下,我们就不算成功,反而有着生命之危。”
龙舒本来只有五百的县兵,因为主动归附孙策,孙策当时忙着正法舒县,也没顾得上此地,更没分兵驻扎,这五百县兵也就保留了下来。
县令韦庄意识到兵马在这乱世中的重要性,便有征召了一千五百人的新兵,补足到两千人的兵马。
及至舒县再次易主,受到刺激的韦庄打着保家卫县的招牌,打算再次招兵,也就有了今日的一事。
这两千人或许战力不强,却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领兵的几位将领都是他的亲信,如今就驻扎在城外的军营内。
此次陈策等人的行动虽然周密,未必没有落网之鱼,谁也不能保证韦庄不会在外围安插探哨,见势不妙后偷偷溜走,将消息泄露。
黄盖点点头点头,知道这事却是得做最坏的打算,虽然韦庄他们的主将被擒,谁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万一发生兵乱,几人连自保的能力都不一定有。
这样黄盖不由得对陈策更高看了一眼,“依陈家主之见,该当如何?”
陈策对此早有腹稿,故而胸有成竹道,“我先前逼着各家多出壮丁,并不指望他们拿下军营,只是想着壮大自己的声势,营造出‘兵强马壮’的假象来!”
“莫非攻营的另有他人?”黄盖的眼前一亮,心中却忌惮暗生。论打仗的经验和本事,十个陈策加起来也比不上黄盖,黄盖眼睛一转,结合手中有关龙舒县的情报,立刻想到了陈策的底牌。
“陈家主莫非想要驱赶乱贼攻打军营?”
龙舒的县兵虽不精锐,比握着兵器的农夫也强不了多少,但是毕竟有着两千人的规模,不可小觑。
龙舒左近能与这两千名士兵对抗的势力,也只有大别山山中的乱贼了。
这群乱贼本是黄穰麾下的贼兵,黄穰兵败之后,贼兵们一哄而散。除了一部分的精锐东进投靠郑宝去了,剩下的大部分成了几十股儿,逃进了大别山中,躲避陆康的围剿。
陆康这一死,这群贼恐怕要出山了。
“黄将军不愧是驰骋沙场多年的大将,一下子就看穿了陈某的打算!”
陈策不自然的笑了笑,眼底闪过一屡不易察觉的担忧,大脑飞速运转,很快想到了应对之词,“大别山群贼就是一群饿红眼的饥狼,随便一块肥肉都能激起他们的凶性,只要诱饵得当,驱使他们攻打县营不难。”
“即使攻不破军营,也会给县兵造成极大的损失,可以减轻我们攻城的压力,”
“若是军营被破,我们就可能面对他们的反噬。但是他们本来就是一盘散沙,加之攻营造成的损失,面对‘兵强马壮’的我们必然不敢发难。到时候我们轻松的破了军营,说不定还可以虚张声势,拿下这几股贼兵呢?”
陈策侃侃而来,说的有理有据,黄盖刚升起的一丝疑心顿时被打消了打扮,虽然还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表面上却不漏分好,低头俯身道,“愿听从陈家主调遣!”
陈策心里一松,不由哈哈大笑,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大别山群贼之事我已安排妥当,黄将军不必担心!县兵现在迟迟没有出现,说不定双方已经打了起来!来,先跟我看看我们的‘军队’集合的怎么样了!”
在死亡的威胁下,各个家族办事的速度似然很快。
陈策当然自然不会傻到放他们回去,指令他们写了亲笔信,派随从回去报信。
各家都在县内,动员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有近三百名护卫、男仆汇聚而来,身上各带着铠甲兵器。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黑压压的一片青壮,都是依附于各家的佃户,手持着简陋的武器。
陈策巡视一圈,发现皆是丁壮,还带着兵器,足有一千多人。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用来“虚张声势”却也够了。
这时陈家多年准备的一百多精锐也到了,个个披甲执锐,倒也有几分精兵的样子,在陈南的带领下煞气腾腾的排成一个方阵,极大的震慑住了眼前的这群乌合之众。
“陈南何在!”陈策一声长喝,陈南越阵而出。
“属下在!”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陈南极力阻挠陈策走上这条路,可一旦走上了,为了家族,他也只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了。
“大军初成,离不开军纪的约束。就由你率领陈家的一百精锐为督战队,敢有不听军令者,立斩不赦!闻鼓不前者,立斩不赦!临阵脱逃,立斩不赦!”
“属下明白!”此时只有上下,没有叔侄,陈南凛然听命,退了下去。
连着三个立斩不赦,极大的震慑这蠢蠢欲动的各个家族。尤其是各大家主看见黄盖带着人,将他们包围在内,颇有监视之意,顿时心中一寒。
“黄将军!您是老行伍,军队初成还需要你整顿一番,才能似模似样,在这里就有劳你了!”
黄盖当即领命,去将各家丁壮分开,按家、里编队,五人一伍,两伍一什,五什一队,不同家族的附众安排到不同的队里,以陈家之人作为队率。”
之所以将同里之人安排进同一伍、什,为的是提升士兵之的协同力和战斗力;不同家族的附众安排在一队,是为了使得五家相互牵制。
有着自己人为队率,又有着熟人相互照营且不能相互串联,应该勉强可用。
黄盖不愧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管个千人都绰绰有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编好队伍,上来汇报,“陈家主!已整编完毕,共计一千二百三十二人,只要不是遭遇太大规模的战斗,应该可以勉强一用!”
陈策一声长笑,意气风发道,“出发!”
与之相反的是他身后十几家被士兵看押着的家主,每个人都脸上都阴沉的吓人。
陈策可不管这些,一行上千人,浩浩荡荡朝着城外的军营杀去。一路上黄盖还不忘不断整顿着军队。
等到了军营门口时,军容为之一变,倒也似模似样,像是一支军队了。
此时军营之前并没有人戍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地的死尸和血迹,营内还隐隐传来喧闹的厮杀之声。
陈策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脸色丝毫未变,但是黄盖望向陈策的目光中却出现了一丝惊疑,不知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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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感谢旅途之上,神、宏的打赏!